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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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妃看不见自己身后大羿的动，长澜却瞧得分明，冯夷全副身心都在宓妃身上，完全没想到大羿会暗箭伤人，更没有想到的是大羿手中的弓箭并不是普通之物。

长澜想也不想，就飞身上前将手里昆仑镜一掷，昆仑镜化一面盾牌挡住了大羿射出的如光如电般的利箭，可它自身却在绿芒的箭矢下龟裂开来，彻底地毁了。

这一幕也让冯夷和宓妃回神，他们俩都看向了大羿手里的长弓，那显然不是一张普通的长弓，弓身之上流动着金色的光芒，比天上的日光还要耀眼，弓弦却是泛着白色的寒气，似有似无，这分明就是经过地火淬炼过的箭矢。

宓妃还不以为然，不想冯夷脸色大变，他紧盯着大羿：“你一介凡人，如何会有这张神弓？”

这其中没有其他妖族或者神仙的算计，冯夷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冯夷只看了一眼长澜，认出她是自己的同族，同自己似有血脉之联，心中隐有亲近之意。他心中升起几分诧异，这还是第一次对同族之人生出亲近之心。只是眼下不是认亲攀谈的时候。他身形一动，朝着大羿直扑而去。

而大羿却是一把推开了宓妃，拉开神弓又是一箭射出！

“父君不可大意！”

长澜想也不想飞身而出，伸手想抓住箭矢，谁想那箭矢似有知觉一般，绕过了长澜，依旧往冯夷而去。

长澜眉头一皱，一手扬起化为掌势劈下。

冯夷听得那声“父君”，只又看了她一眼暗道这道友瞧着聪明伶俐，法力也还算高深，怎么会认错了父亲了？大半心神还是放在宓妃和大羿的身上，他提高了警惕，收起了对大羿的轻视之心。最终，大羿连射完了九支箭矢，没有一只箭矢伤到了冯夷，反是被冯夷给捏住了脖子制住了。

“放开大羿——”宓妃眼见大羿性命垂危，竟然对冯夷出手了。对宓妃完全没有防备的冯夷没有躲开，他的右脸颊下方至颈脖处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痕，鲜红的血液缓缓地流下。

冯夷缓缓转过身，看向宓妃，伸出一手拂过颈部处的伤口，伤口在法术之下没留半点痕迹，只他的手指上残留着一滴银色的血珠。

“宓妃，看来你是真的对我没有半分情义了！不然也不会对我出手的。”

冯夷缓缓说道，内心深处却是刺骨锥心之痛。

宓妃被冯夷痛苦且冰冷的目光惊住了，她不自在地偏过头，只是在接触到大羿担忧的目光后，心里的那一丝愧疚马上就化为烟云消失了。她振精神，看向冯夷道：“冯夷，放我们离开吧。你该明白的，就算你真的杀了大羿，我和你也是不能再做夫妻的。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回去的！”

冯夷被宓妃的无情之语激得怒火高燃，眼看他要动手了，长澜忍住心中的难受，出言道：“大君您看。”

她一把抢过了大羿脚边金色的长弓递到冯夷的面前。

“这可是当年射杀了九位金乌太子的神弓，大君就不好奇它是如何落到羿这样的凡人之手吗？”

长澜心知冯夷爆烈的脾性，他若是真伤了宓妃，伏羲和女娲那自然也落不到什么好了。

大羿没想到这神弓没有伤了冯夷，心中懊恼不已，听了长澜的话，心里一跳，却是不愿意在宓妃面前表现胆怯，更是不愿意让冯夷看轻，他扬着脖子硬气地道：“我乃有穷部落的首领，这张神弓乃是上天赐予我，让我用来斩妖除魔，相助弱者的。倒是你们，仗着神族的身份，肆意妄为，就不怕上天责罚吗？”

“上天责罚？”

长澜笑叹一声，她看向冯夷道：“大君，难道明白，今时今日您站在此地，便是有些人计千方百计筹谋而来的。倘若您真依心意，伤了或者杀了宓妃和这个凡人羿，那些人肯定会开怀不已，因为他们算计成功了。”

“住口！我不会放了这对奸/夫/淫/妇，更不会放过那背后敢算计本君之人。”

冯夷面无表情，却比怒气毕现时更让人害怕。

“你杀了大羿无所谓，但是杀了宓妃，难道你就不怕伏羲追究么？”

长澜无奈说道。

冯夷勃发的怒气为之一顿，他与伏羲、女娲乃是同族，对他们的忌惮不单单时因为他们俩的地位，而是他们的修为。冯夷不想与伏羲生怨，但就这么放过宓妃，他又着实不甘心。

“你还不赶紧带着这个凡人走？”

长澜神色复杂地看着宓妃说，这是她的母亲，但是除了一身血脉与那把伏羲琴，她从母亲处没有得到任何东西。

“你们走吧，我倒要看看，我冯夷不能给你的，这个凡人他能给你？”

冯夷终究是忍下了不甘，放走了宓妃和大羿，转头看向长澜，“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降世那日，千里黄河无风自起波澜，故而我的父君替我取名长澜。”

长澜才说了这一句话，天空就乌云密布，雷电闪动。分明是在警告她，不可多说。

“大君，您回了水府一看便知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长澜道，她还还未孵化的自己时不可能同存一世的。

黄河水府中，冯夷看着被精心保护着的蛋（子嗣），此时的蛋壳已经不再莹白如，反是呈现出淡淡的灰色死气来，明显是了生机渐失的缘故。

“大君，真的和这些侍女无关，今日卯时末殿下这儿突然生出变故的。”

冯夷的老臣龟将军看向跪了一地的侍女，终究有些不忍地开口道。

“都下去吧，我知道了。”

冯夷此时已经信了长澜的话，没有让所有的侍女陪葬，神情平静地吩咐道。

龟将军带着满心的诧异退了出去，那些如获新生的侍女们更是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冯夷能让伏羲同意而娶宓妃为妻，此时的修为也已有大罗金仙的水准，对阵法的研究也极为高深。他以河图为阵眼设下大阵以阻拦天道的察觉，才问长澜道：

“说说吧，你为何会回来？”

冯夷并不是对其后近万年的事不感兴趣，只是他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不可能像女娲那样以功德证道成圣，也不可能和三清那样立教证道成圣，既然不能成为圣人，就不可能不生不灭。那么许久之后会发生的事，他知道和不知道根本就没有多少差别。反倒是自己的女儿，贸贸然从后世而来，其中必有缘故的。

“若是我未回来，父君今日会同金乌太子一样被射日神弓所伤，然后神力消散而身陨，黄河统治之权回到了昊天手中。至于我，被大父伏羲带回了三十重天养育了千年，大父推算出通天圣人同我有师徒之缘，便在我出壳之后就送去了金鳌岛碧游宫。两千年后又一量劫起，三界众生称之为封神之战。谁也不曾想到，我的师尊并截教大多数同门全部卷入其中，师尊被永禁紫霄宫中，而同门可以说是烟消云散，幸存者无几。至于我，本该也是这般结果的，谁知大战开启之前，我收到大父伏羲的消息，回了父君的水府旧宫，入了阵法便沉睡过去了。沉睡中恍若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待梦醒的时候，已经是万年之后了。我便去天庭昊天处夺了昆仑镜，回到了此时此地。”

长澜言简意赅地将数万年的事情说了，至于梦中成为了不周山倒塌之前的一汪灵泉，则没有说出来。

冯夷思索长澜的话，“若我身陨，你没有去找宓妃，她那里必定也生了变故。只是三清圣人竟然也被天道给算计了，这可真是好笑呀！”

“黄河水府统治之权被昊天拿走了？这样看来给大羿神弓的就是天庭了？”

冯夷神色阴沉，他素来看不上昊天和瑶池，加之如今的天庭空有名号，连一个有实力的正位天神也找不出，他实在是想不到昊天竟然有胆子来算计自己。

“这个仇，我记住了！”

冯夷看向长澜：“所以你不计代价归来此时，是为了通天圣人和截教了？”

长澜听出冯夷这话里厉害，不疾不徐地说：“我不单是为了师尊和截教，也是为了父君您。昊天所有的算计都是得了天道的允许，这次算计不成，一定会有下次的，父君千万不要大意了。如今变数已生，以后会如何，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做了，这些还要请父君教导才是。”

冯夷听了这话，心里才舒服了点，想到长澜所说的不久之后的又一量劫，眉头就紧锁：“妖族的天帝帝俊和太一虽然没有成圣，以他们的能耐面对圣人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但依旧因天道量劫而身陨。你父君我没有帝俊和太一的本事，至于长澜你，更是不及了。我们父女俩要逃过天道的算计，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是……”

长澜点头道：“父君所言极是。女儿拙见，不若和通天圣人一道商议？未必就抓不住半分生机。”

冯夷很不想和通天教主打交道，只是天地量劫要逃过去就不能心存侥幸。只得略带不甘道：“也好。”

长澜心里大松了口气。

冯夷看着长澜的，终归是高兴居多：“何时去金鳌岛日后再做商议。明日起，你就随为父一起召见水府众多臣属吧。”

“是。”

长澜低头应下了，心里一分酸涩一分激动。

却说九天之上的金阙宫中，昊天看着被打乱的棋盘，盯着那颗突然出现的黑子良久，才咬牙道：“到底是何处冒出来的黑子？居然让冯夷逃过了一劫。真是可恨至极！”

“陛下息怒，冯夷逃过了一劫，难道还能逃得过下一劫？如今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那本不该出现的黑子到底是何身份，放任下去怕是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瑶池缓缓劝道说。

昊天忍住怒气点头，“娘娘说得极是。我这就遣使者打探去。”

三个时辰后，长澜的身份被探出送回了天庭，昊天和瑶池当即就没多想，只以为她就是“刚出蛋壳”的幼崽而已。想到让一只“幼崽”坏了他们夫妻的大事，心里头更是不满，简单地计议了一番就派了神仙下界，欲将长澜这“刚出蛋壳”的异数给扼杀掉，免得她再来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