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寝难安》转载请注明来源:书快小说shukuaixs.com
河西大捷。
这个消息一夜间传遍长安内外,连妇孺老弱都忍不住心神往之。
自从大唐仪凤二年,吐蕃国克陷安西四镇之后,边境就一刻都不得安宁。两年前裴将军出兵西域,才让情况稍稍有了些起色。但是在河西一带,裴将军依旧鞭长莫及。
不过现在好了,河西大捷,西域平定,边关的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长安上下莫不欢欣鼓舞,交口称赞之。
随着边关战报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两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第一件是,河源军用了一种奇物,开山裂石,将吐蕃大军活活困在了河谷里,最后将这支吐蕃国最精锐的大军消磨殆尽,不得已出降河源军。
第二件是,河源军中出了一个顶厉害的小校,是这回克陷吐蕃的不世功臣。但这位功臣,她不但是个女儿身,而且还是大明宫里失踪已久的太平公主。
整个长安城都为之震了三震。
皇帝先是大惊,继而勃然大怒,连发三道诏书,让这不肖女即刻滚回来见朕。河西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唐和吐蕃国交战的前线,她一个弱质姑娘家留在那里,是想要送死么?
但太平公主仅仅回了四个字:阿耶莫急。
眼下河西初定,确实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公主身为平定河西的大功臣,确实要在那里多留一些时日……但是河西!河西!那里是大唐最危险的边境!她怎么能留……
皇帝觉得自己又愁白了三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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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躺在一张竹榻上,疼得哼哼唧唧。
她本以为河西大捷之后,她可以借着这场军功连升三级,进卫府做个小武官了。但她哪里想到,自己从河谷归来的第二天,就碰上了月信初潮。
月信……初潮啊……
她前三年的功夫都白费了,现在河源军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位大功臣其实是个女儿身。
顶头上司萧晊来看过她几回,回回都是欲言又止。太平心知自己是逃不过去了,遂道:“萧参军有话不妨直说罢,我受得住。”
萧晊面有愧色:“其实这个……”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说道,“原本按照今年的课考,你是可以往上再升三级的。但是兵部和吏部都驳回了先前的评述。”
他瞅瞅太平,没有说话。
太平有气无力道:“还有什么话,参军不妨一同直说了吧。”
萧晊低咳一声,道:“萧某也认为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但李郎……是李娘子,你当初进河源军的时候,用了伪造的官籍路引,吏部揪着这事儿不放,就将考评硬扣了下来。”
太平揉揉额角,太阳穴突突地跳。
萧晊瞅瞅她的神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是太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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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是公主这件事情,其实是河源军自己扒拉出来的。
当时在大非川,太平仔细叮嘱过那位少年郎,万万不能把自己是公主的事情说出去。少年郎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迟早是要知道的”,便离开了。
太平当时没有想通,少年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等她回到军中,又过了两个月之后,便发现自己月信来了。这事儿不像肤色、身高、喉结、声音一样容易遮掩,也不像身材一样,缠胸束腰就能遮瞒过去。河源军对血腥味儿是极为敏感的。
她的女儿身就此暴露了。
而且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们,大概是在军营里呆久了,居然养成了围观稀奇物种的恶趣味。在围观了她整整三天之后,不知有那位曾经见过皇帝皇后的郎官嘀咕道,长得真像圣人和天后……
再一联系太平公主离开长安的时间,事情就全都明朗了。
太平感到很苦闷。
她蔫蔫地躺在竹榻上,揉着自己的小腹,恨不得把那位郎官揪出来揍上一顿。
如果是在前世的军营里,太平一早就这么干了,但眼下不行。现在整个河源军都知道,太平是大明宫里出走的公主,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的颜面,要是她在军中出手揍人,会让父亲难做的。
——至于交卸兵权?
——那是不可能的。这事儿,她跟兵部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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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在河源军里磨蹭了三个月后,终于回到了长安城。
那一日长安城里万人空巷,夫人娘子、郎君公子们纷纷从家里走出来,聚集到酒楼、食肆、巷尾、甚至是南城的戏园子里,想要一睹这位公主的真容。
但太平公主进城时,头戴帷帽、身穿玄甲,将全身上下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于是阖城上下捶胸顿足,大感惋惜。一些国公夫人家里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找一个什么借口来设宴,替这位公主接风洗尘了。这些年长安城风调雨顺,君民皆安,夫人娘子们闲得发谎,很想找些事情来做做。太平公主带着河西大捷的消息回到长安,完全是一桩现成的奇谈。
但公主又让她们失望了。
太平自从回宫之后,一直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最最乖顺的小娘子还要乖巧。原因无他,因为她不告而别三年之久,帝后二人早就气得火冒三丈了。就算太平三年来每旬都回写信回长安,就算她带来了河西的一场大捷,也难以抵消他们为人父母的怨气。
所以太平只能安安分分地呆在宫里,哄着她的阿耶阿娘,直到他们彻底消气为止。
太平在宫里一呆就是整整半年,眼看着秋风乍起天气渐凉,又眼看着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再看着三月桃花开满枝头,都不曾离开过大明宫半步。这些日子长安城里捷报一道接着一道,有西域的,也有陇右的,还有契丹和靺鞨每年必上的新年降表,简直是一派的风调雨顺,生机勃勃。
直到那一年的三月末,吐蕃国上降表称臣,裴行俭、萧晊班师回朝,长安同庆。
也是在那一天,太平再次见到了那位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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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天光正好。
皇后在芙蓉园设宴,宴请前来长安朝觐的诸位王侯、王妃,太平公主陪。
那位神秘的少年郎跟着萧晊回到长安,又跟着一位王妃,进到了芙蓉园里。太平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也同样看到了太平。等四周围无人时,少年郎才走近了太平,笑道:“你果然是公主。”
他眼里带着一丝微微的赞赏,全无畏惧,也无敬意。
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公主,反倒是像在看一个出色的晚辈。
等等,晚辈?!
太平被自己刚刚兴起的念头吓了一跳,略定了定神,又侧头望着那位少年郎,轻声问道:“你……到底是哪家的宗室子?”
少年郎亦侧头望她,眼里有些微微的惊疑。
太平捏着一瓣桃花,轻声道:“你看,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但我对你却一无所知。看在昔日并肩御敌的份上,你我也该通一通姓名罢?”
少年眼中的惊疑之色渐去,用下巴点了点远处的王妃,道:“那是我的祖母。”
太平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看见了桃花树下的一位王妃。王妃的年纪有些大了,身影也有些蹒跚。旁边两位婢女一左一右地扶着她,不时拂落掉在她身上的桃花瓣。
“四伯母……濮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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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郎是新安郡王李徽之子,按辈分算起来,当属太平的堂侄。
太平回想起前世的新安郡王,忍不住有些讶异。这位堂兄不显山不露水,平时安分守己,一世平安顺遂。但在中年的时候,忽然生了一场大病,就此故去了。
这位少年郎,是新安郡王的孩子?
但在她前世的前世,新安郡王的孩子,从来没有出过封地啊。
太平虽然心中惊讶,但却并未表现在明面上。她折下一支桃花,搁在臂弯里笑道:“原来是四伯父家里的郎君,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要去同四伯母打声招呼,阿郎与我同去么?”
既然是自家的侄儿,那她不妨表现的轻松自在一些。
少年郎微一皱眉,似乎对“阿郎”这个称呼颇为不悦。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确确实实当得起太平公主一声“阿郎”,便将那些不悦的情绪挥散了,道:“理当如此。”
他话音未落,便看见十余位王妃簇拥着皇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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