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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梦羽感觉很不好意思。
为一个17岁就独自一人到大城市打工,并且成功在城市里立足的女人,她已经习惯了一切靠自己,十年来搬了无数次家最多叫个三轮车搬行李,从没借助性别优势占男人的便宜——追她的人其实不少,毕竟周梦羽不丑不残疾,长相职业都还过得去。
但是她害怕谈恋爱,害怕结婚,甚至害怕男性——或者说厌恶某一部分男性。
周梦羽清楚地知道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来源于自身经历和家庭环境,但无意加以改善。她觉得这种生活没什么不好的,一个人自由自在,不用接受别人的安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攒够钱然后起码把全中国玩一遍,老得不能动了也不要进养老院,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深山老林、沙漠戈壁甚至荒海滩涂,独自等待死亡,多么浪漫,多么壮丽。
所以在欧阳泽竟然愿意陪她一起回p市接大姐周华羽时,周梦羽感到受宠若惊,以至于羞愧。用不合理的低价租住了高档小区单间已经是占了大便宜,自己的家事还让房东操心,简直太不好意思了。
此时被她死心塌地感谢着的欧阳泽正郁闷的想着自己包里的笔记本。
他就搞不懂了,每到这种人生关键时刻这本末日手记就要跳出来指引他的人生方向——而且是强制性指引。欧阳泽其实很想试一试如果自己每次都出同样的选择,末日手记是不是就会让昨天一次又一次推倒重来。
他知道的是,昨晚答应送周梦羽回p市后,今天早上末日手记就恢复正常了,老老实实的把昨天的内容一一写进了笔记本。
天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有多么的不愿意出城。没有太阳,暴雪封城,丧尸出没,简直是所有不利条件汇聚一堂,而现在,他欧阳泽,正开着一辆连空调都没有的小面包车,载着玄止和周梦羽,往p市进发。
郁闷的开进高速入口,欧阳泽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高速路还没封,要不然只能走省道或者其他路线,不仅要多花费时间,路况也不好,极有可能发生意外。
玄止坐在副驾驶上,见欧阳泽脸色不大好便道:“欧阳勿要担忧,家里有人看门,我已嘱咐他们足不出户,一切自保为上。”
欧阳泽无语的扭头看了玄止一眼,然后很快把视线重新集中在前方。
刘星倒还罢了,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魏亚——不是欧阳泽不相信他,而是实在有心理阴影,虽然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东西,但他就是不踏实。
坐在后座的周梦羽当然也感觉到了欧阳泽有些不自在,但心里被感恩和爱塞满了的她并没想太多,单纯以为欧阳泽担心自己两套房子,毕竟现在不是很太平。
“欧阳老板这回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周梦羽开口就又开始道谢,“我临走的时候都跟小刘交代好了,让他好好看着门儿,别让乱七八糟的人进去。”
昨天晚上走廊里的防盗门上已经装上了监控,连接的是刘星的笔记本。欧阳泽打算回去之后再装一个,连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双重保险更安心。
“周姐你别叫我老板了,也叫我欧阳吧。”
周梦羽比欧阳泽大个一两岁的样子,魏亚跟欧阳泽同年,刘星年纪最小刚刚大学毕业一年,至于玄止,年龄不详。
“那怎么行,你不是我房东么,按市价藤花苑的单间也不会只租650一个月。”
周梦羽摇摇头,“等我们从p市回去我再去看看房子解封没,我还是搬回去住。”
其实她还有潜台词没说,把姐姐接到h市之后两个人一起再住藤花苑的公寓也有些不像样子。
“那房子太老了,不安全。”
欧阳泽开着车,一般注意路况一边跟周梦雨说话,“你们还是住藤花苑,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房租还是按原来的。”
既然帮了就干脆帮到底,欧阳泽也不缺那一个月650块钱的房租,更何况在过一段时间钞票都会成为废纸,要了也没用。
周梦羽这次没有再拒绝,三人也没人再说话,欧阳泽专心开车,玄止专心运气,周梦羽专心看手机发短信联系大姐周华羽。
因为路况不好可视性差,本来只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欧阳泽足足开了两个半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p市是个县级市,经济水平一般,全市只有一条服装店比较集中的商业街,就坐落在p市市中心,周边还有唯一的一个经营了十多年的大超市。
周梦羽跟姐姐约好了,如果周华羽能够脱身,两人就在这个大超市门口碰头。
因为起得早,路虎停在超市门口时才早上十点多。按理说这种垄断经营的超市应该生意火爆,但是可能是受了气候和天象影响,市民都不爱出门,超市门可罗雀,欧阳泽数了半天进出人数加一起还不超过5个。
大街上也没人,道路中间的积雪已经化了,街道两边人行道上则堆着长长的雪堆,看来是早上清洁工铲出来的。
周梦羽焦急的等待着姐姐的短信,上一条短信里周华羽说已经出门,要到商业街买办婚宴穿的衣服,还要顺便跟男方见面。
大概等了有二十分钟,周华羽还是没有回复妹妹的短信,周梦羽觉得事情可能有变,看了一眼前排的两个男人,有些为难的说:“我想去找一下我姐——”
欧阳泽也正有此意,一直等在车里也不是办法,于是留下玄止看车,他跟着周梦羽往p市唯一的一条商业街走去。
p市跟h市一样,异常天象之下即使是最繁华的商业街上也没有几家商铺开着门,一路上只能看见路灯昏黄的灯光和寥寥无几的几个商铺里日光灯的光亮。
天气越来越冷,下了车一两分钟欧阳泽就被冻得缩起了脖子,拉上羽绒服拉链,手也缩进了袖筒里。
周梦羽走在前面,像是完全没感觉到着冷冽的严寒,眼神焦急的在开着门的商铺里面梭巡。
因为目标太少,找起来也就容易很多,她很快在不远处的一家女装店门口发现有几个人在互相撕扯,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长头发女人被身边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不停推搡,风雪中还有隐隐约约的辱骂声传来。
欧阳泽一看周梦羽的脸色就猜到那个红衣女人应该就是她的姐姐周华羽,连忙也跟着一起加急走了两步,往那几个人小跑过去。
“周民宇你他妈放手!”
周梦羽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小母狮,咆哮着直接扑到了还在揪打红衣女人的年轻男人身上,张开两只手恶狠狠的抓在他的脸上。
“你谁啊——?!”
年轻男人猝不及防被抓了满脸花,又惊又怒的反手一推,身材瘦削的周梦羽被他这股蛮力直接推得摔出两米多远,好在紧跟在后面的欧阳泽反应极快,伸长手臂一捞把人给扶稳了。
欧阳泽到底也是在末世里混了两年的,没混出身手也混出了胆量,早就被这极品的一家气的差点吐血,这次又是抱着不成功就成仁的决心,当下一句废话也没说,走上前抓住名叫周民宇那小子的头发,砰砰砰就是三记重拳。
呼呼,一个马步向前一记左勾拳右勾拳一句惹毛他的人有危险——快使用双节棍!
欧阳泽没那闲工夫还左勾拳右勾拳,找准周民宇鼻子直接轰了三拳,因为用力过猛自己手背上皮肤都给打裂了,疼得他直甩手。
周民宇看着人很壮,上手才知道原来外强中干只会欺负女人,三拳就给打趴地上,哼哼唧唧的不会动弹了。
跟她相比周梦羽那对重男轻女的极品父母倒是还有点战斗力,嗷嗷叫着扑过来要给儿子报仇。
周梦羽回过神来冲上去把她妈给死死抱住,欧阳泽一看只剩下个老头子,也不讲究什么尊老爱幼了,上去抓着老头儿衣领几乎把他给原地拎了起来。
“你快走,前面有辆银白色的面包车,上去等我们。”
欧阳泽也让不急着教训这老头儿,先让被摇荤菜了的红衣女人说。
“姐你先走!”
周梦羽抱着她妈不撒手,也提醒周华羽赶紧跑。
周华羽刚才被打懵了,这会儿才恢复了行动力,看看扭打在一起的几个人,都想想刚才在快餐店里看到的那个形容猥琐的五十多岁老男人,咬紧了牙关往欧阳泽指的方向跑。
“你敢跑!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老子真是白养了你了!”
被欧阳泽揪着衣领子的老头儿嘴巴还是自由的,看见周华羽想跑,顿时杀猪似的嚎叫起来,那边被周梦羽死死抱住的老太婆也跟着开始嚎啕大哭,声音跟号丧没什么区别。
如果是平时,这段精彩表演可能还能引来不少围观群众,他们可以运用,可是在这个特殊时期,大马路上连耗子都见不到一只,更别提人了。
“哭什么哭,给自己留点面子成么?”
欧阳泽见周华羽已经跑远了,也有心情说点闲话,对着这对哭得好不可怜的老头儿老太婆说。
“我儿子的彩礼哪,二十万呢——”老太婆一边哭一边对着周梦羽又抓又咬。
周梦羽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她不能打骂自己的生身父母,但也不能看着姐姐被推进火坑。
“你儿子的彩礼你自己攒去啊,卖女儿换钱还有理了是吧?”
欧阳泽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放走了她,要不然你嫁人,要不然你给钱!”
老头儿根本不搭话,把头转向周梦羽,四肢还在半空中手舞足蹈,“这男人是你姘头?你姐姐跑了你们赔钱!”
欧阳泽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脑回路,当下也不再废话,正想着怎么把这三个人暂时控制一下免得跟自己纠缠不休,眼角余光就看见本来躺在地上的周民宇不知道什么爬了起来,正踉跄但速度很快的追着周华羽。
周梦羽也发现周民宇跑了,把她妈往欧阳泽这里一推,提脚也追了过去。
欧阳泽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又不能真的打老人,当下被缠得脱不了身。
周民宇人高腿长,周梦羽追得很吃力。
她落在后面,忽然发现正前方有三三两两的人影晃动着也往周民宇的方向走,这些人出现的蹊跷,走路动有点僵硬,而且目标出奇的一致。
但是一心牵挂着姐姐的周梦羽并没有想太多,提了一口气加快速度冲到了周民宇身后不到一米,一边去抓他一边大声喊着:“姐快跑!”
周华羽本来跑在最前面,听见周梦羽的喊声猛一回头才发现周民宇竟然追了上来,并且两人很快扭打到了一起。
周梦羽一个瘦弱的女人根本不是周民宇的对手,很快被压在地上。
周民宇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使劲往水泥地上磕,一边磕还一边极尽辱骂。
周华羽不假思索的调转方向往回跑,冲上来抓住还想施虐的周民宇:“你别打她,我跟你回去!”
因为头部遭受剧烈的撞击,周梦羽整个人都是晕的,视线也有些模糊,昏暗的灯光下只看见周民宇鼻血横流面目狰狞,周华羽哭得撕心裂肺,而就在离她们三人近在咫尺的地方,一个面部塌陷衣衫褴褛的男人嘶哑咧嘴的站在周民宇身后。
这个男人脸部像是被熊掌拍过一样塌了下去,眼珠子勉强留在眼眶内,鼻子和嘴唇都没有了,光秃秃的牙齿挡不住往外滴落的口水。
周民宇狠狠揍了周梦羽一顿,喘着粗气暂时停手,扭头刚要让哭哭啼啼的周华羽闭嘴,忽然就出现一张血盆大口往自己身上咬过来,他的反应很快,下意识的就把抓着自己手臂的周华羽拉到身前当人肉盾牌。
“啊——!”
伴随着一声女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十余条人影争先恐后的扑到被咬住了半边脸的周华羽身上,然后疯狂地撕扯着她的手臂、大腿、腹部以及全身的血肉,最后用僵直的手指开膛破肚,扯出冒着热气的内脏往嘴里塞。
周民宇被周华羽的血喷了一脸,也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亲姐姐被一群疯子分尸而食。
周梦羽被压在地上,眼前模糊不清,只觉得自己被什么滚烫的液体和东西浇了一身,等她万分艰难的爬到一边,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满头的鲜血和肉块,她可怜的姐姐已经被撕扯成了一堆骨架、一摊血和满地碎肉!
她尖叫,用尽全身力气的尖叫,然而什么也无法改变。吃掉她姐姐的疯子已经转而袭击一旁惊呆了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疼得在地上打滚、哀嚎、怒骂,却扭转不了自己与大姐相同的命运。
周梦羽无休无止的尖叫,直到最后一点力气用完,喉咙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意识消失前的最后,她只记得自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抱了起来,然后一路狂奔。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周梦羽终于彻底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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