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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甩开小飞,穿过两层结界,回到久违的陶山。陶山里的族人们皆是一脸阴郁神情,整个陶山笼罩在一片紧张氛围之中。
白月跟着遥城去找她老爹,弓远雷清瘦不少,乍眼一见白月,受到打击似的喃喃道:“怎么会中这样的毒?”
她很想说,其实没什么大碍,就是会死的早点儿。
弓远雷把她抓进密室,为她疗伤,闭关三日勉强将她体内之毒更加严密地抑制住。搞得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在这个当口给大家添麻烦。
底下妖魔蠢蠢欲动,陶山上神神自危。一次白月偷听到,弓远雷对凌厉大叔愤然道:“神界十三族,同气连枝,因为一个不清不楚的谣言,他们竟全都明哲保身,隔岸观火,无一愿意对我们伸出援手。难道是天要亡我弓远一族……”
听到这里,白月就走开了。没隔几日,便传来了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乌市族百闯符被盗,盗贼是何方神圣隔天便见了分晓。
百闯符,无所不破,无所不入。
魔界三千大军浩浩荡荡闯入陶山第一道结界,对第二道结界展开猛烈攻势。弓远雷派遥城向河下锦求助,几日后遥城发来消息,说是百叶家水宫在同一时间遭受魔界攻击,河下氏出手相助,对这边的弓远一族已是有心无力。摆明了是弃弓远保百叶。
所谓世态炎凉,不过如此。弓远雷不愿坐以待毙,决定在妖魔攻入第二道结界前主动迎击。
战前,白月躲在厨房为她老爹熬一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旷古烁今大补汤,被油烟熏得眼泪直流。远流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把手放在她肩上。她不肯转头,只一个劲儿地煽火,眼泪越流越多,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远流不说话,犹豫一阵儿,终究趁她不注意,自两指尖逼出一滴鲜血滴入汤中。
白月第一次下厨,一锅浓郁的大补汤令人难以下咽。
可弓远雷一边说难喝一边深感欣慰将汤喝了个精光。那一夜他们父女俩谈天说地,像是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尽。最后,弓远雷语重心长地对白月说:“你是我弓远雷的好女儿,身系弓远一族的未来,厨艺这种东西不要也罢,要的是一身正气。切记,他们对我们不仁,我们对他们不可不义,你要守好这一族,守好整个神界。”
白月想她都要死了,糊弄糊弄老爹也无妨,顺着她老爹的心意出承诺:“我弓远白月当与整个神界共存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二天一早弓远雷将妻子编的平安结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地带领众神人走入第二道结界。
神魔激战三日,血流成河,尸骨遍地。整个陶山都飘荡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白月老娘一直凝望山下,她对白月道:“你爹没什么优点,可甚是有信用。早先他对我说过,要和我死在一起的。我信他,不会丢下我。”
凌厉大叔背着身负重伤的弓远雷在妖魔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所剩无几的一小支队伍溃逃回来。弓远雷昏迷不醒,备受煎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溃烂化脓,不住地往外淌黑血。白月老娘安静从容地守在他身侧,最后凑到他耳旁轻声说:“走吧,我们一起走。”
没过一会儿,弓远雷便没了气息。白月老娘安详地伏在他身侧,雪白脖子上只有一道细细的血痕。白月屏退众族人,徒手挖坑,把他们葬在一起。
当晚白月忽然消失,众神急得团团转。
远流在荒坡找到她。月明星稀,她冷清地立于黄沙之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月亮看。远流安静地走到她身边,白月沉默良久,最后淡淡道:“现在我是一族之首,身兼一族兴衰存亡和弓远一族上下七百口神人性命,不会再哭了。”
她眼中充满感伤:“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就像百年前我在这里遇见你的那夜一样。”
远流掬起一把黄沙,让它们随风散去,平淡地说:“原来你认出我来了。那夜我才修成人身不久,还不能说话。没想到露出狐狸尾巴来,便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白月仿佛又见到那个一般的腼腆少年,她垂下眼眸:“我也是想了许久,才想起你身上的气味。当初我救你的那一命,你早已还清。我们的缘分到这里为止,你走吧。”
他就是当初那条被她放走的小白狐。
那时他只是条卑贱白狐,死不足惜,深深感受到世态炎凉,本已认命,没想到却被一个奇怪的小姑娘救了。当时不明所以,对她这个爱多管闲事的神界异类很是好奇,索性就藏在荒坡,百年间终于修得人身。那晚告别她之后,深知自己还弱得不堪一击的远流,又重回妖界历练。再后来……远流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月,时光匆匆,不管他如何否认,她确确实实已经长大。
他忽然抓住白月的手臂:“我们一起走,可好?”
白月漠然抽出手臂:“路不同,注定无法同行。”
远流露出颓败笑容,问:“现在你要我走去哪里?”
白月转身离开,指尖碰触冰凉手心:“哪里都好,只要不是这里。”
一句话凉凉地落在黄沙之上。
在妖魔们的猛攻之下,第二道结界出现裂痕。白月听从凌厉大叔建议,撤下第二道结界转而放置帝天镜防守用。没想到却恰恰着了夜九的道儿。
原来第二道结界的裂痕是他用幻术伪造出来的,他手握一枚八尺长的青铜戟直直插入号称刀剑不入的帝天镜。
一面无边无际的镜子就这样应声破碎,阳光下闪闪发亮。妖魔们踏过一地灿烂碎片,蜂拥而入,气焰嚣张,杀气腾腾,连大地都为之一震,夜九单手握青铜戟走在前面,长长的头发飞快变幻着颜色,明媚春光之中一双血眸,凶光毕现。
树屋剧烈摇晃,白月一脸决绝地抓起老爹的剑,却被凌厉大叔一把压住。凌厉大叔一改往常的严厉,眼含脉脉温情,柔声道:“孩子,流血牺牲这样的事还是留给我们这些糟老头子来做。逃吧,别回头。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白月松开剑,抽出腰间止杀刀:“家都没了,何来希望一说。我想我老爹给我的骨头太硬,非要在刀上磨一磨才好。”
铁骨铮铮的凌厉大叔眼里泛起泪光,笑着大吼一声:“好!”
白月以为他改了主意,欲跃下树屋,没想到凌厉大叔反身在门口施了结界,将她困住,自己却一跃而下。她眼睁睁看他稳稳落到整装待发的众族人前面,大喊:“保族长,斩妖孽!”
黑压压一望无际的妖魔涌来,与之相比,势力单薄的一小撮族人们士气高昂,毫不畏惧地向前冲。
血溅三尺,染红白月的眼睛。她疯狂地用刀砍向结界。
树屋之下顿时化为修罗场,族人们呐喊着,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夜九一派轻松地将青铜戟往前一推,青铜戟锋利刺穿凌厉大叔的心脏。夜九想将戟收回,却被凌厉大叔一把反握住,凌厉大叔嘴里不断淌出血来,哈哈大笑地往前走,任长长的戟缓缓穿过他的身体,对准夜九,扬起手中的剑。夜九满眼轻蔑,单手捏住凌厉大叔的脖子,漠然道:“以卵击石。”
凌厉大叔的一颗头颅自脖子上落下,被血掩盖的那张脸上仍挂着畅快笑容。
刀应声而落,白月痛苦尖叫,跪坐在地。
夜九冷眼扫过上面的白月,飞身向上。白月悲愤交加地拾起止杀刀,挺直身体。
蓦地金光一闪,夜九向上掷出的青铜戟被拦腰截断。远流浮于半空,半黑半白的头发狂乱舞动。他一把击碎结界,拉起白月向外跑。
白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狂狷的脸,问:“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远流没有回答,拉着她一路逃到荒坡,被一众妖魔团团围住。夜九自妖魔中步出,头发因愤怒的情绪而变为一片火红,红得骇人。
“区区一介狐妖,竟胆敢毁了我的青铜戟。”
他横打手臂,空中陡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锋利铜箭。
远流转身将白月护在怀中,嘴巴无声地张张合合。
白月蓦然一惊,眼皮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捏合。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剧烈挣扎起来,却被远流死死钳住。
一片虚无之中,远流与她额头相抵,低声道:“我一直竭力阻止自己探究对你的感情。一知晓,必然要舍弃,不然就得重新算计一切。而我怕自己无法割舍,连试都不敢。原来,我真的无法割舍。”
无数铜箭摩擦过空气,齐刷刷射入血肉,远流身体一震,连他怀中的白月都清楚地感受到了这猛烈的冲击,她的衣襟被温暖粘稠的液体浸透。
温暖柔软的春日芬芳霎时间被浓重的血腥味掩盖。
她知道,那是远流的血。
慌乱中,白月捧住他冰凉的脸,泪水从紧闭的双眸下流出,她说:“我们走,一起走。”
远流的身体软绵绵倒在她的臂弯之中。
白月忽的愤怒起来,抱住远流歇斯底里地喊:“走了为什么还回来!我不要你回来!我不要你回来!”
她一手扶起远流,一手握住止杀刀,颤巍巍站起,在白茫茫的一片中胡乱挥砍。
四周传来妖魔们的哄笑声,不知谁先扔出一块石头,石头砸中她的额头,血水顺着她的眼眉淌下。
紧接着许多块石头朝她飞来,雨点似的砸在她身上,她被击中膝盖,单膝跪在地上,身体仍挺得笔直,一只手不屈不挠地挥刀。妖魔们玩得不亦乐乎,夜九渐渐觉得无趣,发色也随之变浅,漫不经心地提起一把剑朝白月掷去。
那把剑竟在半途中被颗石子击落。夜九怒气冲冲看向将剑击落的元凶:“你竟敢坏我好事!”
南雁归缓缓自空中落下,瞥一眼狼狈的白月,闲闲道:“杀戮也算好事?夜九,你这颗心未免太过扭曲。”
夜九道:“命令是主上给的,难不成你要违抗?”
南雁归嘴角浮现一丝谑笑:“夜九,你把我当成什么闲人了?我可没有那种好心。我就是奉他的命来的,他命你即刻收手,不得延误。”
夜九一愣:“可弓远族中还有一个未清。”
南雁归淡淡道:“那就留着呗。要不你是想少只眼,还是短条腿?”
夜九悻悻收手,不满道:“要杀的是他,要留的也是他。他这心思变幻无常,我们便得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还有,”南雁归拉长声音,目光扫过一众妖魔,“刚才是谁先扔的石头?”
一只魔剧烈颤抖起来,南雁归飞身过去,单手自众妖魔中将他提起,一掌拍在他的头顶,他浑身上下的骨头立刻应声碎裂,剧痛之中,他挣扎两下,便没了气息。
南雁归冷冷道:“这也是他的命令。”
南雁归再次望向白月,见白月早已遍体鳞伤地昏迷过去,他的嘴角愉悦勾起。
朦胧中,白月感觉一股暖流自四肢百骸流窜至头顶,之后便是一片冷湿。
好好的晴天忽然间乌云密布,下起滂沱大雨。已经干涸的血迹再次潮湿,血水肆意流淌,渗入黄沙之中。
躺在地上的白月浑身湿透,慢慢睁开眼睛,四周已是空空荡荡,只剩流不完的血水。白月撑起身体,四下寻找,没有找到远流的尸体,走回陶山居处,看见遍地死状惨不忍睹的横尸,身子猛然一僵。她跪在地上,慌张扒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双手给血水染得通红。她忍住呕吐欲望,不知疲倦地翻找。
一把破烂油纸伞悄无声息地悬在她的头顶,她迷茫地抬起头,隔着水帘瞧见林得士那张粗犷的脸。
林得士露出洁白笑容:“丫头,我来讨债了。”
白月怔忡问:“你是谁?”
林得士拿袖子胡乱擦拭她脸上的血水,擦到她额头的伤处,目光一冷,轻声问:“这么快就忘了我吗?”
白月抓住他的手臂,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
林得士恍如未闻,径自问:“你在找什么?”
白月继续翻起尸体,目光涣散地呢喃:“远流,远流……”
层层尸体中间忽然出现一颗头颅,沾满血水,眼球突出,原本大笑的嘴僵硬扩大,露出紫色牙床和森然白牙。白月指尖颤抖,小心翼翼抱起那颗骇人头颅,擦拭上面的血水,可怎么都擦不干净,她在不远处找到了凌厉大叔的尸体,轻轻把那颗头颅放回到上面。
雨下个不停,白月始终没找到远流,她在如山的尸体当中放声大哭,和着悲凉雨声。林得士默不声地蹲下来,抚摸她冰冷的脸,苦笑道:“当真如此喜欢他?”
他神色一凛,扯下她挂在脖子上的蚁王石,此刻的蚁王石正散发着淡绿色光芒。
他淡然道:“我同你说过,这蚁王石有凝聚魂魄之功。谁最后死在你身边,这里面的就是谁的魂魄。”
白月蓦地睁大眼睛,接过他手中的蚁王石,捧在手心有种温暖感觉:“是……远流的魂魄?你说,远流他还没死?”
林得士撇过眼去,不看白月欣喜若狂的脸。他摇摇头:“正因为死了,魂魄才会脱离身体,被吸收在蚁王石中。不过是免去了魂飞魄散的下场。即便你找到他的尸体,这魂魄也断然不能存留在那副破损的身体当中了,顶多是再死一次。除非……把他的尸体修补好。当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领着这魂魄去转世投胎,重入轮回。”
白月怔怔看着手心温暖的淡绿光芒,眼中闪现一丝决绝:“这一生我拖累他太多,如今不求他活过来,只愿他转世投胎,做个凡人,安稳平顺,好好过完一生。”
林得士蓦然攥紧拳头,说:“你可想好了,一入轮回便是全新的一生,从此以后,他与你再无瓜葛。”
白月怅然道:“那便再好不过。告诉我,如何才能让他重入轮回?”
林得士仰头闭眼,感受冰凉雨丝滑过面庞,半晌才凉凉道:“转世投胎,非入地府不可。”
白月颓然地低下头。神一生三千年,三千年后便是寂灭,不入地府不堕轮回,全因神的阳气非地府所能容纳,地府的阴气也绝非神所能承受。神无论生死,都是进不了地府的。进不了地府,她又如何带远流转世投胎?
林得士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语调平淡地说:“有志者事竟成,神入地府也并非没有先例。试都不试就放弃,才必败无疑。”
林得士口中的先例指的是湘潇王,湘潇王是唯一一个入过地府的神,传说她为拯救困在地府里的无辜妖魔,曾孤身闯入地府。
而她如何能与湘潇王相提并论。
白月忽的紧紧抓住林得士的手,乞求道:“你帮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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