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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哪家的绝代佳人，让你家小姐缠上了，竟然连我的大事也不管了？”
半晌之后，姬拭水的唇齿之间，却是悠悠吐出这样的一句话。
陈慕故淡定道：“我不知道，但确实是绝代佳人没错，但是小姐并没有不管您的大事。”
姬拭水似乎很是惊讶，挑眉道：“哦？”
陈慕抿了抿嘴巴，道：“小姐让我带的口信正是，放了琉璃郡主，再从长计议！”
姬拭水一厅神色大变，似乎不敢置信，一挥衣袖便从座位上站起，肃然问道：“果真是姚惜泪亲口所说，若有一字虚言，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陈慕到了这一步，反而冷静下来，既然姚惜泪的信中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那他陈慕在这里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一切因分粮而起，天下大势却是谁都可以信口言之，管他信不信，口信确实不如亲笔字迹来的可信，但只要给出足够的时间，就可以想出足够的方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打定主意的陈慕更显放松，特地拖长了调子说道：“我家小姐说——郡主就在姬小姐的手上，就是决定权在姬小姐的手上，方法不过三个，是杀，是放，还是维持现状？想必姬小姐也是胸有成竹？”
姬拭水似笑非笑答道：“哦，是吗，你家小姐倒是很看得起我。”
陈慕见姬拭水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清了清嗓子，只有自己继续。
“若是杀，那首先，是郡主罪不至此，杀之无名。郡主的罪名是因为私放军饷，按道理，郡主身份尊贵，这也不算是如何大的罪行，反倒是挽救两湖百姓于水火之中，力挽两湖形势于摇摇欲坠之际，这便算是有功无过。”
姬拭水也没有特别的反应，脸上的神情是一贯的温柔多情，却再也看不见刚刚的深沉和讶异。小小厅中虽然只有两个人，一时之间，气氛却显得诡异。
“但是事情的棘手之处在于，这兵饷是北部边境战之用，而不日，鞑靼已经正式大军压向我大齐西北边境，而岭南已经没有余粮，郡主犯下的，就是延误军机的大罪了！但毕竟事有轻重缓急，这也只能算是无心之失，贸然杀掉，不合规矩。而最重要的是，若是贤王一怒之下，起兵反叛，甚至于和鞑靼勾结，那到时候大齐两面受敌，到时候结局不堪设想。鞑靼人在北方虎视眈眈，若是大齐最为富庶繁华之地产生叛乱，那对朝廷无疑是最大的打击，大齐只有拥有最稳定内在，调动全部的力量对抗鞑靼的入侵，方能延续大齐江山，内忧外患，若是已经有了外患，如何能在加上内忧？”
陈慕稍稍停顿了一下，却见姬拭水仍然是没有任何表示，只有接着说道。
“所以杀之一策，并不可行。但是若说要放，那最可虑者，莫过于这两件事情中间耐人寻味的关联。”
陈慕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却见姬拭水直愣愣的看着他，眼神中已经透露出几分深思的神色，显然是对自己说的话上了心，咽了口口水，真想继续说，却见姬拭水眼中含笑，指了指桌子上早已泡好的茶，做了个请的手势，陈慕也不客气，反正他也不是真的蕙心，让他喝他就喝呗。
“你家小姐想得倒也周全。”
陈慕到了这个地步，反而显得越发的神色自如，继续侃侃而道：
“兵饷一失，鞑靼便闻风而动，这中间的猫腻让人不敢大意。但是，即使这中间真的有什么，在如今的形势之下，就更不能妄动了，则说明敌人已经胸有成竹。那郡主背后的贤王更显得高深莫测。而若真是如此，琉璃郡主的行为倒有几分让人难以理解，倒显得贤王自相矛盾，这也是我家小姐想不通的地方。但是不管这中间是否真的有猫腻，大齐最重要的敌人是鞑靼，鞑靼的剑尖已经直指大齐，这便如同是火烧眉毛，若是这个时候还要打理好衣服再灭火，岂不是本末倒置。”
一番话下来，却也是陈慕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无数的事实证明，一个国家在另一个国家的铁蹄之下沦落，从来和自身的千疮百孔脱不了干系，如果真的像姚惜泪信中所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贤王，在转过头抵挡鞑靼，莫说鞑靼给不给你这个时间，就算真的达到预期目标，在内战中已经耗尽国力的大齐如何反抗鞑靼这种以侵略为生的民族。
姬拭水轻声叹息，看着陈慕似笑非笑：“如此说来，还是应当给她放了？”
陈慕微微一笑，脸上神色越发神采飞扬：“其实留在府中亦无不可，这便要世女自行斟酌了。”
“哦？”
“留住可以牵住局势，但这局势便如同在置于火山口之上，一旦有疏忽，谁都无力回天，倒不如将局势挑明，来个光明正大！？”
姬拭水这一下透出了几分疑惑，反问道：“火山口？光明正大？”
陈慕心中“咯噔”一声，暗道“糟了”，难道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曾知道有火山这种东西，自己不过借用了一个现代的比喻，莫非就要让自己原形毕露？
当下连忙解释道：“火山是岭南十万大山的中的一座，常年不时喷火，并会涌出灼热的岩浆。”
姬拭水道：“到似乎听人说起过，只是你这比喻很是精妙，让我忍不住回味了一下，这种语气倒是让我想起了不久前另一个男子。”
陈慕心中哀叹，不会说的就是我吧，当下不敢答话，接着说道：“我、家、小、姐、说，这光明正大嘛，便是，走正常的程序，她犯了罪，便定罪，但罪不至死，就示之天下，让天下人评判吧，所以，无论如何，将她留在姬府之中不是长久之计，先放了，再让朝廷来处置他吧。”
陈慕一番话说下来，确实算是头头是道，那贤王让人如此忌惮，更有叶氏一族在背后，想必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姬拭水苦笑道：“你家小姐当真是危言耸听，原来不过就是这等的方法，但也不失为一个可行之计。”
陈慕内心暗叹，恐怕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姬拭水毕竟奉的朝廷的命令，只要让她真的明白其中的厉害，姜微谨便暂时没有危险，她贵为郡主，即使是待罪之身，也是锦衣食，想必不需要自己的当心了吧。
但是姚惜泪和洛晴沙，自己应当如何解决掉呢，这又是一桩头痛的事情。若是个人的力量过于弱小，即使再明了局势又有何用？
心下一边思索，一边等姬拭水发话，然而姬拭水却又慢慢的喝了一几口茶，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很有节奏，只是两下，却莫名让陈慕觉得有几分温文尔雅的味道在里面。
姬拭水轻轻点头道：“是季小姐吗，进来吧。”
但见门轻轻打开，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儒衫的年轻女子，面容清丽，脸上却带着陈慕在这个时代女人脸上少见的略带矜持的温柔神色，几分恭谨之中是几分含蓄。陈慕一看之下却不知为何，心跳有几分加快，这女子正是之前再门外制止士兵的黑衣女子！
只是这女子仿佛从未见过陈慕一般，陈慕不由自我安慰，也许那时这季小姐并未看见自己，是自己多心了，何况自己也算是换了一张脸，就算看见了，认得出来才怪。但是心中总是有了几分不踏实的感觉。
却见两人就当陈慕不存在一样的说上了。却是姬拭水当场把陈慕之前的话大致说了一遍，那季小姐却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略带笑容看了陈慕一眼，陈慕一愣，姬拭水倒是恍然，突然逼近陈慕，竟是用手抬起了陈慕的下巴，陈慕一惊之下差点动手，拼命按捺，却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但听姬拭水笑道：“可惜，我却调教不出这样千伶百俐的小子。”
拍拍手喊了齐瑟进来把陈慕带出去了。
陈慕心中顿时不是滋味，竟然又被这个女人调戏了……
布置幽雅的房间里，两个人的神色却是明暗不定。
姬拭水依然一派华丽性感，斜斜倚在太师椅之上，问道：“你说，这真是姚惜泪的说辞吗？”
“季小姐”淡淡道：“像，又不像。”
姬拭水顿了一下，又问：“这个少年，又真的是蕙心吗？”
“季小姐”似乎被问住了，皱眉道：“如何不是？”
“脸还是那张脸，人也有异常熟悉的感觉，只是，按道理说也是很遥远的记忆了，我对于这样的少年竟然有这样熟悉的亲切感，到叫我有几分疑惑。”
“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是小家碧，楚楚可人。”
姬拭水一听，顿时哈哈大笑，眉眼弯弯亦是动人，“原来在你心中，本小姐这是这样一个人吗。”
“季小姐”没有回答，却将话锋轻轻一转：“无论如何，道理不错。”
“哦，难得遥岑你开金口却是称赞一个男子。”
季遥岑笑道：“我支持这段话，无论它出自谁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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