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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墨夜色，京都的街道上静悄悄，没有一个人。路灯闪闪烁烁，好像转瞬间就会坏掉。天黑得没有月光，没有星子，像一个乌黑的大洞要将人吞噬。
这时，不知从哪天小巷拐出一队人影，都披着浅葱色羽织，腰间佩刀，步履匆匆，在附近的几条小巷来回巡逻。
“我说，让一个重度伤残的队士跟你一起玩什么半夜巡逻，这样真的好吗？”
扯了扯披在身上的羽织，姑娘仰起头来深吸一口气，夏夜的空气着实闷热，“脑子被门夹了吧十七郎，这个时候我应该待在新选组屯所里做梦梦见全江户的蛋黄酱都消失了然后你为了寻找蛋黄酱而跋山涉水吧。”
“……少啰嗦。”
男人不快地皱起眉，瞥了她一眼，“放着你一个人肯定是危险系数爆表的做法好吗，如果什么时候趁着我不在然后一个人去找山崎退，结果一不小心就被十字斩妖怪over了，我可不会救你。”
微微一顿，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而且你刚才做的是什么梦啊白痴，蛋黄酱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你是存心诅咒我吧。”
山崎凉耸了耸肩，若无其事道：“说起来，这个羽织还真的很不舒服呢，大夏天的还要穿这么粗糙又厚重的衣服，新选组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
男人的声音略显沙哑，暗青色的眸中闪过一丝烦躁。被要求非要在笔挺好看的黑金色制服外再加一件羽织，理由是为了辨认方便，当时的他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些家伙就是死顽固，怎么说都不愿意换掉旧制服。”
警察总署很早就下令让新选组换掉制服，采用现代化的新式制服，过去的和服宽大厚重不利于战斗，现在制服采用的轻薄原料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而且还紧身有弹性，完全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盛夏的夜晚，空气闷热仿佛凝结，没有一丝风，几乎令人呼吸困难。在街上走得久了，渐渐热了起来，额前冒出了些许汗，一时间身体里的某个因子又怪起来，永远也难以抗拒对尼古丁的渴望。
指尖探进口袋里摸索着，然而，却只有一个空盒子。
“……喂，你们几个。”
土方十四郎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对身后除了山崎凉以外的几名队士开口命令道，“分头巡逻，你们几个到那边去，我和这家伙往反方向去，巡逻完毕在个路灯下集合，确认无事以后就可以回屯所了。”
“诶？可是副长，您那边只有您和山崎小姐两个人，我们这边有六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一名队士微微有些诧异。
“……有没有问题我自己清楚，不用你们担心。”
避开队士们担心的目光，男人转过身，淡淡瞥了一眼面露抗议之色的姑娘，“做好你们的事情，认真巡逻，不要给我惹出什么麻烦事就够了。”
“是，副长。”
“……”
眼看着另外六名队士转过拐角，脚步声也渐渐远去，男人终于“啧”了一声，揉了揉额角，脱下身上宽大的羽织外袍，笔挺的黑色金边制服在昏暗的路灯下微微泛起晃眼的光芒。
绷紧了脊背，他一言不发就迈开步子往前走。
“十七郎，我记得你好像很怕鬼的吧？”
山崎凉小跑几步跟上他，“吃错药了吗你把队士全部赶走，还是说你想要一个人深入虎穴去干掉那些十字斩妖怪顺便救出哥哥？如果你真的决定这样做的话那我一定会送你一朵小红花的。”
“……你想多了。”
神色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男人只装看不见眼前愈发幽黑的小巷，从口袋里掏出地图，展开，借着昏暗的路灯在地图上搜索着，“我只是打算去买包蛋宝路香烟——现在这么晚了，只能去自动售货机买了吧。”
山崎凉看了一眼他的地图，再看看他正皱着眉思考前进的方向，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十七郎，地图拿反了哦。”
“……少啰嗦，我故意拿反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捷径可走——说不定会发现蛋黄酱王国的入口毕竟地图有时候也是一种神秘的东西，正着看和反着看，总是会发现一个全新不同的世界。”
“所以说，就算正着看地图你也还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吧？”
姑娘环抱双臂，微微挑眉望着他。
“……在大江户城里没有人还会用地图这种老土又无聊的东西了啊白痴，就算我只会用gps也不为过吧。”
微微一皱眉，把地图塞进身旁姑娘的怀里，毫不犹豫地就往左侧的小巷中拐了进去。
……
“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你找到了呢——自动售货机。”
山崎凉站在自动售货机前，看着男人半俯下身从售货机的出货口里摸出一包蛋宝路香烟，拆开包装纸拿出一根烟，含进嘴里，用蛋黄酱打火机打了火，深深吸了一口，半晌，才幽幽开了口：
“……哼，你以为我是谁。”
“我以为你是白痴加路痴，没想到你其实是个有胆识的白痴加路痴。”
山崎凉若无其事地抬眸望了一眼天，漆黑的夜空已看不见任何星子，朦胧的月光都隐没在了薄云之后，显得格外惨淡。
“你那是什么表情，别以为‘望天’可以解决什么，我说了你必须跟我‘寸步不离’，不然的话我就直接命令你去跑腿给我买烟回来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烟夹在双指之间，缭绕的烟气慢慢向上袅袅飘散，模糊了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
他淡淡地瞥了姑娘一眼，发现她正低头盯着脚尖，好像全然没有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之间的沉默让本就无声的小巷变得愈发寂静，因此那猝不及防的惨叫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巷子中时，也变得格外骇人。
山崎凉闻声微微一颤，猛然抬起头来，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但迅速又变成了诧异。
“……啧。”
男人皱起眉，如鹰般锐利的眸中仿佛冰霜凝结，盛夏夜晚倏然的一阵阴冷朔风将他的黑发吹得凌乱，而手却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长刀。
“好像有可怜的家伙遇到麻烦了呢。”
姑娘微微抿起唇，尽量压住心底的恐惧，不再去想昨夜遇见十字斩妖怪那时的绝望与颤抖，最后记忆依然停留在十字斩妖怪满脸是血却贪婪要将她的脖颈咬断的场面。
“请问我可以回屯所了吗十七郎？我已经完成任务陪你来买蛋宝路香烟了。”
“……喂喂，别想一个人逃跑啊你！”
忽然伸手抓住想要后退逃跑的山崎凉，男人压抑住隐隐抽搐的眼角，冷冷瞪着她，“你是我的部下吧？好好给我背一遍局中法度啊混蛋！而且现在你要是一个人回去的话，指不定还遇到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待在我身后就好了，你还不会死。”
直接无视土方十四郎看似安慰的语气，因为他的脸色已经与罗刹没有多大的区别，冷冽像刀子般的目光划过她的脸颊，令她在那一瞬屏住呼吸，好半天，才勉强憋出一句话。
“……好吧，我跟你去，但关键时刻我一定会丢下你不管一个人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