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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周成惊讶地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周明很瘦,带着一副玻璃镜片的眼镜,大夏天里还穿着长袖衬衫,看起来像个老学究。
“爸爸,你怎么来了?”
周成觉得奇怪,在熊猫出现的那一刻,他也以为进来的人是顾怀立,结果却是他爸爸周明,可想而知明会多么失落。
周明揉了揉周成的头发,走到顾明面前,蹲下身看着他。
“你就是明吧,你爸爸来不了,玲玲托我过来看看你,顺便把熊猫带来。”
周明回到家发现妻子不在,再看旁边检察院大楼灯火通明,便寻了过去。刚好陈玲玲正发愁着,看见他来了像见到救星一样。
知道了事情经过,周明也没耽搁,立刻就要回家骑摩托去枯水镇,还是陈玲玲心细,觉得顾明见到熊猫应该会开心,便让周明去后院找狗,一并带着去。
周明拿了件衣服将熊猫绑在胸前,就这样一路骑车过来,熊猫乖巧,也不胡乱挣扎,安安静静地缩在周明怀里,到了地儿,闻见顾明的气味才挣扎着要下去。
顾明自从发现进门的人不是顾怀立,就低下头不声,也不回周明的话,只一下一下地摸着怀里的熊猫。周明尴尬地笑了笑,起身去跟父母说话。
给三个孩子交了看病的钱,没过一会儿周智就闹着要回家,周成的爷爷奶奶说要带他们两兄弟回去,周明自告奋勇留下来陪明。
只是周成不愿,紧紧地贴着明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周明便让他们先回。
“明。”
周明将父母送到门外,转回来时,刚开口叫了声顾明的名字,就被一旁的儿子瞪了一眼。
“嘘!明睡着了!”
周成小声地说。
看着儿子满脸嫌弃,周明哭笑不得,走过去看了看,“请示”道:“明这样睡醒来会脖子痛,我抱着他怎么样?”
周成犹豫了一下,怕周明吵醒明,又怕他这样睡会脖子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周明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明抱起,看着小孩白净的脸上那长而翘的睫毛,不禁感叹道:“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像娃娃一样。”
周成点点头深以为然。
顾明即使睡着也没放开搂着熊猫的手,在周明将他拥在怀里时,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露出天使般的睡颜。
没过多久,周成也困了,躺在长椅上头靠着父亲的腿,很快就睡着了。周明喊了护士给他们拿毛毯盖了肚子,自己就保持着这样的动呆坐了一晚,直到天亮。
顾明身体恢复了之后,周明就将他们接回了城里。要说顾明最喜欢周成什么,那就是他有一对温柔的父母。尽管第一次见面时机不对,周明却用他的温柔细心打动了顾明。
忙完了的周明开始闲下来,他会教顾明和周成种花,带他们去摘果子,不管是写业还是看电视玩小霸王,周明都会陪在孩子们身边,跟他们一起看一起玩,
周成十岁生日时,刚好是开学没多久,周明送了他一套很漂亮的文具,顾明也得了一份,说是迟来的见面礼。
顾明羡慕周成,羡慕到嫉妒。
不是说顾怀立和胡珍不如周成的父母,他们也很爱顾明,但他们实在太忙了,他们只能抽空爱他,做不到孩子最需要的陪伴,但是周成的父母却可以。
时间很快到了冬天,学校放寒假的时候顾明珠回来了。顾明珠比明大八岁,今年16,高额头浓眉大眼,眼珠的颜色很淡,唇形性感优雅,是一个很耐看的美女。
顾明珠光看长相和明不太像姐弟,性格却一模一样。
整个暑假顾明珠都在市区打工没有回家,她有种很奇怪的想法。自觉在这个家里没有立场享受父母的宠爱花父母的钱,那样会让她有负罪感。
顾明珠的母亲是顾怀立被奶奶以死相逼才娶的,在顾怀立四五岁的时候他的婚事就被定了下来,长大后读过书的顾怀立哪里肯接受这样的包办婚姻,他根本就不喜欢顾明珠的母亲。
明珠的母亲大字不识,还是个脾气不好的农妇,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顾怀立这个读书人想象不到的。可怜顾怀立一个温文儒雅的大学生,婚后经常被妻子骂得抬不起头,成了村邻的笑料。
等到顾明珠六岁时,顾怀立终于忍无可忍,提出离婚。顾明珠的奶奶也觉得儿子可怜,默默点头。
离婚时顾明珠被判给了顾怀立,她母亲则分走了家里大部分钱财,后来顾怀立父母相继去世,治丧费又花了很多,可以说顾怀立和胡珍结婚时,真的是一贫如洗。
胡珍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虽说二婚不大摆宴席,但终归会请些亲朋好友坐上几桌,胡珍连这些也没有,顾明珠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母亲。
当时顾怀立手里没钱,顾明珠转学的费用、新衣服新书包等等都是胡珍出的,顾明珠嘴上没说,心里觉得非常羞耻,一笔笔记在本子上,打算以后赚了钱还给父母。
顾明珠在家,明就不用整天待在周成家里,顾明珠做饭很好吃,她喜欢包饺子,面粉饺和薯粉饺都有,剩下没用完的面疙瘩就在锅里煮了浇上一层辣椒撒点肉末和葱,顾明超级爱吃。连带着熊猫的伙食也好了不少,顾明珠会把剩下的一点肉白水煮了给熊猫拌饭吃,短短半个月,熊猫就胖了好几斤,走起路来小肚子晃来晃去。
每次顾明珠包饺子的时候都会拿盒子装满,让明送到周成家去,她不喜欢欠人什么,周成家经常照顾明,明珠想替弟弟还点人情。
她刚回来那天就买了些水果和小孩喜欢的玩具零食带着明上周成家道谢,陈玲玲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行事就这么成熟,直说客气了。
有时候周成父母忙碌,也会把周成送到顾家,有顾明珠在两家的大人都很放心。
临近春节的一天,顾明珠上街买菜,周成和顾明在客厅围着火炉边看电视,手边是明珠替他们烧好的暖手炉。
当大门被敲响时,两个男孩互看一眼,都有点不想动弹。
顾家人都带了钥匙,也不可能是周成的爸妈,他们上市里采购去了,明天就会带着周成回苦水镇过年。
只是门外那人不依不饶,冷冽的寒风中把顾明家包铁的木门敲得砰砰响。顾明放下暖炉,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才从客厅走了出去。熊猫懒洋洋地从火炉边爬起,甩着尾巴跟在顾明脚边。
前几天下了大雪,地上的雪还没化,周成不想出去,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刚出门顾明就冷得打了个寒战,心里对那不知名的客人多了几分怨念。
这怨念使得他打开门看着那人时,脸上冷冷淡淡,没有丝毫表情。
“请问找谁?”
顾明的声音透着股冷冽,还没变声的男孩声音很好听,像是清泉滴水般。
门外是一个身材中等的年轻男人,大概二十四、五岁,穿着一身华丽的貂皮大衣里面是西装领带,梳着大背头手里夹着雪茄,看起来就像是赌神里面的周润发。在他身后还站了几名穿黑西装黑风衣的男人,外面的大路上至少停了四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
1997年桑塔纳2000才刚刚上市两年多,在他们这个小县城几乎很难看到,能一下开回来四辆的,不是土豪就是权贵人士,何况这人还这么年轻。
顾怀立人面广,借同一款式的车载顾明和周成去市里玩过,所以顾明认识,也知道这车的价值。
顾明怕冷,就这会儿功夫,已经冻得手脚都感觉不到了,即使面对这样的场景也懒得多给一点眼神,听闻对方是来找父亲顾怀立的,便说道:“我爸爸不在家,晚上才回来。你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帮忙转达。”
男人惊奇地看着面前的小孩,他这次回乡本就存了炫耀的意思,所以怎么炫富怎么来。顾怀立当年帮过他,他第一站就是来顾家,想告诉他顾哥这些年他在外面混得不错。本以为能收获各种或羡慕嫉妒或崇拜尊敬的眼神,却不想在顾明这里碰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看着这孩子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却淡然自若,一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我叫关敬是你爸爸的朋友,我可以进去等你爸爸回来吗?”
“很抱歉,不可以。”
关敬没想到他会拒绝,伸手想摸顾明的头,却被他后退一步躲过,身后顿时传来一阵压低了的笑声。
关敬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努力挤出笑容对顾明说:“外头这么冷,你真的忍心叔叔们在外面吹冷风吗?”
顾明斜乜了他一眼,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你说你是我爸的朋友,我无法辨别真假,新闻上有很多把陌生人放进家门后伤人抢劫的案例,我需要对我自己的生命和家里的财产负责,所以很抱歉……关叔叔。”
关敬这下更是惊讶,顾明说话有理有据让人信服,神态也不倨傲,却带着一股天生的雍容,那双眼睛尤其惹人注意,似乎被它注视着都是一种奢望。
尽管寒冬腊月的天气被拒之门外的人是他,关敬竟然觉得对方这种法才是对的。
很难想像这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门关上的那一刻,关敬心里突然痒痒地,他上前步敲了敲门,急切地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没多久有声音从里面传出,他说:“我叫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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