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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且山行

二、

恍惚间,王语嫣只觉好似回到了山庄的荷塘里,自己正靠㐲在舟中,庄子里的婢女们正一边划动着木桨一边采撷着湖中的莲蓬,凉风中夹杂了些许幽香,自荷叶的间隙中吹来,伴随着小舟的晃动,舒坦得叫人昏昏忽忽,只要入梦。

只是这般舒坦却并未持续多久,忽的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继而一阵闷疼,让王语嫣的神志瞬间清明了不少。

“咳…咳…咳……”头晕目眩间,王语嫣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后凉丝丝的,似乎是浸在了流水里,耳中还隐约可以听见些许水流的声响。继而脸上却是扑面而来一阵暖意,强撑着睁开眼,迎面便对上一只硕大的马头,正瞪着圆滚滚的眼珠子,好奇的打量吸嗅着自己。

是昨夜的那匹黑马。

王语嫣还有些发懵,却听旁的传来一声冷哼。

“你是何人?”

一只套着黑绸掌套的手,扯开了黑马的大脑袋。

手掌的主人,却是个身着墨色劲装,体型纤瘦的女子。

正居高临下的站在了王语嫣身前,语调不善的问了一句。

王语嫣抬手遮着有些刺眼的天光,这才仰头眯眼,打量起眼前这女子。只见她从头至脚,具是包裹在墨黑色的衣袍之中,甚至于面目上都覆着一层黑纱,叫人看不着她的相貌。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瞳却透着副淡漠的神情,正直勾勾的打量着自己。

“你又是何人,这里又是何处?”

僵持了好一会,王语嫣终是有些耐不住这古怪的气氛,先开了口。

话音未落,只听那黑衣女子冷哼一声,下一息,一支指头般粗细的树枝便狠狠的抽在了王语嫣的肩上。“你是何人,为何会尾随着姓段的到我庄前?!不要让我再问第三遍。”

啪……

柔韧的枝桠,抽打在肩背上,带起一阵刺痛,王语嫣被她问的一个愣神,身上便又吃了一鞭,疼得她不由得往后一跃而起,却也回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来。

“你这人…怎的无故打人?我哪里去过你家了,你又是什么人!”

王语嫣回想起昨夜那间被家丁围得水泄不通的庄院,眼前这打扮怪异的女子恐怕与自家结怨不浅,若是叫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岂不是……想到此处,王语嫣心头不禁一凉,但面上却是强撑着反诘道。

那黑衣女子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手上的枝桠一晃,又是“啪”的一声,抽在了王语嫣的腰际,“我的耐心有限,你别逼我问第三遍。”

腰上的抽痛让王语嫣不自主的向后退去,脚下站立不稳,一个后仰跌倒在凉意浸骨的溪水中。“我是何人与你又有何干。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地如此粗鲁!”

啪……

王语嫣的话音未落,黑衣女子手中的树枝便连珠似的抽在了她身上。

“我粗鲁?呵,粗鲁又如何!你们这群臭男人,负心薄幸,凭什么值得女子温柔相待。我便就粗鲁了,你又奈我何!”

要说之前这女子的声音清冽冰冷的似这山溪清流,那现在这声中却含起了一丝怒意,手中枝桠更是随着问话,一字一落的抽打在了王语嫣的身上。

“住…住手……你…你个泼…泼妇!”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柔韧的树枝在那黑衣女子手中仿佛是长了眼睛一般,一下下的专照了身上最为吃痛的地方抽打。王语嫣的功夫本就低微,这黑衣女子又被那一声“泼妇”激得更怒,哪里容的她躲闪,不多时这身上的衣袍便已被划出了数道口子,而那衣物遮蔽不着的地方更是印上了丝丝红痕。想要借势逃遁,奈何这河滩荒凉,而那黑马好似知晓主人心情不佳似的,早就远远跑了。王语嫣避无可避,情急之下也管不得那甚么斯文,只掩了头面,伸手攀着她的身子,只要去夺那枝桠。

黑衣女子见她竟敢反抗,手中的力道更重,枝桠夹了劲风,打的王语嫣是眼冒金星,两条臂上更是火辣辣的灼疼。

“淫贼!”

慌乱中,只听得一声布帛撕裂之声,继而又是黑衣女子的一声惊叫。却是王语嫣这般一通乱抓之下,竟无意间捉着了那女子的衣袖。黑衣女子也是一个不防,被她攀了个正着,不禁下意识的往旁一扯。两厢的力道这么一加,只“撕拉”一声,王语嫣手上多了一条黑绸,人也随之失了衡稳,直挺挺的只向前倒去。

啪!

王语嫣还有些恍惚,正盯着身下那女子的双眼出神,左脸上便就挨了一记耳光。

“你这人怎么…….!”

剩下的话语被生生咽回了肚中,潮红的赧色自左颊指痕始,渐渐的在整张脸上漾开。

王语嫣的眼角一抽,连带着支持着身子的那只手掌一颤,却握着了一掌绵软。

原来黑衣女子只要将衣袖扯回,却不意被扑了个满怀,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的一道跌在了岸边。黑衣女子猛然遭着一摔,还未及发怒,却觉着了一丝异样。眼前这白衣男子竟是整个的趴伏在了自己身上,那手更是…更是按在了自己身前那处,而那罪魁祸首却似无知无觉般,尚自顾自跨坐在自己身上,直勾勾的不住打量着。

一记耳光,毫不犹豫的便甩了过去。

换来的,却是身上那人更加轻薄的举动。

“淫贼!”

黑衣女子气得高声呵斥道。

“这个……”王语嫣终是醒悟了一般,忙着往一旁退开,口中结巴道:“那个…还请姑娘莫怪,我并不是…并不是……”

“淫贼,受死!”

黑衣女子怒斥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右手在袖中一翻,掌中便多出了一柄半臂长的短匕。

“这位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若非你蛮不讲理的打我在先,我也不至于还手;要是我不还手与你拉扯,也就不至于对你无礼了。”

眼前这女子露出的一双美目中杀意盎然,王语嫣不由得有些慌张,往后退了几步。

铮……

绷簧弹响,三寸青锋出鞘。

惊得王语嫣赶忙举臂护身,开口打岔道:“啊呀,我想起来了!你是昨夜那个跳上我马背的人,我…那什么…我只是路过而已……你…你先把兵刃收回去好不好。”

黑衣女子却似恍若未闻,倒握了短匕,迎着王语嫣的肩便是一削。

王语嫣又是“啊呀”一声,只得侧身避过,那知却是正中了对方的套路,腿弯被踹了个正着,整个人一时又是仰面朝天的跌在了地上。

“我现在却不感兴趣你是谁了。”

那女子俯下身,剜了她一眼后,冷冷的说了一句,下一息刀刃便死死的抵住了王语嫣的咽喉。“你个臭男人,竟敢轻薄于我,受死吧。”

“姑…姑娘你听我说,其实我是……”

话才说到一半,王语嫣的脸上便又吃了一耳光。

“还要狡辩么!”

黑衣女子腕上使了力道,恶狠狠道。

“不是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啊呀,那边怎么有人,他们过来了!”

王语嫣急急的摆着手分辩着,忽的面色一变,指着黑衣女子身后的树林惊道。

“什么?!”

黑衣女子闻言也是一惊,忙的转身朝后看去,却只见身后的林子里树荫莎娑,哪里有什么人在。继而只觉着腕上一紧,回头一看,更是怒不可遏。

王语嫣眼见这女子非是善茬,这刀刃加颈之际,脑中却是灵机一动,故惊惶之态诈了她一回,只盼能自夺了她那匕首,逃的远远的才好。哪知这黑衣女子看着虽是瘦弱,那手头的力气却是大得可以,才一发觉不对,那刀锋立时便捺了下来。

“淫贼,竟敢骗我!”

黑衣女子急怒之下,手头上更是下了死力,王语嫣虽是背着着地,涨红了脸,死命支持,那刀刃却还是一寸寸的挨近了颈脉。

“哎呀嘿……”

刀刃在颈上压出了一道血痕,不远处的那片林子里竟响起了几声嘈杂的呼喝,继而从那林中又蹿出了十多个人影,不远不近的堵在了岸旁。

“哪里来的喽啰,找死么!”

黑衣女子沉了嗓子呵斥道。这荒山野岭的,看这群人具是短衣麻鞋,手持刀斧棍棒的德行,不用想也能猜得出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被他们围着定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沉默了好一会,接着具是哄然大笑。为首的一个光头汉子看着两人,笑得猥琐。

“哟,葛小娘子火气很大嘛,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怎么猴急成这样,莫不是咱们这位干兄弟这几日饿着你了?我说要是干兄弟不成了,咱们哥几个倒是乐意效劳,帮小娘子去去火。啊,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光头的话逗得那伙人更是笑得欢实。

“呔!你……”

黑衣女子才骂出两个字,声调却是一顿,继而却是有些慌乱的扫视起周身。

王语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惊觉,方才那番角力之下,自己的布衫竟叫她扯开了大半,连带着里头的汗衫也散开了不少。而黑衣女子当时为了使劲,更是骑到了自己身上,这情形叫外人远远看了,可不就是觉得自己这两人在做那什么不可言说之事么。

不过这群人却是如何知道这女子姓氏的?看那语气,这两边就算是认识,关系怕也是不好。再看这群人提剑扛刀的架势,将自己和黑衣女子围起来的目的,自然也不会是打个招呼罢。而且听他们的话来,自己恐怕是被错人成别人了......不过那“干兄弟”又是什么人,莫非是这女子的情郎不成?

“找死!”

黑衣女子简短的一句怒喝,打断了王语嫣游离的思绪,接着只见她从地上一跃而起。

“咻”的一声,金器破风的声响划过半空。

只见那笑得正欢的光头猛的捂紧了脖子,不出三息便面色青乌,倒在了地上。

一枚黑色的尾羽半露在外,剩下半截连带着箭头,深深的扎在了光头的咽部。

“暗器……这贱人会使暗器!”

余下的人见首领横死当场具是一惊,慌乱片刻后,便各自拔了随身的刀斧朝两人合围了上来。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莫要在这此碍我手脚。”

黑衣女子弓身警惕,两眼盯着不住靠近的敌手,嘴里的话却是对着王语嫣说的。

王语嫣正捂着脖子从地上爬起,听得她竟要放自己离去,不禁有些惊讶,继而摇了摇头道:“逃不了的。他们人多势众,还有兵刃。我又不会功夫,他们还把我认成你…你那谁了,怎会放我离开。”

“什么我的谁你的谁的!”

黑衣女子斥道:“少罗嗦,快滚,否则待会动起手来我可顾不得你。”

“你的马被姓段的顺走了,我的黑玫瑰便先借你,快滚!”

黑衣女子见王语嫣并无反应,又补了一句,却见她神色古怪的盯着自己,说道:“你怎么…要救我?”

“你聋了吗?我是要你滚!”

黑衣女子骂道。

“你方才不是要杀我吗,做什么还救我?”

王语嫣盯着她的眼,反问道。

“我只是要你滚远点儿,别碍手碍脚的害死了我。”

黑衣女子恶霸霸的回瞪了一眼。

“嗯……”

“什么?”

“不管有什么恩怨,咱们先逃了再说。”

沉吟了数息,王语嫣却是突的一扬眉稍,上前一步道。

黑衣女子先是一愣,接着却被面前这人扯了手臂,往怀中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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