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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雅各布一起出行一点也不无聊,他很好搭话,也很开朗,我说什么他都能顺着话题聊上几句,我真的很喜欢他身上那种印第安人特有的真诚和直爽。而且我们绝对有着彼此永远都感兴趣的共同话题———贝拉,聊起她以后行程似乎变得更加短暂了。
汽车驶进天使港的时候时间还算早,我们干脆去吃了点东西,雅各布知道这里有家餐馆的海鲜披萨特别棒,极力推荐我去尝尝。当我们吃完饭出来,已经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雅各布对天使港很熟悉,我告诉他我想买天使港新出版的地方志,他马上就判断出哪几家书店有可能销售,我真的感谢我那十分有先见之明的爸爸,不然我在这上面估计要费不少功夫了。
“这里应该会有的。”
雅各布把车停好,看了一眼路边的那家书店,然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确定贝拉真的会喜欢……一本地方志?”
“她当然不会喜欢一本地方志。”
我背着书包下了车,“但她会喜欢一本地方志里的插图的,那是她唯一喜欢的插画师的品,那位画师自从结婚后就几乎没有品了———虽然她从前品也少的出奇。但是贝拉关注了她已经三年多了,最近才知道她为天使港的新出版的地方志创了系列插图,她高兴坏了。所以,下车吧,年轻人。”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关上了车门。
雅各布带我来的这家书店位置有些偏僻,米白色的墙体配着落地窗棕色的木质窗框,让人觉得清新自然。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书店里开了灯,橙黄色的温暖灯光从里面透出来,让人能很清楚的透过明亮的玻璃看到里面书架上摆的整整齐齐的各种书籍。当我们推开门走进去,造型漂亮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里有两三个店员,一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带着无框眼镜的女士接待了我们,当她听说我们是来买地方志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有些诧异的表情,但她还是亲切的带着我们走到了最后的一排书架,把书抽出来交给我们,然后才回到了前面的柜台。
这本书看起来并不厚,封面是手绘的深蓝色的大海,大海的尽头是延绵的奥林匹克山脉。确实是贝拉会喜欢的风格,但是我还是翻开了书去寻找插画师的名字,想要确认一下。
“怎么样?是这本吗?”
雅各布好奇地问道,“刚才店员的表情看起来很奇怪……”
“你听到我要买地方志的时候表情比她可奇怪多了。我还在找插画师的名字,唔,我得确认一下。”
我头也不抬的在前几页翻找着,一般这种书应该会有插画师的名字才对。
“看画风看不出来吗?”
我笑着看他一眼,耸耸肩道,“别人或许行吧,但是我比较缺少艺术细胞。”
雅各布楞了一下,然后压抑着自己的笑声,“我以为你也喜欢那个插画师呢,哦,别沮丧,姑娘,我也做不到的。”
“这安慰真贴心,我感觉好多了。”
我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他抿紧了唇才没有又笑出声来。
我最后在书里的插画右下角找到了那位插画师的名字的缩写字母,真是一位有个性的艺术家,托她的福我差点把这本书前面那几张翻烂,为什么她就不能把名字和者、编辑他们写在一起呢?然后雅各布告诉我不该用普通人的思维与衡量一个艺术家,就好像刚才一直催我的不是他一样。
我选完书以后雅各布忽然有些腼腆告诉我他也想买一本,然后等贝拉来的时候为见面礼送给她,比起其他东西他觉得贝拉应该会更喜欢这样的礼物。他说起贝拉的时候眼睛里闪动着温柔的光芒,单纯又真诚,我真的无法不被他的心意感动。我们找遍了所有的书架,最终选择了raynd
carver的短篇小说集《能不能请你安静点》,贝拉一直很喜欢卡佛的品,而且他生前一直生活在天使港,去世后也葬在这里的海景墓园,尤其是他墓碑上刻着的《最后的片断》,是贝拉最喜欢的几首诗之一。所以,我和雅各布都觉得这本书不但符合她的喜好也很有纪念意义。
当然,雅各布的心意可不止这些,至少比我想象中要浪漫太多了,他选了漂亮的包装袋和小卡片,显然准备在上面写点甜蜜的小情话———虽然他极力否认这一点,但是我绝对没有猜错,不然他不可能把车钥匙给我让我回车上等他。
我拿着书袋慢悠悠的坐进了副驾驶座,然后放下了两边的窗户,天使港傍晚的风有点冷冰冰的,但是很湿润,可以闻到咸咸的海水的味道,舒服极了。我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书店里面,他似乎还弯着腰趴在柜台上写着什么,我忍不住笑起来,我的小姑娘可真幸福。
太阳在彻底的落下去之后终于冲破了重重的乌云,虽然没能让人们真正地看到它,但却在天边留下一片灿烂的晚霞,我有些着迷的看着那晕染了整个天际的金红色,因为这种景象在福克斯并不常见,如果贝拉在这里就好了,她完全的热衷于每一个太阳可以造就的奇迹。
我忽然有些怀念和贝拉在一起的日子,如果这时候我还在凤凰城,我们大概正坐在院子里享受凉爽的晚风,我几乎可以想象她的样子,她一定会盘着双腿坐在藤椅里,棕色的头发随意的扎成一个并不齐整的马尾,手里拿着某本她自己喜欢的书———最有可能的是那本已经翻得封面都有些褪色的《呼啸山庄》,告诉我她新的阅读感想。哦,或许我刚刚应该再买一本新的《呼啸山庄》给她。
我正想的出神,一阵嘈杂的声音却从车窗外隐约的飘了进来。
“嘿!年轻人,不想试试好东西吗?”
“奥,别这样,在别的地方可找不到这样好货色,价钱真的可以商量。”
“哈哈哈……你们那里有这样的东西吗!真可怜,说真的,你们应该见见世面!”
“瞧瞧他的肌肉,嘿!注射了类固醇吗?那个可没有这个刺激!”
……
我伸出手去准备把车窗升起来,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那些人在干什么,违禁品交易,真是哪里都不缺这样的人渣,本来以为这边会干净一点,看来只有福克斯是个例外。
“我对这个没兴趣,你们最好别来招惹我!”
一声愤怒的警告直接盖过了那些带着恶意的嬉闹传,我的手顿在半空中,雅各布……?!
我迅速的把头探出窗外向着车后面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就看到大概三五个青年在马路边围住了雅各布,他们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其中一个人正在把一个黑色的布包往雅各布面前凑,雅各布一脸的不耐和恼怒,看起来已经忍不住要发火了。他用力的推开了那个黑色的布包,那个人躲闪不及里面有几个小小的密封袋掉出来了,路灯这会儿已经亮了,我隐隐约约看到密封袋里似乎装满了一些五颜六色的小颗粒,我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在凤凰城读高中的时候我见过有人偷偷的倒卖这玩意儿———mdma。
这些家伙居然想把这东西卖给雅各布!焦虑和怒火一下子升腾起来,我以前就听说过有些人会把这些东西强行卖给一些年纪较小的孩子,但是没想过有一天会亲眼看到。
“嘿!你这个杂种,你怎么敢!”
一个带着棒球帽的人伸手就去抓雅各布的衣领,却被雅各布一拳揍得弯下了腰。这一下简直像是战争的号角,除了那个拿着包的人,其他人都一拥而上围住了雅各布,眨眼间情况就变得不可收拾。
这帮混蛋!雅各布被他们彻底挡住以前我看到他侧身护住了装书的袋子,我咬了下唇,几乎没有思考就转身直接跳到了驾驶座,对于这种人呼救和报警什么的已经来不及了,想让他们停下就只有一种办法。
我直接打死方向盘,用最快的速度在路上掉了个头,那个站在一边拿着黑色布包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向着我这边看过来,我把头探出车外,狠狠地摁下喇叭———鸣笛声在安静的小路上格外刺耳,一时间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在那群气喘吁吁的人里我终于找到了雅各布,还好他看起来并没受什么伤,只是衣领有些凌乱,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俊秀的脸上满是惊愕。
“我觉得现在这个时间并不太适合做生意,可以请你们别为难我们吗?”
天知道我深呼吸了几次才能说出这样有理性的话,雅各布狼狈的模样实在让我怒火中烧,哪怕他们这会儿施暴的对象是一个成年人也能让我高看他们一眼,我的手指紧紧地握在方向盘上,我能听到皮肤紧贴在皮套上发出的滞涩的摩擦声。
“哦!”
那个拿着黑色布包的人忽然看着我大笑起来,“快来看,还有个美人!”
那些围着雅各布的人里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其他人立刻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奥,真的!姑娘!你不喜欢这个生意的话我们可以做点别的生意!”
“来救你的小男友?真浪漫!嘿!你真该看看世界上的其他好男人!”
其中有个人戏谑的笑着向我的方向走了两步,却被雅各布直接拉回去揍了一拳!那个人悴不及防的倒在地上,雅各布抓住机会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摁在地上又狠狠给了他几拳,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愤愤咒骂着去拉扯雅各布,雅各布吃力的躲闪着,转头对我吼道,“赶紧走!开着车离开!”
“拜托,”我狠狠地咬着牙,强迫自己吐出恳求,“他就是个孩子,你们能放过他的!”
那个拿着黑布包的人显然是这群人的头儿,他把包跨到了肩上,向着我的方向走来,一脸虚假的笑意,“哦,甜心,当然不能。”
“不能?”
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一种隐隐的控制不住的暴躁在淹没我的理智,冷静,别生气,你不想让爸爸失望的,再试试,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能。”
他像是十分遗憾一样耸了耸肩膀重复道,然后他慢吞吞的把背包甩到背后,目光放肆的盯着我的脸,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不过,说真的宝贝儿,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些甜蜜的好处的话,并不是不能商量。”
好吧。那些所有的像祷告一样充满着圣洁感的自我劝解全部分崩瓦解,我重重的靠回座椅中,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唾弃起自己不合时宜的天真———宁静的日子过久了,人真的会变蠢,你真的只能哀求吗,德瑞丝?当然不,你知道的,你永远都不需要这个。
“……万一出了事,爸爸大概会很生气的。”
我喃喃地说着,想抓住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但是没有成功。
世界上总是有这样的人,在他们面前善良和哀求永远只能换来羞辱,想要让他们按照你的准则行事,你就得先学会一件事———当你付出微笑和善意却依旧被伤害的时候,暴力总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我只希望我不要因为这种事进警局,不然,我真的没办法想象爸爸的表情。
“什么……?”
他没有听清楚,呲牙咧嘴的笑着,张开手臂做了一个很夸张的摊手的动。
“我说,你去死。”
我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在他惊恐的眼神里狠狠地踩下油门。
车子像箭一样窜了出去,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点都不远,即使我很快的又踩下了刹车,但还是很好的欣赏到了他逐渐苍白扭曲的表情。刹车发出的哀鸣和记忆里车祸时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他从我的车前消失了,我的大脑有那么几秒钟是一片空白的,然而我却分不清那是因为对过去的恐惧,还是因为某种隐秘的疯狂的快意。那些人愣了一会儿,然后再顾不上管雅各布,惊叫着向这边冲了过来,散乱的人影,嘈杂的声音,他们七手八脚的从我的车前拉起了一个脸色白得像鬼一样的人———我当然没有真的撞到他。
“你疯了吗?!你……差点杀了他!!”
一个高大男孩子站在车前冲着我难以置信的大喊。是的,男孩子,站得近了我才注意到,原来他们也不过跟我差不多大。他们看起来想冲过来,却又都犹豫不前,这给了我宽慰———他们并不是无所畏惧的,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小。
“下次就不会差一点了。”
我把头伸出窗外轻声说道,眼睛缓慢地从他们脸上依次扫过,最后定格在那个人身上,“我会的,下次,我绝、对、会、碾碎他的脑袋。”
夜色已经彻底降临,昏暗的路灯下,他们的表情像是劣质的石头雕塑,看起来僵硬又古怪,那眼神……简直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没有等他们的反应,我从未奢望一句威胁就可以完全的让他们退缩,他们这种人往往需要一种态度,你死我活的态度,而我,一向不缺这个。
我坐好把手放回变速器操纵杆上挂进了倒车档,车子飞速的后退起来,我好像听到了雅各布在叫我,但是却没法分心去关注他,我得在他们中间忽然冒出个敢于把我拖下车的勇士前离他们远些。由于车速太快,风一瞬间从大开的窗户里灌进来,在我耳边呜呜响,那种从心底深处不断涌现出来的兴奋让我的太阳穴不断地跳动————换挡,踩油门,我没有丝毫的犹豫。车开出去后我会做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绝不会是先停止的那个人。只要被看出一丝胆怯我和雅各布今天的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换句话说,能不能赢就在于能不能让他们真的觉得我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那么,我是吗?当这个问题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笑起来,或许……有时候确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