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儿!”
兰渊猝然转身,白色火龙在腐魔伸手的那一刻就已经燃烧而起,但仍是太晚了。
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怎么会这样?”
兰渊喃喃道,“……为什么软银草没有用?!”
“姐姐……?怎么了?”
翠儿尽管背对着这一切,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问道。
丁儿的胸膛被贯穿的那一瞬间,阿朔的表情是空白的,被这一问才回过神来,手抖着盖住了翠儿的眼睛:“不、不……别看……”
姚冠华出奇的冷静,扇柄轻敲了下翠儿的后脖颈,待小姑娘睡过去后,低声道,“先让她睡一觉吧。”
腐魔化为灰烬,几人全部围了上来。
丁儿的身体被白火托住慢慢地落下,阿朔膝盖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她刚刚死里逃生,像是还没反应得过来,呆呆地望了一会儿,突然冲到丁儿身旁,手颤抖着手摸了一下他的脖子。
只一下,就缩了回来。
临画也已经快步走过去摸到了脉搏,动微微一滞。
——已经停止跳动了。
“系统……他还能救吗?”
“不能。生命迹象已全消失,无力回天。”
系统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机械感。
临画忽然有种很累的感觉。
他见过数不胜数这样的故事,医院里每天都在上演。就算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也逃不过生死轮回。
阿朔仿佛无法接受,语无伦次地道:“喂、喂……!你快起来啊!”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一直厌恶与男子接近,指尖发颤,死死抓住了丁儿的手,抬头慌乱地寻求支撑,却撞上了临画的眼睛。
临画无声地、轻轻摇了摇头。
阿朔张了张嘴,突然崩溃了,眼睛里的光暗淡下去。她咬住嘴唇,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又被她胡乱抹去。
兰渊低着头,半跪在丁儿的尸体旁,指关节渐渐泛白。
为何软银草失效了?之前他们走了大半个村庄,腐魔无不是渐渐僵硬,到这里却出了变数!
临画已经平复了心境,站起身,却忽然发现兰渊按住了额头,额上冷汗涔涔。他立即道:“兰君?!”
兰渊勉力开口道:“无、无事……只是,像有什么记忆,想不起来,又……很痛。”
他以剑撑地,勉强站了起来,黑发遮住了侧脸。
“这不对,兰氏……兰氏从来没有记载过……腐魔在嗅到软银草后,反而会发狂……”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艰涩,“兰氏治过上万载腐魔的……病患,从未有过,我,我以为万无一失……我应该都已经考虑到了。”
更甚一步……腐魔原本早就绝迹了。
它原本不该出现。
这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本有的认知了。
像有一根支柱忽然之间倾塌了,他站在四顾无人的悬崖边,再前进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临画心道,相比之下他才是有过许多经验的医生,而这时的兰渊说到底,只是个刚刚束发的少年。他轻轻握住兰渊执剑的手,道:“兰君,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兰渊惊醒一般,抬起头,勉强笑道:“软银草不能再用了,我……必须先回兰氏一趟,求证清楚才行。”
一直没说几句话的姚冠华上前将那燃烧着的软银草踩灭,捏在指间看了几眼,道:“这百年之间,也许原本的药方已经不适用了。瘟疫也是会发生异变的。”
临画点点头,道:“我也这样认为。”
“异变?”
兰渊目光微凝,“但……兰氏也治了几百载,它从未异变过。”
姚冠华将那软银草丢掉,甩开折扇,道:“谁知道呢,哈哈……”
刚才几人都心神不宁,临画此时注意到姚冠华的表情似乎不太对。他面露烦躁,但这个情绪却似乎并非是对着丁儿和软银草的。
他开口道:“姚冠华道友,你可是有话要说?”
“啊?嗯……我……”
姚冠华扇子甩了又收拢,这样反复了几轮,才开口道,“我……在下可能……有法子。救这位叫丁儿的。”
阿朔止住了抽泣,眼睛一亮:“你能救他?”
在场几人俱是抬头,好似万里乌云中忽然破出了一线金光,兰渊道:“华君,你还有办法?!”
姚冠华皱起眉,似乎又不愿开口了,眼看阿朔都要跳起来,才踌躇地开口:“我也不能全保证。我……”
他深吸一口气,甩开折扇:“啧,好了好了,烦死了!我能把他的魂引回来,之后怎么办我也保证不了。”
“你们先让开。”
姚冠华目光沉下来,走到丁儿的尸体旁,接着从右袖中取出一只埙,放在唇边吹了几个音。
那埙是浅碧色,通透莹润,音色格外空灵,沁着丝丝缕缕的哀戚,让人心生悲怆。
调音后,姚冠华开始吹一支曲子。
饶是临画不懂乐理,也听得出来这支歌带着鬼神的宗教色彩,埙音色本就凄然,曲子更是苍茫而悲壮,他仿佛看到无数亡灵组成的闪闪发光的河流,冰凉地穿过心口,无尽的哀伤将他整个人淹没。
这……是属于谱曲者的悲伤。千万种难言的悲伤,都凝聚在这一曲中,如同泣血的哀鸣。
乐声像是能摄住人的心魄,连临画都晃了晃神。他不由自主地错开一步,身为穿越者,临画本能地对这种东西有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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