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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漫无边际的黑。
贾环闭眼再睁眼,狠狠掐了一下自己。
面前的事物模模糊糊,一如刚才。
贾环摸索着包裹,从小吉祥给他准备的盒子里面摸到一丸药,他连忙塞到嘴里咽下。
药丸颇大,他又不曾用水喂服,药丸卡在喉咙里,他按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许是他咳得太用力气,那药丸竟然被他强行咽下,他又去桌上摸到杯子,猛往肚子里灌了一杯茶。
茶水冰凉,入肺又是一顿剧烈地咳嗽。
过了好久,贾环方止住了咳嗽。
药丸遇水开始发挥用,药效让他有些头晕,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扶着桌面,一只手又提起了笔,沾满墨水,又去写那八股文章。
科举是唯一能改变他命运的东西,他不能有丝毫的马虎,更不敢有片刻的注意力不集中。
可身体却撑不下去。
他的胳膊剧烈地抖着,写下的字不复往常的娟秀洒脱,但他仍努力地写着,直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度醒来之后,眼前不是暗无日头的考试场地,也不是他所熟悉的东小院。
小小的一间屋子,简单的床被,粗糙的茶杯,贾环费力地起身,环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贾环想开口叫吉祥如意,嗓子却如火烧一般,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好在屋子较小,桌子与炕相接,他匍匐在床上,一点一点挪到桌子的位置,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倒了一杯水。
茶水的是温热的,贾环一连喝了几口,这才觉得恢复了一点力气。
他重新扫视着屋子,心底满是疑惑。
他在考场晕倒之后,后面发生的事情便一点也不知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也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
但一想自己晕在考场,怕是考得也不会太好。
想到这,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多年心血,败于一场风寒。
贾环闭了闭眼,眼前的一切又开始模糊起来,耳朵也开始幻听幻觉起来,直到来人走到他面前,堪堪扶住差点掉在地上的他,贾环才恢复了几分清醒。
来人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厮,他将贾环扶到床上,又给贾环倒了一杯水,递给贾环喝下,问道:“哥儿是哪的人?那日我家主人见你被抬出来,周边又无人认领,这才将你带回府上休养。”
“哥儿且喝些水,身子若是好上一些,也将家里地址告诉我,我帮哥儿往家里递个信,好歹不叫他们担心。”
贾环点点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小厮见状又道:“哥儿既然身子还未好,便再静养几日也是使得的。”
小厮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去外面了,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
贾环不好再叫他伺候自己喝下,端着碗,小心地把药喝完。
身上有了力气,便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上一个贾字,又恐小厮不解,在贾字后面又写了个荣国府。
京城贾府荣国府,也算是排的上号的人家,只盼小厮往荣国府里递个信,好让人把他接回家。
小厮看了贾环写的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不识字。”
贾环一怔,眼里的神色淡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说得出来话,京城又这般大,贾府的人要去哪里才能找得到他?
更何况,赵姨娘还在庄子里等着他,时间若是耽搁太久,她又该如何自处?
“不过你别着急,我叫识字的人过来。”
小厮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贾环深吸几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小厮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人走了过来,贾环又在桌上写上荣国府,满含期待地看着来人。
那人辩了许久,开口问道:“荣国府有个带的哥儿,是你的亲戚吗?”
一听他认识宝,贾环心里便放心许多,又在桌上写上两字:
兄长。
来人点了点头,道:“这便好了,我家主人与那带的哥儿有些交情,我去跟主人回个话,让他回去也就是了。”
贾环忙躬身谢过。
来人随意地摆了摆手,又出去了。
临到傍晚,宝方来接贾环,见了贾环,宝便道:“家里到处找不到你,谁曾想你竟被紫英救走了,可见缘分这东西,真真奇妙。”
贾环这才知道,救自己的原来是平日里与宝在一处玩耍的冯紫英。
因贾环只在院子里读书,不曾见过冯紫英,又与富态的宝不大相像,冯紫英这才没有认出来他。
宝对冯紫英千恩万谢,又许诺改日一起吃酒,好一通畅谈之后,终于把贾环接回了荣国府。
荣国府一如往常,贾母知贾环回来之后,打发了小丫鬟来瞧了他一眼,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王夫人也派丫鬟来给他送了一些东西。
唯有崔夫人,亲自来到他的院子,见他脸上瘦的没有一点肉,险些掉了几滴泪。
崔夫人道:“青天白日的,你去哪里了?险些把人吓死!”
贾环张了张嘴,指了指喉咙,崔夫人见此,叹了口气:“可怜见的,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了?”
崔夫人打发织锦去请张怀瑾。
张怀瑾来得很快,把脉之后,忙写下了一个方子,崔夫人当即便让织锦去煎药。
崔夫人欲言又止,张怀瑾轻轻地摇了摇头,崔夫人便没有说话了,二人见贾环喝了药,才出了东小院。
贾环喝了药,药力发,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再度醒来时,便瞧见探春坐在炕边,哭得如泪人一般。
贾环张了张嘴,探春忙给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
探春道:“我得知你回来之后,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
一语未终,探春又哭了起来。
贾环吃力地起身,擦去她的泪,冲她笑了笑,探春道:“不管考得好不好,你总要回家啊!你考得不好便不是荣国府的人了吗?这种想法也太没出息了些?”
贾环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她的话。
他考试半途中晕倒被人抬出来的事情,只怕荣国府的人并不知晓,只是三日后才去考试场地接他,寻不到他的人,便以为他考得不好,没脸回家了。
贾环想要解释,但又说不出来话,冲着探春打了半天的手势,也不知她看懂了没有。
探春擦了泪,将贾环按在床上,道:“好了,无论你考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弟弟。再说了,你还小,这次考不中,还有下次呢!横竖年轻,多考几次也是无妨的。”
贾环哭笑不得,心酸之余,又感动探春待他的好,抓着探春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个好字。
探春会意,冲着贾环挤出一丝勉强的笑:“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贾环只得又眼睁睁地看着探春出了屋。
小吉祥与小如意凑了过来,趴在炕上一阵痛哭,贾环摸了摸她俩的脑袋,眼圈又红了。
贾政也曾来看过贾环一次,面色如往常一般严肃,目光里却有着几分暖意,他一句也不提考试的事情,只是与贾环说道:“你好好养身子,赵姨娘那里,我派人看着呢。”
贾环说不出来话,便只是抱着贾政哭,只求这些眼泪能入得了贾政的心,让他在赵姨娘那里多费些功夫。
贾环一连喝了许久张怀瑾的药,身体也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说来奇怪,身体好了,嗓子却没有好,始终都说不出来话。
张怀瑾也颇为不解。
这日张怀瑾又过来了,他把完脉,问贾环道:“环儿哥可曾吞咽东西时卡在了嗓子里?”
贾环点了点头。
张怀瑾道:“这便是了。”
叹了一口气,又写下了一个方子,交予小如意。
“且好好将养吧。”
张怀瑾这次没有给出一句准确的话,贾环的心凉了半截。
张怀瑾在医术上造诣无人能出其左右,他若是都没有把握治好的病,又有谁能够治得好?
消息传到贾母屋里,贾母垂着眼睑,道:“可怜了环儿哥。”
叫鸳鸯拿了几件东西,送给贾环养身体。
贾环大病,有人欢喜有人忧,这种情况下,倒无人去关注他究竟考得如何了。
出了皇榜之后,荣国府也无人上前去瞧榜上的名字,倒是小吉祥想起了这件事情,小心地在贾环面前提起:“环儿哥,咱也派人去瞧瞧吧。”
贾环听了下写字的手。
闭上眼睛,那日在考场上晕倒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贾环揉了揉眼,终究没有拂了小吉祥的好意,打了个手势,小吉祥便欢喜地派人过去了。
贾环暗叹,看与不看有什么两样?那日他只答了一半便晕了过去,金榜上又怎会有他的名字?
者有话要说:
小吉祥: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