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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脸色红润,浑身散发着酒气,坐在椅子上左摇右晃,前仰后合,似乎下一秒就能从椅子上跌下去。
“知道啊。”
林清说起谢辞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只是眼底依旧看不出清明:“我怎么不知道,我太知道了啊。”
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
许喆又急切又无语,你知道,那你倒是说啊。你就说你认识,其他的一点都不说跟不认识有什么区别。
他隐姓埋名在偏远的小村子潜伏多年,这些年受尽了多少的苦楚,遭受了多少人的谩骂与白眼他都可以不在意,但是一想到家族的灭门惨案他就急切难耐。
一年前他就来到了京城,就是为了有机会能够接近谢辞,他每天不停的打听,就连街边的乞丐都嫌他烦。
终于就在三个月前他打听出了怡香楼是谢辞的产业,虽然不确定但也是一个很大的收获。
他不能错过一点可以接近谢辞的机会,他这年所受的苦不就是为了,让谢家人偿还他全家上下三十二条的人命。
遭受灭门惨案前,他才六岁,那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他的父亲和蔼,包容,母亲温柔似水,家庭和睦,家境优渥,下人敦厚。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他也从拥有过,可那一夜发生在徐府的杀戮,让他终生难忘。
倾盆大雨,雷电交加,似乎是在为那一夜的杀戮,感到愤怒,和哭泣。
六岁那一年的夜里,他们全家都已经和衣睡觉,和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惊醒了他们徐府上下。
徐父从床上穿起衣服,安抚着受了惊吓的夫人和睡眼朦胧的:“夫人莫怕,你和喆哥在屋里别出来,我去看看。”
说着提起鞋子就要往外走,徐夫人一下拽住徐父的手:“夫君,外面落了雨,难免寒凉,你记得穿上蓑衣斗笠,我和喆哥在屋里等你。”
徐父笑着应下,转身就出了门。
庭院内,一帮带刀侍卫团团围住了徐府的正门,徐父看到后心下一惊,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此阵仗也知道事态紧急,悄悄让管家去找夫人,让他们带着喆哥先出去躲一躲。
徐父撑着伞询问为首的官员:“这位大人,请问您深夜待兵包围徐府所为何事?”
为首的大肚子官员冷哼一声:“徐天云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贪污治理洛云县的赈灾银两,我等特意前来拿你归案。”
徐天云这时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这帮人来势汹汹怕是早就想好了让自己当这个替罪羊,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为夫人和喆哥多争取些逃跑的时间。
身在官场,见惯了勾心斗角,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他不是没遇见过,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他身上。
捉拿归案,实在是冠冕堂皇,为何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无非就是想杀人灭口。
就算今天跟他们走了,他们一行人也活不到京城,随便就会被这些侍卫,官员找一个借口杀掉。
他活不到进京面圣,他们也不会给自己反驳的机会,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他是注定要承受了。
背负骂名,他不在意,面临死亡他也是不怕,就是不能再陪夫人和喆哥走下去,一想到他们孤儿寡母遭受怎样的磨难他于心不忍。
夫人为人温柔却过于软弱,喆哥还太小也需要人照顾,他难以想象,以后的日子他们母子会过的又多么艰难。
徐父义正言辞,语气平稳:“这位大人,空口无凭污人清白可不好,你可有证据?”
大肚子官员,满脸的不厌烦:“呵,证据,本官的眼睛和耳朵就是证据,根据这一路来调查的你跟此案脱不了关系。”
徐天云大笑,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他有些凄凉:“好一个污蔑,红嘴白牙就给下官扣了一个好大的帽子,你们办案可有皇上手谕。”
“放肆。”
官员显然有些慌了,语气比起之前快了不少,就连声量都提高了不少:“皇上的决断岂容你质疑,手谕本官出来的太急忘带了。”
徐天云从一名侍卫的手里接过一把剑:“既然大人没有手谕,怕是不能让下官心甘情愿的跟大人走。”
他扔下了左手抓着的竹伞,任凭雨水拍打,大风的呼啸,他依旧挺直腰身,然如坚韧的翠竹,宁折不弯。
侍卫,小厮以及婢女们见一家之主做出的举动,他们也拿起武器准备以命相搏。
有刀的拿刀,还有拿棍子的,就连婢女们也都抓起周围一切可用的工具,拖把,农具擦子等等。
官员见此心里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既然你冥顽不灵,拼死抵抗,来人将其捉拿,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时间整个院子乱成一团,侍卫们和家丁的厮杀,惨叫声,刀剑碰撞的声音,怒吼声,还有咒骂声混合在一起。
可惜雨水太大,徐府的大门一关,站在门外根本听不见什么声音。
除了院内,没人知道此时正有一场厮杀在上演。
一个官兵一剑刺穿了一名家丁的腹部,就在他准备抽出剑寻找下一个目标时,那名家丁突然向前抱住官兵,同时将手里的剑捅向他。
就算死,他也要带上这名官兵。
这样的场景在院内比比皆是,有不少的婢女满身鲜血奄奄一息但却依旧抱着官兵的大腿不松手,甚至上嘴咬他们。
官兵一时被咬得大叫一声,连忙用手里的刀砍向婢女,一刀砍下女子的头颅。
训练有素的官兵团队,毫不留情的虐杀这里的每一个人,就连徐天云也身中数刀。
并非是他武功太弱,而是官兵的数量比起他全府上下的人还要多上一被,腹背受敌的他,也挺不了多久。
最后整个院子的人手全部死亡,除了还在苦苦坚持的徐天云,只要他能在多坚持一会,夫人和喆哥逃走的机会就更大。
他擦掉嘴角的鲜血,看着那名官员发出嘲笑:“无非就是上面人走狗,你以为你回去以后上面的人会放过你吗?你的下场最终只会比我更惨。”
“胡说。”
那名官员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一些紧张:“你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你别想挑拨离间。”
徐天云还要再说什么,突然他听到了有人在唤他。
一回头,他发现他的夫人向他跑来。
或许他早该想到,夫人还会再回来,就应该让管家打晕她将她带走。
徐夫人扑到徐天云的怀里大哭:“夫君我回来了。”
哪怕在大雨天里,徐夫人全身都湿透了,看见她哭,徐天云还是会抬手拭去她的泪珠。
明明知道擦不干,他的动依旧没有停,还想往常那样温柔。
徐天云家夫人搂进怀里,叹一口气:“你说你为何还要再跑回来。”
徐夫人被他身上的血渍吓得发抖,语气里难掩哭腔:“明珠蒙尘,英雄蒙难,夫君蒙冤,妾身相随。”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明知道喆哥失去了父亲,正是需要母亲照顾的时候,但她更不能抛弃她的夫君苟且偷生。
从出生到现在,没受过什么磨难,她这一生也算美满,今天与夫君共赴黄泉她也不怕。
只是苦了喆哥,但她不后悔,若是没有夫君,又何来喆哥。
她眷恋的抱着徐天云的腰身,感受这最后的温度,炙热又滚烫。
那名官员才没时间跟他们浪费,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他一声令下,士兵们蜂拥而上,最终徐天云夫妇相拥而死,死于乱剑之中。
死于权势之中。
而弱小的许喆被管家捂住嘴,躲在枯草堆里,目睹他的父母在他的眼前。
那一夜的发生的一幕幕许喆永生永世都不敢忘,他要替父母讨回公道,即便不能,拼了这条命他也要刺杀谢家人。
许喆平复一下心情,继续看向林清:“主子这个地方原本不是长公主的房产吗,怎么现在到了你手里了。”
林清迷迷糊糊地回答:“是啊,但是殿下给我了呗。”
许喆压下心底的激动,进一步询问:“主子,你跟长公主是什么关系啊。”
“关系。”
林清一下激动的坐直,然而不出三秒,她就趴在桌子上:“外室他的小驸马,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们这么多干嘛,你家有冤案等着殿下替你决断啊。”
闻言许喆正在夹菜的手停了一下,随后笑着回应:“驸马可真能说笑。”
许喆的小动转瞬即逝,却没逃过林清的双眼,原来不是刺杀,是希望平反冤案啊。
她身边的许喆也是别有心思,原来如此,许喆感觉上天此刻是眷顾他的,不然为何他一下就接触到了林清。
他可是谢辞的驸马啊,这样接近谢辞就容易多了。
在一想,他想起面试那天坐在林清旁边的“女子”恍然大悟,林清的举动照顾着那名“女子”,可方方面面中却又透露出以那名“女子”为尊的态度。
原来,他之前就见过了谢辞。
就在他琢磨如何进一步接近谢辞的时候,谢辞的马车到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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