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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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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近水晶谷的融解森林里有一个聚居的小村落,不过二十几口人。在这里生活的人们虽不富裕却彼此间相处得十分融洽,亲如一家。

某日,村中的人们与往常一样做着日常事物时,突然听见了有人冲进了村中大声的呼喊,声音之中满是惊惧与胆寒。

“魔物!那些魔物又出现了!快!大家快跑——”

听见来人喊出了这样的话,村人们顿时恐慌至极,手足无措地抱起自家的孩子准备向另一边逃跑。

一名年约5、6岁金发金眸容貌精致可爱的小女孩有些茫然地看着这番混乱的景象,然后在自家母亲的带领下离开了家。她的父亲在不久前的一次外出打猎时与同村的几位青壮年一起失踪了,如今,她的亲人只剩下了母亲。

或许,正是那一次的失踪恰恰是因为魔物们发现了这个小村落也说不定。

村人们逃离的举动虽有些慌乱却并不慢,然而,他们又怎么快得过那些动敏捷有备而来的魔物们呢?

人群被冲散,呼喊声中,反抗的青年大部分被直接杀死,鲜血散落一地,剩下的人们则是被围在中央瑟瑟发抖。

女孩被她的母亲紧紧抱在怀中,透过她颤抖的手臂间隙望着这一幕,目光微黯。

韦尔叔叔他们……都死了吗?

活下来的人们被魔物带回了它们的聚集地,被迫成为了它们的试验品。魔物的试验品中有人类,有动物,也有它们自己的同类,他们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员罢了。

村人们不断地在实验中死去,女孩的母亲也没能支撑多久。

最后,只剩下了她。

亲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就连平日对她亲切微笑总是拿些零食给她的左邻右舍也渐渐不在了。不是死亡,就是被变成了怪物彻底泯灭了身为人类的意识。

从最初的茫然承受开始,不断加诸于身的痛苦令女孩逐渐绝望,最后,木然。

几度徘徊于生死之间却终究活了下来,然而那颗身为人之心却逐渐变得淡漠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生、为何而活。

大家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她反复的问着自己,那片黑暗的记忆中,母亲痛苦的目光在望向她时每每带着一抹释然,是因为她还活着吗?

始终不得解脱,反反复复地被魔物们用于各种以加强他们自身力量为目的的实验。渐渐地,她忘记了为什么要活下去的理由,在不断地折磨中被磨灭了属于人类的感情,只剩下本能的执念——活下去。

这是谁曾在她耳边轻声地低诉?又是谁垂死前嘶哑的呼喊?

她已经记不清了。

直到一天,突然有一个手持长剑的金发男子闯入了这个魔物聚集地,在消灭了这群黑暗生物之后,他望着奄奄一息的女孩,伸手将她抱进怀中带离了这片地狱。

杰兰特并不是从未见识过那些黑暗事物的人,但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也不由得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若是他再来晚一步,这个孩子怕是也没救了吧,她的身体已经近乎崩溃了。若非她的意志与执念强烈,只怕早已死在了魔物的实验中。

“我是杰兰特,你叫什么名字?”

因为自身体质的问题,他身上几乎没有适合这个孩子能用的伤药,杰兰特用披风将女孩包裹起来,然后抱进怀里迅速地向附近最近的城镇飞掠而去。

名……字?

怀中的孩子眸光空洞,面上一片空白。似是在回忆,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沉默了良久,他才隐隐听到了一个破碎般地声音从披风里传出,不带丝毫情绪,语气那样的干涩与冷漠,完全没有一丝孩童应有的稚气天真与活泼纯挚。这个被黑暗所摧残的孩子只残留下一片空洞的木然,宛如一潭无波的死水般死寂。

“伊……洛……缇雅。”

记忆中,似乎曾有人这样呼唤过她。

带着笑意的,以及……悲伤绝望的嘶哑呼唤……

金发男子有些苦恼地望着不远处呆坐着的女孩,难得犹豫了起来。

按照他一贯的做法,将这个孩子交给当地的人去照顾才是最恰当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那个孩子用那样空洞而木然的目光注视着他时,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已经超出了预计,该离开了。

既然拿不定主意,不如去问问本人吧。

没有纠结过多,杰兰特本身就是一个习惯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执行的人,不,应该说是龙才对。

自黑龙之战后的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行走在大陆的各个地方,为了封印龙之宝。之前只不过是恰好经过了那个村子,觉得那里的残骸与坍塌的房屋似乎不太正常,甚至还有黑暗生物出没迹象。他耗费了一些时间才追寻到那个魔物的聚集地,最后救下了那唯一剩下的幸存者——伊洛缇雅。

经历了那些事情的伊洛缇雅或许已经不再适合与普通人生活在一起了,他应该询问一下她自身的意愿才对。她若愿意留下便给她找个可靠的人家托付,若是她不介意随他一道流浪的话,那么他会好好教导她的生存能力。他与阿尔杰塔的确不太喜欢与人相处,但如果是这个孩子,或许……并不会与那些人类一样。

拥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也许,这才是她想要的也说不定。

莫名的,杰兰特这样想着。

金发的女孩抱膝靠坐在树下,目光空洞的望着虚空发愣。

曾经凌乱脏污的鎏金色乱发如今已是成了干净整齐的短发,经过镇上好心人的修整后看起来要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不再像是一堆干枯的稻草了,惨无血色的精致面容也在阳光下逐渐回暖,只是她的身体依旧要比普通人来得冰冷。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孤单寂寥的身影看起来仿佛拒绝了这个世界,不愿融入。

这时,一道阴影挡住了她身前的阳光,她仰头望去,原来是救了她的那个人。他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伊洛缇雅,你想要留下吗?凯德拉的人们应该能够照顾好你。”

她木然地望着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垂下了眼帘,她又要被抛下了吗?就像母亲和村人一样离开,最终只剩下她一个人。

见此情形,杰兰特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愿,不由得笑了。他对着那个将自己抱成一团的孩子伸出了手,同为金色的短发却比伊洛缇雅的更为耀眼。他其实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甚至可以说比较冷淡,可是,这个由他在奄奄一息中从魔物手心救出的孩子却莫名地令他有些心软。

“那么,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先说明白,我可是个流浪者。”

听到他的话,伊洛缇雅抬起了头,在这一刻,杰兰特脸上的那抹淡淡的微笑便如他本身一般耀眼,宛若光芒的化身一般。

似是被光的耀眼所迷惑,金发女孩伸出了手,将那伤痕未退的稚嫩小手放进了宽大的掌心中。来自生命与光芒的温暖从两人交握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递进她自我封闭的心底,宛如无声细雨般悄无声息地渗入了那冰冷死寂的心房。

暗金色的空洞眼瞳蓦然划过了一丝光亮,她声音微弱的说了一个字。

“好。”

带着一个人类孩子的旅程对于杰兰特来说总归是有些变化的,至少她的身体要比他的脆弱太多,因为担心她的身体仍未康复,他甚至还不能教导她如何掌控力量。直到与阿尔杰塔的重逢,他高傲任性的妹妹对这个孩子非常感兴趣,最后以教导的名义将她带离了一段时间。

她这一举动倒是令这段时间里习惯了带着一个孩子行动的杰兰特突然有些不适应了,不过好在阿尔杰塔的单独教导并没有持续太久。

看着伊洛缇雅一天天的长大,逐渐走出了当初的黑暗,无论是杰兰特还是阿尔杰塔都为她感到高兴。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能够看淡了那段痛苦的过往,总归是件好事。

他们俩将自己所会的本领尽可能的教导给了这个孩子,只是希望她能够掌握足够的力量在他们无法触及的地方好好保护自己。而她也不曾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偶尔,阿尔杰塔甚至会带着她去莲花沼泽转转,见见那个几十年前人类世界最强大的女魔法师。

带着自己养大的女孩,阿尔杰塔站在悬崖边遥望远方,声线高傲又十分认真地说道:“伊洛,你和一般的人类真的很不一样。不过这样也好,许多时候我始终无法理解那些人类的想法。”

她的语气中掠过一丝疲惫,被伊洛缇雅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直接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不,没什么,只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罢了。”

银发红衣的美丽女子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她说,“今天找你主要是为了一件事,发誓吧伊洛,对我、对杰兰特发誓,只要你还活着,仍有意识尚存,就绝对不能放弃一丝生存的希望。”

不远处的金发青年顿了顿,有些奇怪阿尔杰塔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你怎么了阿尔杰塔,发现什么不对了吗?”

阿尔杰塔揉了揉额角心情焦躁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神不宁,似乎有些不祥的预兆。我并不是指现在,就因为不清楚所以才令人烦躁啊。”

已成长为少女的伊洛缇雅望着她认真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发誓,无论何时,只要我的灵魂尚存便绝不放弃一丝生存的希望。”

银发红衣的女子蓦然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希望什么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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