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天空灰蒙蒙的,街道上人烟稀少,只有风声不住地呜咽。
王叔骑着买菜专用的三轮车,飞快地穿街走巷。
三年了,他每个清晨都这样汽车去采购,若说有什么收获,那就是把清晨的伦敦跑了个便。
每条街道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一样的冷清,一样的寂静。
三轮车走得飞快,冷风也加倍地凌冽。
如花就坐在往常放才的车厢上,她左手紧紧握成拳头,本来还有些神思不属,可被这风一吹,脑袋就一阵晕眩。
真冷啊。
车越快,风越大,人越冷。
王叔每日载着货物飞驰,如今车上没了那一捆捆土豆牛肉,反而多了一个如花,论起重量,反而是轻了。
(者:如花姑娘,体重输给土豆牛肉感觉如何?)
咳,重量轻了三轮车自然跑得更快。那风也更烈。
但快也是好事,毕竟中国餐厅出了这种“意外之灾”,衷心耿耿的员工们也许比老板都急。。。比如王叔的嘴巴就起泡了。
就在这两疾驰的三路车上和凌冽的冷风中,如花自己看不见,但她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不正常的嫣红。胃口更是一伸一缩地闹着革命,她紧紧靠住车厢,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
有一两秒,她想要开口让王叔慢一点儿,可是看看两边不断向后飞撤的建筑,还有王叔那黑色的背影。。。灰白相间的短发,没有秃顶,可也没有帽子。他把领口竖得很高,但那单薄的棉衣显然是挡不住刺骨的冷风的。
如花再一看他的一双大手,手上虽带着棉布手套,可是指头处却磨出了大口子,如今手指已经开裂了。
于是乎那句“王叔,咱们要不慢一点吧!”
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心灵沧桑身体稚嫩的如花道长只好安慰自己,快点好,早点有个结果,也好安心。
她努力胡思乱想,只想将注意力从几乎下一秒就要造反的胃和头转移到别处。心下到真是有些感慨,莫不是重生以后堕落了?
曾经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人,这时候吹吹冬天的冷风,反而全身不舒服。她拽了拽临走时阿强给她套上的帽子,手指冰冷,自然也没察觉如今她的头已经烫得出奇了。
三轮车一阵疾驰,等路上渐渐有了穿着厚厚大衣的行人,王叔终于带着如花到了医院。
两人向前台说明是来探望威尔森先生的,前台面无表情,到也没有因为他们的衣衫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如花没有问,自然不知道之前王叔来打探消息,已然受过一番冷眼了。
他们沿着楼梯往上爬,电梯这玩意儿自然不是如此穿着的人可以坐的。所幸威尔森先生的病房并不太高,只是区区四层而已,如花心下觉得这层数有点儿“极品”,不过配威尔森先生这样被辣椒、二锅头放倒的心脏病病人,倒让她觉得诡异得合适。。。
(者:道长你按了什么心?!!)
最关键是这层数不高,哪怕身体不适的如花爬楼梯的时候还是很头晕,她咬咬牙没有开口。想来应该是昨晚画符耗神过多了吧?倒是王叔这时候看到她通红的脸上没有汗,还问一句,
“丫头,你没事吧?”
如花表示身残以后还可以志坚,堂堂九华山清虚观的掌门怎么能因为画了一张“破财消灾符”就倒下了?于是她坚定而缓慢地咬了一下头,(主要是摇头要快了会晕。。。)
“我没事。”
所幸王叔也只以为如花这样子是爬楼梯累了,到底是小姑娘,昨晚那情况估计也睡不着,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等两人到了四层,王叔带着如花熟门熟路地拐了弯,很快就到了病房外。
病房外有个会客室,威尔森先生的仆人就在这里招待客人。这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新鲜的玫瑰和水果,只是昨天那位看着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男仆如今却不在这里。
病房里传来一阵说话声,王叔和如花对视一眼,只好靠着墙先休息一下。
***
病房里。
卡尔*霍克利黑着脸瞪着床上虚弱地睁着眼的威尔森,他可真没想到自己这位新任合伙伴这么快就把自己弄进了医院。
心脏病发,据说还是因为华国的烈酒二锅头,这原因可是让人醉了!
卡尔深悔自己看人不靠谱,才找到的合伙投资人,雄心勃勃想要敲开英国军备供应的大门,怎么偏巧在这个时候进了医院?
病床上,威尔森先生脸色惨白,
“多谢您来看望我,霍克利先生。”
听着他虚弱的声音,卡尔心里就一阵火气。他深吸气,告诫自己一定要耐心冷静。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假笑,还担心地问候了威尔森的身体,
威尔森闻言露出疲惫的感动,可感动对霍克利来说却一文不值,于是卡尔故犹豫,到底还是说了,
“我知道现在提这个可能不太合适,但您还记得前两天我们谈过的事情吗?”
两天前霍克利和威尔森谈了海军装备的事情。
如今有传言英伦海军的供货方就要确定下来了,卡尔本是走了威尔森的门路,但他今天却偏巧听到了风闻,似乎有另一家霍恩公司也和海军打得火热。
“什么?!”
威尔森先生露出惊讶的表情,卡尔不得不耐着性子,向他解释自己新听到的传闻,谁料他还没得到应有的安慰,威尔森却大变了脸色。
“霍恩?怎么可能是霍恩?!啊!”
他忽然惊叫一声,毫无血色的脸上居然范青了,“霍恩!斯基的情妇做家庭教师时服务的那家!”
卡尔也是一惊,斯基?
他脑子转得飞快,刚想起来,斯基就是传闻中被威尔森踩下去的那个败坏了名声的倒霉蛋,谁料这时候威尔森的男仆一阵惊呼,
“先生!”
卡尔瞪大了眼!
床上的威尔森脸上尤带惊怒,人却直愣愣陷入了昏迷!卡尔简直傻眼了!
仆人惊慌失措,口不择言地说道,
“先生他不能受惊!”
在卡尔眼里,这话不是指责更甚指责!他的手脚一阵冰冷,眼见着仆人利落地拽动了摇铃,这才缓过劲儿来。
于是门外会客室静候的如花和王叔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
片刻之后,医生和护士们气喘呼呼赶到了。
一大群人面色漆黑地冲进了病房,倒叫靠在墙角休息的如花和王叔一个吃惊。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灰败的年老医生忽然道,
“送急救室!”
昏迷不醒的威尔森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如花看了一眼他带着死气的脸,急促地深吸一口气。
王叔也脸色惨白。
“这可怎么办,餐厅。。。阿黑。。。。”
男仆跟着病床跑,自然没注意到如花和王叔,如花心说哪怕看着死气希望估计渺茫,但符都画了,怎么也得勉力一试。她乘着众人不注意之际,就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拳头。
一团发白的光雾从她手心里飞出,穿过人群,在众人无知无觉中落在了威尔森先生身上。
如花的心脏像是被谁猛地捏了一把。
担架上的病人恰好拐了弯。
“这可这么好!?”
王叔一嘴燎泡,神思不属地继续叨念,如花却觉得头一阵晕眩,下意识就往后倒。
王叔还瞪着病人离去的方向,没发现如花的异常。
如花张张嘴,手臂无力地伸向王叔,嗓子里却似被堵了一块大石头,一句话说不出来。
天旋地转。
本以为后脑勺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如花脑子一黑,下一秒却觉得脖子上一阵勒紧!
就在这关头,她衣衫竟然被人从脖子后面揪住了!
如花被生生拽了起来。
她的身体从斜倒到竖直,脚却离了地,好容易“扶”了她的人松了手,她下意识踉跄几步,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
王叔这才被如花的咳嗽声惊醒了。
“如花!”
如花一边咳一边转身,待咳得满眼是泪,抬头一看,却正对上了卡尔那张又长又臭的脸。
黑瞳与灰瞳相对。
“你。。。”
凶神恶煞的卡尔反而猛地退了一步,他语速飞快,声音又低又沉,
“你刚才做了什么?!”
如花猛地一震,
“什。。。什么?”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手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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