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木婉清见他涨红了面皮,捂着肚子只不住在地上打滚,心下一惊,也急忙运气,这才发觉不妙。
一股莫名的火热从腹间,缓缓向下,蔓延至下腹,继而又慢慢的漫溢至胸口、喉间。不多时,便觉得整个人如醉酒一般的,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那旁的段誉因着吃得多了,更是觉得周身焦灼得如同生出烈火来一般,煎熬之下,双手已是不受控制般的撕扯起了身上的衣裳来。
而木婉清体内药性虽也发,然是尚可支持,当下强自打起精神,盘腿调息,只期压制毒性。怎想那股热流却是随着内息运行,尽数散入了四肢百骸之中,木婉清只觉身子一个脱力,便即软软地瘫倒在地。
彼时段誉已是撕去了上衣,正光着膀子在那阴凉的石壁上来回剐蹭,以求得一丝清凉。见得木婉清突的倒地,也是一惊,双臂一抄之下,竟是鬼使神差地搂住了她。
肌肤相触之下,原本焦灼的肢体上的燥热却是削减了不少。木婉清昏昏沉沉地嘤咛一声,回臂便要环着段誉的身子,段誉也是顺势往她身上一贴。
“焉郎......”
正意乱情迷间,那怀中却是传来木婉清低低一声呢喃。段誉只觉听在耳中却似五雷轰顶一般,那三魂七魄登时归了原位。再一看自己这两人的模样,也是惊得慌忙将她远远推开。
“你…你莫要再靠过来了!这毒...这毒不太对劲。”
段誉喘着粗气爬向了石室另一旁,只求离着木婉清远上一些。
木婉清正是浑浑噩噩之间,叫着段誉一推之下,整个人猛然摔跌在地,神志也是清明不少,只是苦于身子尚自无力,便那么瘫软在地不再动弹。
“桀桀桀……”
就在屋内二人尚自苦苦挣扎时,却听屋外传来数声干涩的怪笑。段誉正欲透过缝隙朝外窥探,谁知立时便对上了张伤痕纵横的面孔,却是那青袍人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此时正俯身贴着岩缝朝里打量着。
“大理段氏自今日之后,便是整个中原的笑柄了。”
只听他干笑数声,再是恨恨说道。
段誉正烙饼似的贴在石壁上磨蹭,忽听得他这番言语,也是讶异万分,不由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这般算计我段氏?便即是江湖上有些个恩怨,使这般下三滥手段,你就不怕叫天下人耻笑么?”
那青袍人冷哼一声,阴测测笑道:“小子,要怪就怪你那狗皇帝伯父吧。就像你这妹子说的,你父亲伯父满口仁义道德,行事却卑鄙无耻,狼心狗肺。呵呵,你也别白费劲了,方才那些个酒水肉饼里,都被我加了好大分量的‘阴阳合和散’。服食之后,若不是阴阳调和,男女成为夫妻,不出数日便会肌肤寸裂、七孔流血而死。嘿嘿,这和合散的药性,一天厉害过一天,到得第八天上,凭你是大罗金仙,也难抵挡。”
段誉涨红了脸怒道:“你个卑鄙之徒!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不但辱没我家人,还做这等龌龊之事!我...我便是死,我也不能叫父亲伯父蒙羞!”
青袍人道:“你死也好,活也好,我才不理呢。你们倘若自刭而亡,也是省了我不少事。到时我只需将你二人尸身剥得赤条条地,使大盐腌了,再拿个板子,上书‘大理段正明的侄儿侄女,段正淳的儿子女儿,私下奸通,被人撞见,以致羞愤自杀’。然后先拖到那大理国都皇城上悬挂三日,再到汴梁、洛阳、临安、广州去示众......”
段誉闻言是又惊又怒,大声喝道:“我段家到底怎样得罪了你,你要如此恶毒报复?”
青袍怪人却是不回话,直到半晌后才闷声道:“哼,黄口小儿。老夫自己的事,何必说给你这小子听?嘿嘿,恶毒又如何?告诉你罢,我便是那‘恶贯满盈’,做事便再是恶毒,却又当得什么。”
说罢,只是长身而起,把那双拐一撑,又是悠悠然飘得远了。
段誉眼见青袍人离去,多少是松了口气,哪知一转头,却见得木婉清跪坐于旁,手中紧紧捏着自己方才脱下的衣裳,只恐她是药性上来了失了理智,故而忙的开口道:“清妹子,那什么...咱们是亲兄妹,你需谨记,咱们可...可不能坏了大理段氏的名誉!”
哪知木婉清听了他的话音,只好似发疯了一般,忽的一个起身回转,径直朝他扑了过去。
段誉只叫她撞得眼前一黑,继而便被死死压在地上。一时间,满耳的只是木婉清唏唏丝丝地喘息,并着她周身的冷香与血气。再一张眼,见着的是木婉清那细腻至臻的眉眼,微微颤动的鼻翼。此情此景之下,段誉不由心头一荡,不自觉地只仰了头想要吻将上去。
啪......
一声清脆回响在空旷的石室里。
自木婉清出手,到那巴掌落在段誉面颊上。
前后不足一息。
段誉只叫这巴掌扇得是口耳轰鸣,那脸颊更是立时肿得老高。
而那木婉清却是赤红着双目,咬牙切齿着,只将他死死抵在地上。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倒是将那药力催发的□□压灭了不少,使得段誉身心均是一阵松泛,不由脱口道“妹子,你...继续。”
木婉清见他挨了自己一耳刮子,反倒是露出了副舒坦模样,面上更显恨愤,下手的力道也是愈重。不多时,只看那烛光映照下,段誉那面目并着上身裸露出便已是叫她打得淤痕鳞鳞。
伊始时,段誉还道木婉清是因着药力发,陷入了癫狂,才会这般凶狠。直至她把那手死死扼上了自己的脖子。段誉这才惊觉,她竟是真的要杀了自己。
“清妹子,清妹子你...你莫要再掐了,咳咳咳...你掐死我了!救命...救命啊!”
木婉清却是恍若不闻,只直着眼,手中力道渐渐紧收,在段誉颈上愈箍愈紧。段誉徒劳地掰扯着她的手,那脸面已是由红转紫,出气不及进气,眼见便要晕厥。木婉清见他竟是反抗,却是松开了只手,不容段誉多加喘息,那手照着他另一侧颊上便又是一记耳光。
段誉只觉得脑中的意识逐渐混沌,喉咽内更是叫一阵咸腥呛得发疼,想是那鼻中的血管竟是叫她生生掐得爆了。这般生死关头,段誉也是无力再顾及其他,两只手在地上胡乱摸索了一番,也不管那摸到的是何什物,只忙抄在了手中,照着木婉清的脑袋上重重一敲。
昏暗中,只听“啪啦”一声。
几枚粗瓷碗碴溅落在段誉面上,划出些许血痕。
随之木婉清的身子晃了几晃,朝着一侧倒去。
斗室内,一时只得两人时断时续的喘息声。
“咳咳咳......”
段誉捂着脖颈,喘着粗气,半爬半蹭地想要离着木婉清远些。
“淫贼,我要杀了你!”
烛光里,只见木婉清额角渗着鲜血,半是伏倚在地,兀然愤愤盯着段誉。
段誉见她尚自癫狂,哪里还敢与她搭话,只紧紧的闭了嘴,更是往远地坐了坐。这才发觉,经由方才那番打斗,这身上的邪火竟然泄去了不少。
其实这“阴阳和合散”的药性原是霸道,自传有那催得圣人变□□,老树再逢春之效。然这药效再是霸道,却也是比不得生死性命重要。方才木婉清那般发狂,段誉为着活命也是使尽了气力,厮斗这许久,倒使那求生的本能竟压过了药力。而木婉清也因着额角剧痛宣泄出了戾气,身上的焦灼感一时也得抑制,但不知为何,那看向段誉的眼神却似更是怨恨。
段誉叫她看得背脊发凉,只恐她再是出手,届时自己定是难逃一死。只是自己此前确实未有什么轻薄的举动,怎地她看着竟是如此狂怒。一番思索下,不禁壮了胆子开口道:“清妹子,我究竟是何处得罪你了,你何要杀我。”
木婉清扶着额角正欲坐起,听得他发问,只咬牙抬手,指着他脱下的衣裳,骂道:“淫贼,你对焉郎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为何随身藏着她的小像,还...还画得那般不堪!”
段誉听的是一头雾水,思索半晌却是无果,只得反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地听不明白。我和王兄不过数面之缘,哪来的他的画像?”
木婉清骂道:“休要装傻,你那书页上画的,却又是谁!”
段誉叫她这么一说,也是讶然,摇晃几步将那衣裳捡起,却抖落了几片碎纸。再一细看,却才发觉,此前自己所阅的那卷书册,竟是叫木婉清撕了个粉碎,展衣一翻,只摸着了堆画着人手手脚脚的烂纸。
段誉捧着那堆碎纸,一时竟是无语,再而自那碎纸中划拉半晌,好不容易从里头捡出了片带了人面的,就着烛火一个细看,那双眼也是一直,口中是啧啧不断。
木婉清见他捧着那些书页面带痴相,满眼的恋慕之色,心中不由怒气陡升,也顾不得头上的伤势,当即强撑而起,朝了段誉扑去。
段誉早是防着她突然发难,当即也是一抄手,将那纸片尽皆兜入衣裳之中,身子一歪便朝后退去。
木婉清拿容他逃遁,只一抬脚勾起了地上那烛台,照着段誉的门面砸讲而去。
但见石室内火光闪烁了几回,继而便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黑暗中,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呼。
再尔是一阵开关木门的声响。
再之,却是几人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急急响起。
“夫人,我实是知错了。”
推门而入的,赫然是那甘宝宝。
只见她面有蕴色,径直走入这房中,往那榻上一坐,伸手对着随后进门的钟万仇道:“解药呢,拿来。”
而那钟万仇只是丑脸一僵,再抬头已是换着了副臊眉搭眼的谄笑:“夫人,何必如此生气。这个计策虽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对付段正淳那等惜名如命之人,却是正好的......”
甘宝宝闻言,只冷冷瞟了他一眼,道:“没想到钟谷主竟有如此谋略,倒是叫我这个小小女子佩服。”
钟万仇闻言却是慌了:“那个...宝宝,夫人,夫人,夫人,你且听我解释。”
“解释?钟谷主却是还有什么指教么?”
听着甘宝宝那冷若冰霜的话语,钟万仇只觉着头胀如鼓。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却是此前晚间用饭时,自家这夫人有意无意的问起了段誉,只说既劫了人来,那要处置得当了才不枉费这么些功夫。而彼时钟万仇正因捉着了人,心情大好,喝得兴起,竟顺口将那青袍人对段誉与木婉清二人的谋划说了出来。
谁知他这话一出,却引得甘宝宝母女具是面色大变。那钟灵还是个未出阁的黄毛丫头,听他说得那般下流,愣得跌落了手里的竹筷。甘宝宝见他所言不似伪,眉心微耸,只忙将钟灵赶回了房,这才问起了内里的细节。
钟万仇见她神色不定,看着竟是担忧胜过了复仇的快意,忙的出言安慰道:“夫人莫怕,这姓段的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扭转局面了。那‘四大恶人’与姓段的也是仇深似海,不出三日,叫那两个贱种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再找来些个江湖豪客一同围观。那姓段的莫说是王侯贵胄,便是那天皇老子,也定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此话一出,那叫甘宝宝气得一个拍桌,摔门而走。
钟万仇还有些浑噩,忙的紧跟了几步,不住安慰道:“宝宝,只要你能大仇得报。我哪怕是舍了性命,也是愿意的!你...你要去哪......”
“看来钟谷主是不愿给我解药了?”
甘宝宝看他只那么愣头愣脑地呆站着,又是出言讥讽道。
“你...宝宝,你老实与我说,你莫不是,莫不是喜欢上了那老白脸?你...你该不会是还与他有什么瓜葛?”
钟万仇一个跺脚,上前了几步,只紧紧握着甘宝宝的手,质问道:“你定是对他余情未断,否则我想出这么个妙计,你怎么又会是这幅模样。”
甘宝宝只冷着脸,斜了眼角看着他。
钟万仇更怒,声调也随之上扬了许多:“既然你那么替着那老白脸考虑,我也便明了与你说,那‘阴阳合和散’无药可解,唯有那阴阳交合方能褪毒。他姓段的便就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阻拦此事,他段正淳就等着于天下英豪前头丧尽面皮吧!”
呼.......
一声鼻息,几若游丝。
甘宝宝埋头沉吟片刻,却没来由的突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什么余不余的,我和他自来就没什么情分可言,你难道不知?我方才不过是气你不与我商量,便自主张。清儿好歹也是师姐的孩儿,你这般为,却叫我如何与她交待?”
钟万仇竟是转笑,也随之喜道:“宝宝,你说的可是真的?”
甘宝宝正色道:“我何时诓过你。你可与我说实话,那毒当真无药可解?另则他二人可是关在那崖西的石屋里头?”
钟万仇挠着后脑勺笑道:“夫人聪明。不过那毒真个是无药可解。且细数着已是过了这么两日了,想来他们早就木已成舟。夫人莫要担忧,我这般为均是为着夫人大仇。便就是你师姐她有甚怨言,只管算在我头上便是,要打要杀,我钟万仇都一并担着。”
甘宝宝也是抿嘴一笑:“我不过是见着来福儿提了饭食往那走了,猜多少猜着些。剩下的那些话你今后却莫要再说了。你我夫妻,你做的便是我做的,师姐那处我自会解释,你且将眼前这事办全了才是。”
正说着话,屋外却是有人匆匆奔至,叫道:“老爷夫人,不好了!外头有群人,自称是那大理段家。使了斧凿砍倒了界树,闯将进来了!”
钟万仇听了是哇呀呀一声大吼,骂道:“他娘的老白脸,胆子倒不小啊!夫人且住,我先去会会这龟孙子!”
骂毕,一把推开了报信那人,朝前厅急步跑去。
甘宝宝却只冷笑一声,再是朝着房内睥睨一眼,也是随着那报信的引了,往那前头走去。
吱呀......
在着甘宝宝的身影转过廊角后,原本空寂的书房中,屋内一角的书柜正微微朝外露出了条小缝。
少顷,自那柜缝里却是伸出一只手来,继而只见得个人影小心翼翼地从柜中探出,站定后四下打量了好一会,方才小心翼翼的从柜子里拉出了个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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