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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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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弥生搭上了生平第一回的顺风机──经由直升机的主人迹部景吾发出的邀请(迹部景吾要前往的是银座的方向,说是会经过庆大)弥生首度坐进了飞机以外的飞行交通工具,即使航程超级短,只有三个首都公车站的距离。

但这趟短暂的直升机体验还是令弥生惊叹连连,从头到尾她都把脸颊贴在机窗上,一刻也舍不得将目光从鸟瞰的东京夜景中远离。而飞行时间少、再加上弥生又贪看着脚下的风景,导致在机内时她几乎没有和迹部景吾交谈。不过在直升机里时确实也不利于聊天,机舱内的乘客都得戴上超静音耳机。

几分钟过后,迹部景吾就在一处空地放她下机了。由于弥生被叮嘱机门打开后就不可多加逗留(似乎是在强烈的风压底下会产生危险)于是双脚一踩到地面,弥生便不要命似地往直升机的反方向跑个老远。

「搭直升机还真有趣呀。」弥生抬高下巴,遥望着再度离地升起的直升机。「啊……忘了跟迹部景吾道谢呢!」

弥生拿出手机,然后发现一封未读信息。

迹部景吾:跑得跟一只疯狗似地,一点都不华丽

什么呀!是他们家机师嘱咐她跑快点的耶!

日野弥生:你这人

日野弥生:算了谢谢你迹部景吾

而弥生正要按下屏幕锁定键时,迹部景吾又传了几个字过来。

迹部景吾:怎样?当本大爷的邻居不是一件坏事吧?

「迹部景吾……」弥生不无惊讶地盯着那一条讯息。「原来他还把这件事挂在心上呀!」

不过就说了嘛!她其实并非不乐意和他成为近邻的呀!虽说这样的迹部景吾还挺通人性的就是了。

接着弥生又回传了几句话(不带标点的,所以严格来说是一串字)然后走向了庆大的文学院。

这是弥生第一次造访部上的活动室,而对于将大学生活的重心摆在读书的她而言,也从未想过自己有踏进这儿的一天。其实就是个普通的房间,也没什么特别的,两张长长的桌子摆在置中处,桌缘散落着几十张滚轮沙发椅。而正对入口的墙壁前方是一张横放的长桌,上面有固定式的麦克风。后方的墙面挂着一张白色屏幕,一只投影机就悬挂于约一公尺以外的天花板上头。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柜子了,里边貌似收着多年累积下来的各种数据。

而宍户亮和柳莲二在将笔电与投影机做连接,然而过程似乎并不顺利,两人正为此苦恼着。

「日野,妳来了啊?真早呢!」宍户亮向她挥挥手。「话说……妳的发型还真新潮呀。」

啊!宍户亮说的是她被旋转的螺旋桨给弄的一头乱发──弥生马上用手指梳顺抚平。「从迹部景吾的直升机下来后就直接过来这边了……」

柳莲二接着问道:「日野同学,妳说的是那位从冰帝学园毕业、现正就读东大经济学部的迹部景吾?」

「是啊……咦?该不会你也认识吧?」

话才问出口,弥生便直觉这疑问是多余的。因为答案肯定是……

「当然啊!」宍户亮替柳莲二回答。「我们都在网球场上碰过面嘛!」

「冰帝带来的欢呼声总是很壮观呢。」

「唉,其实我觉得没必要那么夸张的……」宍户叹了口气。「像你们立海那样的应援团和拉拉队就可以了……」

然后两人又开启了大学以前的话题。这回是迹部景吾的丰功伟业,但不是关于他网球实力多强、几分钟就拿下一场胜负──而是他个人的一些奇行,例如让桦地崇弘用录音机拨放加油声、在集训的公共澡堂洗玫瑰浴,或者是大家在英国比赛的场地,实际上是他以前住过的别墅之类的……

看样子迹部景吾就算是在校外也很出名,而且展现的风格完全一致呢……也是啦,毕竟他这种类型是世间少有的嘛。

过了半个小时后,宍户亮与柳莲二总算搞定了笔电与投影机的连结,好像是因为庆大提供的机型较为老旧,所以操方式与一般的不大相同。此时参与人员也差不多来齐了,整间活动室被塞得满满的,晚到的人甚至还用站的呢。

于是会议也就正式开始,柳莲二打开麦克风的开关,并示意与会人士看向投影屏幕──他只花了大概二十分钟就结束了,而且说明得相当清晰易懂。弥生看到自己的名字被投射在道具组名单的下方,与祇园悠花的并排在一起……弥生下意识地寻找她的身影,而她就坐在活动室的左方角落里。

不过由于还没买齐所需的材料,所以道具的制是下礼拜才开始──这令弥生稍微松了一口气,起码她还有倒数一周的空闲和余裕。

而校博的会议结束之后,宍户亮主动提议要送弥生回家,他的说法是:「总觉得妳会莫名卷入什么麻烦里。」

她又不是纠纷制造机!弥生正要回嘴,不二周助便开口道:「宍户,你若是担心日野的话就直说嘛!」

观月初也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讲得这么不明不白的……真不像你啊!宍户。」

「啊!你们真是……烦死了!」

不管怎样,宍户亮还是依着本意和弥生一起出校门了。而在离开活动室之前,椎名葵从后方追了上来,大声地将宍户亮叫住了。

「宍户同学……!」

她看了看同时停下的弥生与宍户亮,然后领会了些什么。「咦?呃,欸……那个……」

「怎么了?」

椎名葵揪紧手中的两张长方形小纸,弥生感觉那是某种票券。她神情困难地挣扎了一会儿,接着挤出了一个笑容。「没、没什么……下次再说好了!晚安,宍户同学、日野同学!」

接着椎名葵又很快地跑开了。而宍户亮望着她收拾东西的背影,脸上写着莫名其妙。

**

和宍户亮一同走完返家的那段路程后,弥生满脑子想的都是与他的对话。还有她从candice请辞的那一天,阿部佐绪里曾经告诉过自己的:「一定会有能包容妳全部的人!还有专属于妳、能让妳尽情挥洒的舞台!我是这么相信的……」

当时弥生虽觉不可尽信,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却认为──阿部佐绪里的预言成真了,那个人不仅出现,而且与她相伴已有好一段时日。

那时候是晚上的九点多钟,宍户亮与弥生走在一条全为住宅区的街中。部分店家已然歇息,行人也是三三两两,且一晃眼便消逝踪影。

宍户亮在知道弥生搬出来住后备感惊讶,不过听了她的打算便倒也觉得理解。「专心念书是吗……很像是妳呢,日野。」

「什么意思?」

她不认为自己像是个书呆子啊?

「因为妳做事的态度总是很拼命吧!上个学期说要来上课之后,不但一堂课都没跷,而且报告还写得比很多人都认真。」

「嗯……那是应该的啦。」

原因有很多:一、她一定要拿到庆大的毕业证书。二、她不能让父母对自己的期望崩解。三、她要是再弄到要被退学,那岂不说明宍户亮为自己所做的努力都是一场白功吗……

「所以我知道自己可以安心地将公演的干部托付给妳。」

「欸?」

宍户亮转过头来,轻声道:「日野,妳不是说过吗?妳要做到让我哑口无言──」

弥生的记忆一秒飞回了六月。那是在她面对宍户亮的质疑「妳啊……该不会一确定没事,之后又不来学校了吧?」时,脱口而出的一句宣言词。

想不到宍户亮还铭记在心呢!

「那我成功了吗?」

「简直是完美无缺啊,日野。」

夜晚的街道里,每隔几公尺才有一座路灯,也因此宍户亮的脸庞忽明忽暗的──可是一经过光线充足的区域,弥生便看清楚了,宍户亮正在向她微笑……

而且显然不同于以往,那是充满了肯定、欣赏……并且包含了温柔情感的笑。平时的宍户亮虽不到正经八百,但也不会嘻皮笑脸的──即便是他真的笑了,比较多的也是与朋友聊天时候玩闹的笑,或是跟网球有关的、稍有些自负与挑衅的笑……

总而言之,弥生很少见到宍户亮这般表情──所以她极为用力地注视着,但愿能永远记住这一刻。

「妳干嘛啦?脸好可怕。」

「只是觉得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突然说这什么话啊!」

宍户亮快速地撇开头去。

想到这里,弥生又再一次回味了当下的情景──然后她笑了出来,宍户亮的反应实在太好玩了!看来他就是不习惯被别人称赞外表呢。

「啊,不过,痛苦、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还有我!」

就是这一句话,彻底地启动了弥生的记忆开关,让离职那天的阿部佐绪里又浮现于脑海──

过去的弥生始终坚信:所谓「能包容自己全部」的人,只可能是自己的血亲。唯有与家人之间的情感才是真的,家人对自己的感情,不曾因环境的更易而有所变化,穷困时是如此,富裕时亦是如此。她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会二话不说就伸出援手;她感到悲伤、愤怒与苦痛的时候,他们会无条件地给予疗慰与陪伴;而在她欢腾雀跃的时刻,他们也总是由衷地与自己一同欢笑。

只有家人才有可能这般纯粹与紧密,毫无利害关系。家人就是弥生的心灵支柱,迄今以来支撑着她、给她力量,让她即便身处逆境也没有想入非非,选择结束生命或是走入歧途。因为弥生爱他们,所以她不想让父母伤心,或是使日野响感到丢脸。而初一与门井诗音的那场冲突,更是让弥生这样的价值观愈发坚固──遭到排挤的弥生不仅更加地相信与仰赖亲情,同时更是使这份坚信升华成一种信仰……「没关系、无所谓,反正我还有家人在」的中心思想,虽使弥生不致于感到孤独与畏怯,但无形之中却也更倾向远离在外的人际交往。

结果就是,弥生在冰帝的六年,几乎没跟什么人打过交道,与同学们的情感十分淡薄。

所以弥生可以为家人奉献所有,只要他们提出要求。因为只有家人待她好,故毫无疑问地,他们值得自己这么做。弥生之所以拚了命要把书读好,也正是出于这样的理由──她现在还没办法回报他们什么,所以至少,她不能当一个会令日野家蒙羞的女儿……当然如果更进一步地,她还能使他们骄傲,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宍户亮……

为一个亲族以外的人,至今以来他给予自己的包容与协助,已经完全超乎了弥生对于朋友的认定。新生舞会是全部的起头,宍户亮从人群之中迈开步伐,无视于她在冰帝的种种传闻与风声,将她从两个恶心怪人的手中解救出来,受惠的她才得以不当众吐个稀哩哗啦。扶着她走出礼堂后,他又把西装外套借给了自己,即便她的手臂拍满了金色的亮粉,也还是催促着她赶紧披上。

而在她快要被退学的当时,宍户亮相信了她的承诺──即便逃学两个月的她压根儿没有能使他信任的资本,他还是取信了自己「之后都会乖乖来上课」的诺言,然后无怨无悔又尽心尽力地帮她跟教授说情,让弥生现在还能够继续待在庆大。

在这之后,宍户亮也不曾拒绝过自己──无论是她想跟他一起坐着听课,跟他借笔记和讲义,还是自己报告写不出来、毫无进展的时候……而当她湿漉漉地出现在timmy’s

burger的店门前时,宍户亮更是二话不说地就拉她进店里,还拿自己的毛巾擦干她身上的水滴。

而且,宍户亮一直在看顾着自己──「因为妳做事的态度总是很拼命吧!上个学期说要来上课之后,不但一堂课都没跷,而且报告还写得比很多人都认真。」、「所以我知道自己可以安心地将公演的干部托付给妳。」

「因为」、「所以」、「我知道」……

有意或无意之间,宍户亮都在观察与检视着自己的所所为──尽管这听起来有点儿严格与恐怖,不过弥生倒觉得……总比他认为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蛋、彻底地放弃了她要好。再说……反正她也通过了宍户亮内心的标准,得到了他的认可了嘛!不然他怎么会找她当干部呢?是吧?

最重要的是,宍户亮还说了「痛苦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还有我」──

也就是说……他愿意成为自己的仰仗与支柱吧?

这就是为什么弥生会觉得宍户亮应证了阿部佐绪里所言,因为从过往的各种事件与回忆上看来,宍户亮对待自己的方式,已经很大程度地与家人近似了。而且她确实也很信赖宍户亮,和他相处很自在,从来不用担心自己会说错什么话──毕竟宍户亮也是属于直言派的。

这是弥生不曾有过的。她人生里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为眼前的人──尽管宍户亮与她没有血缘上的联系,但她愿意为了他……

只要他开口,她就一定会一生悬命地去达成的。所以弥生是这么回答宍户亮的:

「宍户亮,凡是你说的,我就会全力以赴的。」

是的,她绝对不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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