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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
弗兰兹眼神含冰，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
“不是在帮你么？”
闻言弗兰兹冷笑：“倒不如说是在替你自己寻找乐趣吧。”
静了须臾，他终于化淡由于发怒而显得过于张扬的眉目：“最后给你一次忠告，别把你那套用在她身上。”
“哦？”
“……她跟别人不一样。”
弗兰兹的目光飘飘忽忽伸向远方，却犹如牵引着风筝的线，细得仿佛随时能断掉。
“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么，弗兰兹？”
瓦伦蒂娜背倚门框，唇边一如既往噙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屋后风很大，精心打理好的头发早已被吹乱。她抬手理了理鬓角，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对面的人与今日阴沉的天幕颇为相似的脸色，心下暗觉好笑。
“一个人做事并不总是有把握的，不是吗？”
就在瓦伦蒂娜以为对方会像以往一样不屑于回答自己的问题时，她却突然听到对方开口了，“我承认，这件事的确让我变得有些畏手畏脚，但身在其中也不是一定要当主导者才能够感觉良好。”
即将离去的风夹杂着弗兰兹的声线悠悠荡远，望着这广袤无际的天空，所处的人世间竟无端生出几分虚无缥缈来。
对方的一番话令瓦伦蒂娜不禁定睛，她细细打量对方的面容，而后才发现那张熟悉的脸不知何时褪去了青涩，并且经过岁月的打磨已拥有了陌生而坚毅的线条。
仁义，担当——这是居里亚国王室的简训。记得自己初次听到这四个字时还是七岁的时候，一晃十年，记载着时光的书页无意便自尘封中解脱出来，那源于儿时的回忆似乎依旧保留着浓醇的味道。
或许真的是，懂事了呢。
瓦伦蒂娜敛去恍惚的神色，整个人姿态未变，只是细看却能发现她的眼神认真了许多：“那，要不要玩点大的呢？”
……什么？
弗兰兹迷惑地看向对方，却见对方的视线投注着别处。
“反正无非成与败的结局，所以干脆就赌一赌好了。”
瓦伦蒂娜眯了眯眸子，浑身的气息莫名兴奋起来，“怎么样，王子殿下？”
“说清楚。”
弗兰兹不自觉皱起眉头，同时一种无法预知的不安在心里慢慢萌芽，他总感觉事情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控制了。
而这时对方终于肯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而正视自己，然而弗兰兹却发现对方的眼睛竟亮得惊人——不是美丽的象征，而是危险的预兆。
“我说……”瓦伦蒂娜的唇一张一翕，随即两个字轻轻吐出，“订婚。”
“订婚？！”
国王瞪圆了眼珠子，“这、这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
就在两个年轻人对此事各自发表自己的见解时，这边国王和王后也正在积极商讨着，并且两方的最终想法居然不谋而合。
“有句话叫‘先下手为强’。”
王后瞥了丈夫一眼，暗自欣慰着自己总算不必再因对方踱来踱去的脚步所烦扰了，“还是说你想让弗兰兹孤独终老？”
国王苦恼地搔搔后脑勺，其实他觉得吧，即使弗兰兹以后不娶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又不是自己打光棍哈哈哈——好吧，他是绝对不敢对玛莎吐露真言的，否则晚上应该上不了床qwq
“可人家小姑娘还没表态呢，难道我们要……”国王小心翼翼地瞄着自己的妻子，将“强抢民女”四个字硬生生哽在喉咙间。
关于丈夫未尽的话语王后自是了然，对此她只想拿把锤头好好敲打敲打对方的脑袋，这么多年跟着自己就算没获得一丁点智慧，但脑子里的水也该清出来一半了吧？如今看来对方却还是十年如一日地傻，果然不能对他抱有太大期望啊。
“订婚，兹事体大，不可随便由一言定夺。”
鉴于丈夫智商感人，王后决定还是把话给说全了，以免引起什么误会，“据弗兰兹说，他们第一次是在海边相遇的，所以我想……”
“故地重游！”
像是怕有人跟自己抢答似的，急急忙忙报出答案后国王便迫不及待地蹭到妻子身边，亮晶晶的双眼与讨好主人的小狗如出一辙。
嗯，兴许这脑子里装的也不全是积水——王后如是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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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帆高高挂起，晴空与大海似是相互映衬的倒影，蓝得几乎没有分界。
因上次意外，国王下令将全国各地最好的木匠们聚齐在坎比斯，只为把航船造得更加牢固可靠。不止如此，他还亲自给这艘船命名为“狄罗号”，意味坚不可摧。
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国王和王后并肩站在码头上，对他们的儿子做最后的叮嘱。
“祝你平安归来，儿子。”
国王郑重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像是在给予什么重任，“虽然三天之后就能再见到你，但我还是派人在船上囤积了可供十天半个月生活的物资，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接下来请尽情享受属于你们的时光吧。”
更何况他和玛莎好久都没有过二人世界了，替自己的父母腾出增进感情的空间，又怎么会不是儿女应尽的义务呢？
“年轻人贪玩不是件坏事。”
国王小心翼翼地压低嗓音，唯恐旁边的妻子听到自己教育儿子的话。
弗兰兹用膝盖都能想得出来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他点点头：“那儿子就暂与父王和母后告别了。”
躬身行礼后他踩踏上甲板，站定在船头上一声令下，接着宏伟的船只便开始安安稳稳地履行起自诞生以来的第一次使命。
万里无云，阳光普照，还算温和的风追逐着撩拨起人们的发，飞掠之际也不曾忘在海面上留下自己探访过此地的踪迹。
同水手们聊了片刻后弗兰兹就自觉地退到一旁，头顶的白帆被风吹得胀鼓鼓的，为船徽的暗紫蔷薇在纯色背景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安宁与高贵。
这个在以前看来平淡无奇的图案，如今却让他的心得到了难以言喻的慰藉。
“哦哟，一个人待在这里是打算净化一下污秽的心灵吗？”
一道煞风景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拥有这种欠揍语气的人自然不二想，弗兰兹已懒得转头：“那么看来你也是如此了。”
被对方毫不客气地呛回，瓦伦蒂娜反而展露出明媚的笑颜：“啊呀，我只是有点纳闷——平常那么讨厌我和他的心上人单独相处的人，现在却不晓得独自跑到哪里潇洒去了呢。”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对方便像只小刺猬一样露出威胁的武器，只是可惜，那看似凌厉的眼刀完全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啊。
“要是这样懈怠的话，小爱诺就归我喽？”
她笑得灿烂。
若是以前听到这个称呼，弗兰兹必定早就不淡定了，可这回他却意外地没有立即反驳，而是定定地注视着对方，目光深邃而幽静。
其实刚开始弗兰兹并没有真的想让对方和爱诺儿保持距离，若是两人成为了朋友，倒是对他有益无害，毕竟这样一来就可以从对方那里多了解到关于心上人的喜好与习惯了。
但是——往往事情就坏在这个“但是”上——一段时间后，他发现爱诺儿似乎很喜欢瓦伦蒂娜。当然，如果仅仅如此，他也只会在心底小小埋怨一下，而不是选择插手其中，因为他懂得尊重对方交友的权利，孰知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觉得大大不妙。
为什么自己见到心上人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为什么对方无论做什么都要叫上瓦伦蒂娜！！为什么明明当初播下告白种子的人是自己，可现在收获恋爱果实的却是瓦伦蒂娜！！！更过分的是两个人竟然可以有说有笑当他根本不存在！！！！
这个混蛋，该不会是打算言而无信、夺人所爱吧？！qaq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根除，因此弗兰兹越来越惶恐，越来越焦躁。
自己原想将一只心爱的小羊羔（大雾）带回家里好好圈养起来，可现在……他好像做了件引狼入室的蠢事qwq
“你是认真的吗？”
弗兰兹不敢赌，他的面容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谨慎，“请务必告诉我真实的想法。”
外界的传闻大多虚幻无实，所以他甚少在意，可自从亲眼看见过对方将一位怒发冲冠的贵夫人哄得眉开眼笑，且整个过程几乎耗费不到饮一盏茶的时间后，他第一次相信对方极易受人喜爱不仅仅是传言而已。
瓦伦蒂娜不清楚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不用揣摩就的的确确能感知到对方的局促与不安，随即她微扬嘴角：“所以说，你已经为爱卑微到这种地步了么？”
她审视他半晌，蓦地开口道：“尽管放心做你自己的事好了，我知道分寸的。”
还真是不要太小看了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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