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敌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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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有料到朱七七的这番动。

沈浪借着转身的御敌的时刻瞧向了朱七七，他素来带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不过那惊讶只滞了一刻，很快又化为苦笑，他右手中的刀向面前一划，如月光般的的刀光挟着强劲的刀风退开了挡在他面前的人。

那风不藏杀机，也并不凌厉，但掀起的气流极强，正面刀风的丐帮弟子像是迎上了巨浪，瞬间便被掀打出去，原本合拢的人型圆阵再次出现了一个豁口。

眼前路障被清，沈浪抬脚欲离开方才包围圈。

他之前那排山倒海般的一招让那些原本想趁沈浪停手时趁机攻击的丐帮弟子彻底歇了心思，他们未料沈浪居然还保留有实力，之前的周旋同此时这招对比，竟然显得像是一场打闹。

丐帮领头的长老面色阴沉，右手半举，阻止了一些还欲冲上前的不甘的弟子。

长老之所以为长老，是因为他比普通些的弟子更懂得静观其变。他让众人停手，不仅因为他已经看出了这个沈浪武功高强，非他们所能阻挡，更因为他看清楚了此时场上的情势反倒是于他们有利的，是以他并不急着出手攻击。若是他们继续动手，将沈浪逼急了，反倒会使有利的局面变得糟糕。

毕竟，被威胁到自身生命的时候，再善良的人也未必能有仁慈之心去在意人质。

更何况人质徐若愚不在他们手上，而是在那个女人手上……所幸那个女人显然不是跟沈浪一伙的。

虽然长老不知道那女人对他们而言究竟是敌是友，但在这一刻，能让沈浪住手的人与他们而言就不算敌人。

现在，没有人阻拦，沈浪轻松地离开了哪些人的包围，向亭子方向走了几步。

朱七七，或者说尹纤纤，左手抬起，伸掌推出，示意他最好不要向前了，再次重申了一遍：“停手吧，沈公子，把刀放下。”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右手刻意微微缩紧，被掐得透不过气来的徐若愚发出了一声闷哼。

“好，在下不靠近，”沈浪见状，因着担忧徐若愚，无奈地将刀放在了地上，口中不由轻轻叹道，“姑娘当真好本事。”

他之所以叫尹纤纤姑娘，自然是因为他已经确定面前的人并非朱七七，而他所说的“好本事”这三个字里除去无奈之意，语气中竟并不包含什么嘲讽。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意真诚，似是真的只是单纯的赞叹。

即使是尹纤纤站在他面前听了，也忍不住以为自己和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交流，而非她正威胁着他什么。

尹纤纤轻吸了口冰冷的空气，任由那凉意浸入心脾，松了松右手，好叫徐若愚能够再次喘气，随后冷冷道：“沈公子不必太过担忧，小女子只问几个问题便好。”

沈浪闻言，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淡淡一笑，他的笑容给人一种轻松自在的感觉。这人像是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保持着一种悠闲惬意来了。他的这个特点，叫喜欢他的人觉得他亲切，叫讨厌他的人觉得他更加令人生厌。

尹纤纤目前倒既不讨厌他也不喜欢他，讨厌与喜欢对于修炼上善心法的她而言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在越是该被激起情绪的场合，尹纤纤的心绪反倒会变得越平淡。

或许有人认为，心绪越平淡，人就会变得越平静，但于尹纤纤而言，这只是曾经。曾经的她并不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因而修习心法之后能够借助这心法理智地处理好一些事来，但是现在，她发现很多时候，冷静到失去了本身情绪反而会给人带来一种迷茫。

好比现在，面对对于她的威胁还能从容对待的人，她不知道该升起什么情绪又该如何去应对他。

理智也会有陷入两难矛盾的时候的。

经过几天的相处，尹纤纤判断出沈浪是个好人，但是之后一系列诡谲的事情又不得不让她怀疑沈浪。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九尾砂和朱七七这样的人便会跟着自己的感觉去做事，而这种所谓的感觉其实不过是私自的情绪在把控，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凭着情绪和感觉做事有时候的确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只是尹纤纤难以做到罢了。

尹纤纤又吸了口气，她觉得她在这一瞬间想得太多了，无奈的是，所谓理智的她甚至早在迷茫的时候已经先一步想到自己为何迷茫了。

困扰她的显然是送春鸟的案子，但困扰她的人其实却同沈浪无关。

真正使她迷茫的，是王怜花。

对王怜花的怀疑直接导致了她对沈浪态度的摇摆不定，然而，尹纤纤本身是不愿意怀疑王怜花的，因而她只能怀疑沈浪。

“姑娘。”

沈浪清朗的声音将尹纤纤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她抬眸看向这个从容的男子，只听得他缓缓道：“说起来，姑娘可能不信，但在下怕是知道姑娘想问在下什么了。”

尹纤纤闻言，果然忍不住不信得扯了扯嘴角。她想，她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套这个聪明人的话，沈浪这人又知道些什么？她想要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可她却不能保证这人说的都是实话，因而还需得曲折地发问并且再三确认才行，这些事，他能知道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目的。

然而她还是做出好奇模样，漫不经心地道：“哦？”

事实上，她并不相信沈浪能说出什么花儿来。然而下一刻，尹纤纤便就明白了为什么王云梦王夫人总说自己喜欢和聪明人对话了。

和聪明人谈话，真的很便捷。

但见沈浪笑了笑，目光柔和，语气真诚。

“姑娘，不论你信与不信，那夜的花贩不是我杀的。”

他平和道：“但，我知道是谁动的手……”

……

同一时刻，雪山顶上，冷风咆哮，雪花飞舞。

在山顶的神庙内，一个少年正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无视庙外戚戚风雪与瑟瑟寒夜，优哉游哉。

但见这少年剑眉星目，朱唇面，生得一副风流模样，这样翩翩的公子，不是王怜花又能是谁。

此刻，王怜花的身边是笑着的金不换，而王怜花的脚边则躺着因为中了暗算而被点穴倒地的金无望。

金不换得意地俯视着金无望，大笑道：“大哥，想不到吧，你今日居然也会栽到我的手里。”

他说着，见到金无望毫不在意地看向其他地方而不瞧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略有愠怒，因而语气当中嘲讽之意更加明显：“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前几日我还需求你和那沈浪放过我，如今，合该到了你求我的地步了……大哥，你若同小弟我说几声好听的，求我几句，我也少给你添点罪，啊？”

金无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但说道：“今日既然已经落到了你们手里，那我便没有想过要回去，要杀要剐，不过是随了你们的便。”

金不换闻言冷笑起来：“大哥倒是想得太美了，你小弟我是那种能干脆就杀了你的人么？我自然是要好好折磨你的，随意加点儿刑于你，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随后哭着求我，不是更好么？”

金不换呵呵笑着，随后绕着躺在地上的金无望走了几步，但说道：“今夜，可就不会像上次那样，还能有沈浪来救你了……金无望，哈，你怕是不知道吧，沈浪他此时正被丐帮缠着脱不了身，今夜你无论如何都少不了一番罪受的。”

“丐帮？”

金无望的神色变了变，“为何又同了那丐帮有关？”

金不换见金无望忽然搭话，以为他心生怯意，倒也并不打算瞒着：“你不知道吧，就是那丐帮也被我们……”

“咳……”

王怜花本无心掺和这兄弟二人间事，只在一边含笑看戏，但听闻金不换未尽的话后，便干咳着打断于他，意有所指道：“金兄，谨言慎行啊……”

金不换愣了愣，随后谄笑道：“是是，是小弟多嘴了……”

王怜花微微一笑，这才挪开了目光，又看起庙外的雪来。

他看似在看雪，其实不过是在等人来。

王怜花瞧着门外良久，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但见有人自夜里骑马而来，那人在庙外下了马，小跑到王怜花面前跪下，双手摊开伸至头顶，语气恭敬道：“公子，事情已经办妥，属下前来复命。”

王怜花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手指捻起这人手中的珠环，拿起来细细瞧了瞧：“不管怎么看，这珠环本身都十分平平无奇呢。”

金无望闻言，不由得看了过去，只见王怜花手中拿着再普通不过的珍珠耳坠，那珠子又小又平庸，一点也不夺目，但金无望却一下子联想到了不久前朱七七在花摊里遗失的耳坠……

不，真的说起来，那天夜里的朱七七并非是朱七七了。

金无望每每想到那天夜里，心情总是有些复杂的。

那夜他是真的将“朱七七”当了朱七七，因而也是真心护她一命，他哪里会知道他放走的人却是和王怜花一伙的人呢？

他这样想的时候，听到王怜花的下属道：“禀公子，兖州之行，倒还顺利得很，朱七七道道姐夫在两天内便如数交出了五千两黄金……这几日，属下们也有在寻找尹姑娘，待找到姑娘和御老，属下便将金子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