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的廊庑下垂挂着一面珠帘，萧确抱着她入内的时候，抬手撩开，珠帘在廊下瑟瑟抖动。
他力气大，即便是单手抱着，灵初也丝毫挣脱不得。
沿着过道走了十几步，快要到房间的时候，萧确才把她放下来。
“你哪儿来这么大气性？没看见外面在下雨？”
灵初狠推了他一把，将他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推开，仰头瞪着他：“要你管？我就是不想看见你，要不是为了府兵的事，我根本就不会来这个地方！”
“你再说一遍。”
萧确盯着她，目光阴沉。
“说就说，是你非要让我开条件的。你不想答应的话直说就好了，我又没有求着你。耍我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讨厌？”
她脸上都是雨水，眉眼被浸润过，显得愈发漆黑。湿润的长发紧贴在同样湿透的衣襟上，整个人楚楚又纤柔，这样跟他对峙着，看不出分毫的气势。
“我在你眼里什么时候不讨厌？”
萧确逼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极力才忍下了怒意，用一种自嘲的声调道，“你跟苏峻卿卿我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大的反应呢，今天是为了他才跟我甩脸子？”
灵初气得不行：“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苏峻？明明是你因为一己之私排挤人家，做都做了，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对你不满？裴劭，裴将军，”灵初愤怒的眼睛盯视着他，“你就是个小人，得势便猖狂的小人！”
字字诛心，萧确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嫉妒和怒火，嘴角扯过一个冷淡的笑，一把攥住了灵初的胳膊：“那你可真是不幸，落到了我这个小人的手里。”
灵初一口气道出了对他的不满，然而话一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她不该激怒他的。
萧确手上一使力，灵初被带到他的身前。眼睫眨动数下，看着他阴沉的面容在自己的眼前放大。
“你别碰我！”
灵初心里无比的慌乱，对方的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她抬手不管不顾地挣扎，一不留神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力道极大。
这一巴掌挥出去，两个人都愣住了，就连守在过道尽头的护卫也都诧异地看过来。
萧确不防被打了这一下，一怔之后，缓缓抬眼，沉黑的眸子里迸出噬人的凶光。
灵初吓得腿脚发软，手掌里残留的热痛又让她回过神来。身体的反应却比头脑更快，白着脸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角的余光扫到先前待过的房间，连忙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去，反身闩上门。
她身体贴靠在门板上，心脏狂跳了起来，不敢想象打了萧确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天知道她今天是发的什么疯，明明是有求于他，怎么就吵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灵初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似乎是萧确走过来了。
敲门声在她身后响起，就隔着一扇门板，灵初的肩膀微微一抖，不敢出声。
见她不应，萧确极有耐心地接着敲门，一下一下的。
灵初装死。
“自己出来，别让我动手。”
萧确终于开口。
动、动手？
灵初听见他冷厉的语气，吓得快要晕过去，一想到他站在自己身后就怕得不行，抬脚在室内转了转，还没找到躲避的地方，身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房门似乎被人一脚踹开，极其粗暴。
灵初惊诧回头，看到神色的冷漠萧确站在那里，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
她目光扫到他身后那扇被踹开的房门，门闩断裂成两半，掉在了地上。像是预料到自己的下场，灵初整个人哆哆嗦嗦的，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鹿，勉强瞪大了眼睛和他对峙：“你干什么，还想打人？我告诉你，我不怕你！”
“哦，你不怕我吗？你确定？”
萧确的声音低沉，看着她道。
灵初抖了抖身子，本来还想维持着公主的仪态，然而一看到对方绷着脸向她走来，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转身就跑，蹿到了几步之外的檀香木屏风后面。
掩耳盗铃似的，以为隔着一扇屏风对方就看不到自己了。
腿还在发软，湿哒哒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冻得她打了个哆嗦。直到雨水顺着衣裙往下淌，在自己的脚下积聚成了一小片水洼，灵初才发现萧确没有追过来。
她极缓慢地往侧旁走了两步，伸手扶着屏风的边沿，悄悄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碰上对方的视线，吓得她慌忙又缩了回去。
“打人的时候不是挺有气势吗？现在知道害怕了？”
灵初缩在屏风后面，忽然听到萧确开口，语调淡淡的，似乎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好像……不生气了？
她大着胆子从屏风后走出来，没走两步，就见萧确从一旁的木椸上抓过一块布巾扔给她：“把头发上的水擦一擦，免得生病。”
灵初接过，一边低头拭发，一边偷偷抬眼看他。
萧确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径直走到胡床上坐下，微微低头，抬手掸了掸不断往下淌水的湿发。
他全身都是湿淋淋的，抹了一把脸，也还是有水珠不断从额头滚落，索性不管了。抬眼时正对上灵初偷偷打量的目光，毫无意外的，对方在一触到他的视线时便立即垂下了眼睫。
怂得不行。
萧确盯着她莹白的小脸看了片刻，接着视线慢慢往下，扫过她被湿透的衣裙紧紧贴覆着的胸口曲线。回忆了一下，比起三年前，确实是大了不少……
灵初平复好心绪，刚要说些什么，结果一抬眼就看见萧确正盯着自己。顺他视线低头看了一下，脸色霎时转红，慌忙抬手挡住自己，竭力克制住胸中升起的怒气和想要去瞪他的冲动。
灵初不想理会他，萧确却好像看不懂眼色一般，起身向她走来。
这下子她真是有点慌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看着对方越走越近，灵初再顾不上擦拭头发，双手不自觉地放下来。
还没来得及后退，纤腰就被勒住。她挣脱不了，只能被迫挺起上半身和他对视。
灵初长睫微颤，对着萧确凑近的面孔。热烫的呼吸快要喷到她的脸上，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心跳得极快，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去。
手无意识地一松，半干的布巾掉在了地上。
就在对方的吻快要落下的时候，灵初条件反射一般地抬手挡住。她捂住了自己的嘴，萧确的吻轻轻落在她的手背上。
即便是这样，从未跟男子亲近过的少女仍然是满面飞霞，既震惊又恼怒地瞪视着自己眼前的这个登徒子，想要用严厉的目光把他逼退。
然而萧确就在少女又羞又怒的目光中，缓缓张口，咬了一下她光滑细嫩的手背。
灵初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对方这样近似于调戏或亵渎的行为几乎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唇齿间的热力从被他咬过的那一小块肌肤开始蔓延，令她头昏脑涨，一直到耳根处都是酸酸热热的，几乎可以想象脸红到何等程度。
直到雨水沿着萧确的额头滴落，坠到灵初光洁的手腕上，这一丝清凉才终于减缓了体内血液的飞速流动。
灵初腿软手麻，勉强站住了，刚要使力将他推开。对方却显然不感到满足，想要更进一步。
她趁他放松了对自己的钳制，慌乱地后退。身后几步之外就是那扇屏风，由于后退的力道太大，屏风一下子被撞翻。灵初止不住后倒的趋势，整个人仰面向后跌去。
她忍不住惊叫一声，拉住了萧确伸过来的手。原以为会被他拉起来，却又在慌乱之中将他绊了一下。
眼看就要被他压着倒在屏风上，灵初害怕地闭上眼。电光石火之间，身子陡然一翻转，接着便是“嘭”的一声闷响，灵初手脚发软地倒在萧确的怀里。
她身子一抖，颤颤地睁开眼，却见萧确仰面倒在那扇屏风上，而自己则压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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