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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崎凉从夏目的古董店里出来时,头顶太阳高照,正午时分。
她的掌心里躺着一只软绵绵的仓鼠,正蜷缩着身体呼呼大睡。
就在方才,她和麻蛋通过协商,在夏目的店里成功签署了《人与妖怪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其一,麻蛋不得抢夺她的蛋黄酱。
其二,麻蛋不得变身女人,否则她将立即拿她出去喂猫。
其三,麻蛋不得以男人的身份对她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
其四,麻蛋无论何时必须对她有求必应。
其五,麻蛋必须服从主人的领导和决定,不得擅自做主或离家出走。
以上,如有不从,麻蛋将永远失去她的蛋。
虽然这个《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怎么看都像是掠夺剥削似的不平等条约,但她确确实实看到麻蛋是心甘情愿地签署的,这样就够了。
不过夏目告诉她,麻蛋最擅长的是幻术,可以幻化成任何人,但是麻蛋她也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一旦使用了幻术,妖力就会大量耗损,需要睡上整整一天,才能够慢慢恢复回来。比如现在,麻蛋就在她的手里睡着了。
小小的仓鼠软软的,身体热乎乎的,紧紧闭着眼睛,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一只仓鼠的本体居然一个帅气的男人。
……不,是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帅气的女人究竟对自己是好是坏,不过至少签署的那个《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于她是有利的。
……
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山崎凉想,这几天要好好待在家里,琢磨一些除妖的术法,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似乎是因为自从来到江户后无事可做,天天蹲在家里看《jump》,法力都退步了很多。这样下去可不行,尤其是面对安平田那样的人,毕竟她还是要去找他的,在没弄清楚池田弹弹屋的情况之前,她不会就此放弃。但如果不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随时可能会被捏碎。
所以,为了这几天的“修行”,她决定先去超市买蛋黄酱,存够一个星期的量。
如今,六月初,天渐渐热了起来,特别是正午时分。山崎凉为了贪凉快,实在不想走路,就打车去了一家超市。
超市的空调冷得像是进了冰箱,尽管现在已步入初夏,但貌似并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开这么大的空调,不然超市的开支必然很大,除非是超市里的管理人员自己要凉快。
山崎凉把睡觉中的麻蛋放到衣服口袋里,拉上拉链,想了想,又拉开拉链。然后,她提着超市的篮子,走到专卖蛋黄酱、花生酱、各种酱的那一排货架,发现自己平日里喜欢吃的丘比特娃娃蛋黄酱只剩下一瓶了,不由得有些毛躁。就在她低下头来看有没有其他牌子蛋黄酱的时候,另一只手已经越过她的头顶拿走唯一的那瓶蛋黄酱。
“……喂!”
姑娘气呼呼地叫住那个转身就要走的人,“有没有搞错!那是我的蛋黄酱!”
“……”男人转过身,嘴里含着烟,黑眸淡淡。在看到不知好歹喊住自己的人是谁时,那双黑眸明显地闪过一丝不耐烦。
“……怎么又是你?”
“……那是我的台词好吗。”
姑娘瞪着他。
虽然在超市里偶遇真选组副长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偶遇一个八个小时前才给她带上手铐、再把她押回警察局的警察就是一件大事了。
警惕和不安满满地表现在姑娘的眼中,她总感觉再遇到这个人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而男人也看着她,没说话。他想,是这个人之前打电话想要约他的吧?没错吧?既然要约就大大方方说出来啊,为什么现在这样一副表情看着他。
……哼,难道要他先开口么。
于是,在这二人各怀心思的诡异寂静中,最终还是山崎凉放弃了。
她低下头,重新在货架里挑选,左看右看挑了另外一个牌子的蛋黄酱,买了三瓶,放进篮子里,打算对面前的男人不理不会就此离开。
然而,在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发丝滑落,白皙脖颈上赫然现出一块青紫的於伤,看起来有些可怖骇人。只不过她本人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伤痕暴露在外的恐怖之处。
男人顿时皱了皱眉,黑眸微微缩紧。
山崎凉去排队买单的时候,男人也跟着站在她的身后。她感觉身后总有丝丝寒气透过肌骨渗入心脏,感觉身后的男人似乎正定定看着她,好像恨不得再把她抓回警局一趟似的。
她故镇定地买完单,回头往收银台上一瞥,看到土方十四郎就买了一瓶丘比特娃娃蛋黄酱,还有另外一瓶……药?
……
山崎凉走出超市的时候,男人也正好买完了单,跟着她一起出了超市。两人在超市门口都停住了脚步,好像想说些什么吧,但又没有人开口,就这么气氛诡异地持续了一会儿。
姑娘终究还是受不了这样的诡异,视死如归般地转过身,正要开口说出“你抢走了我的丘比特娃娃我会一辈子都记住你的”之类的话,一直在她身后默不声的男人却忽然开了口。
“……别动。”
声音低沉沙哑。
姑娘一愣,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僵硬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然而,下一瞬,她却蓦地感觉脖颈处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随后就是渐渐蔓延开来的阵阵清凉。
“……”
清凉的药膏被男人沾在手上,顺着他的指尖在她的脖颈上擦过,动有些粗暴,指腹还带着常年练剑的些许粗糙,将药膏抹匀在她满是青紫於伤的脖颈上。
“……不管怎么说,你好歹也是个平民,跟着真选组副长居然还受到伤害,是我这个副长的失职。”
微微一顿,皱起眉,“但是,你好歹也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啊白痴,这样出门不怕吓哭路上的小孩吗。”
姑娘微微垂下眼帘,看到男人指节分明而好看的手,忽然想,这只手,握得住刀,砍得了人,抓得住罪犯,居然还……会撩人?!
嘛,不过,如果她是个男人,兴许就接受他的好意了。不过,对于真选组那一群资深基佬,她也只能笑笑不说话了。
……总而言之,可远观不可近撩。
“……嘁,警察大叔你抢了我的丘比特娃娃,别以为这样可以让我不记恨你!”
姑娘一把抢走男人手里的药瓶,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
山崎凉回到家后,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她用为数不多的钱在江户租了一个和式的小屋,那原本是一个荒废许久的庭院,因为主人去了别的地方,很久没有打理过,再加上这间屋子曾经有过一段时间闹妖怪的传说,因此才得以如此低的价格租给了她。
她是从来不怕妖怪的,还希望能有妖怪来与她伴。在租下小屋后,花费了一个星期,终于把庭院打理得干净些了,那些腐烂的杂草和形状奇异的果子都被她扫地出门,现在庭院中剩下的只有一些藤蔓和小树。
这间和屋不算太大,但是有一个大厅和两个房间,回廊绕了小屋一圈,闲来无事时可以坐在回廊上吃葡萄——前提是她还有那么些闲钱来买葡萄。
此刻,山崎凉就坐在回廊上,抬头望着庭院上方的天空。
那样蔚蓝的天空,几乎没有一丝云彩。夏天的味道就这样一点一点随着微风拂过,渗入心底。空气间满溢着青草的气息,那种夏天独有的气息,在庭院中飘散开来。阳光愈发温暖,风吹动门廊上的蛋黄酱风铃铃铃响,像催眠曲似的,惹人犯困。
不一会儿,山崎凉就觉得真的困了,想睡一觉。
她走回屋中,在大厅找了个能够睡觉的角落,躺下来,就这么睡了。
说实话,她的屋子很乱,简直就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纸符,上面那些看起来像是胡乱画的咒语在屋中散落一地,看起来让整个屋子更加凌乱。而且她特别不喜欢收拾东西,看过的书也好,蛋黄酱的包装也好,全被她随意丢在一旁。
因此,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她能够在屋子里找到一个能睡觉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
这一觉就睡到暮色四合。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仓鼠,趴在她的脸前,咯吱咯吱地不知在啃些什么,身体也随着啃咬不断晃动,短小的尾巴一摇一摆,让人很有揪它尾巴的冲动。
山崎凉盯着仓鼠看了一会儿,慢慢坐起身子,揉了揉凌乱的头发,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做晚饭。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在专心磨牙的仓鼠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吱——”,紧接着又吱了两声,好像生气炸毛了的样子。
姑娘回过头,正疑惑是不是自己踩到了它,却感觉一股气息蓦地欺近身前,几乎要将她撞倒。后退踉跄几步,勉强站稳,她却蓦地发觉一人不知何时赫然站在她的勉面前。
在看到那人时,她愣了。
那是在池田弹弹屋时的酒吧侍者,微笑着对她说“欧巴桑说过的,做人不能太贪心”的那个侍者。
“你……”
山崎凉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看到那只仓鼠依然在自己脚边,同样怒气冲冲地对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抖动胡须时,才明白这不是麻蛋幻化出来逗她玩的。
“抱歉,打扰您了,山崎小姐。”
侍者微微一笑,双手呈上一张纸,递给山崎凉,“这是安平少爷给您的请柬,希望您今晚能前往此处,与他会面,他有很多事情想和你说。”
微微一顿,弯起唇角,“请笑纳。”
“……”山崎凉没有言语,接过那张纸,抬眸望向侍者,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妖怪,擅自闯入民宅,是不怕我报警,还是不怕我用术法灭了你?”
“您不会这么做的。”
侍者轻轻一笑,“比起我,安平少爷对于您来说更加重要,不是吗?您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东西,像我这样的小妖怪,也不过寄身与安平少爷之下罢了。”
顿了顿,“今晚的会面,请您务必准时到达。”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了。
一阵微风拂过,大厅中依旧是空荡荡的,夕阳落下的殷红余晖洒在庭院中,寂静无声。
仓鼠“吱吱”一声,顺着姑娘的裙角迅速爬到了她的肩头,小小的灰眼睛闪着光,低下头来和她一起看那张请柬。
山崎凉打开那张请柬,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句话:
今夜七点,“怀屋”恭候。
——池田弹弹屋屋主,安平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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