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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中从明天开始放假,这晚放学后的蓝狼生意极好,孟老板手边的瓜子壳堆成了小山。送走俩进来买软中的男人,她挑着凤眼,翘起手指在计算器上按了按。七月的收益超过预期了,她在想着要不要给店里换俩新空调的时候,一个男孩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他的动静太小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他已经站在面前。各种杀马特青年和烟鬼大叔在这周围穿梭,男孩面露怯意,他的确与这里,准确来说是与这整条巷子都格格不入。
“唉?你是祁川的那个小朋友,怎么进来光站着不啃声呀。”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势要起身,“他们刚来没多久呢,我带你过去——”
他们。
郗白扒住吧台,猛地摇了摇头。
孟老板疑惑地坐了回去。只见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纸袋放在台前,然后将一张准备好的纸条推向她。纸条上写着工整的一行小字:
麻烦帮我把这个转交给祁川,谢谢。
女人愣住了。郗白垂下了眼睛避开她打量的目光,拿起计算器旁的铅笔,在纸条上又补了一行字:
不用现在告诉他我来了,等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给他就可以了,麻烦您。
这还真是一个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很特别的小孩。在有些刺眼的白炽灯下,男孩的手背皮肤白到几乎透明,孟老板的视线扫过那一根根青色的血管,脑中只剩一个词——干净。这是她见过的最干净的孩子,干净到她都不好意思留他,在这烟雾缭绕吐沫星子横飞的地方多待一秒钟。
“哦……行。”
孟老板应了声,把纸袋拿进去放在了身后的别人碰不着的地方。郗白朝她腼腆地笑了笑,伸手捏着自己的书包带,转身快步走出了网吧门。孟老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机,九点二十分。网吧里头传来一阵阵少年们的笑骂声,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嗑她的瓜子,没有违背那小孩的意愿。
十一点五十九,坐成一排开黑的少年们并没有意识到秒针再转一圈就越过零点了。战局十分激烈,祁川专注地盯着屏幕,一片让人眼花缭乱的技能特效中,身边的施钧洋突然啊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再旁边的同伴也一句我操猛摔鼠标。祁川眉头都没皱一下,一波神乎其神的操强行1v2反杀对面俩残血,打了一波二换四的团战。
祁川趁回城空档一巴掌拍上施钧洋的头。
“老子让你送!你再送!”
“不送了不送了,爹,你是我爹!”
施钧洋笑嘻嘻地躲过祁川的巴掌,按了按有些发酸的肩颈。祁川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被他最先看见,他连着惊叹了两声,“小白兔是谁?啊!过零点了!!”
施钧洋跳起来大喊一声“q1战神生日快乐!!”
然后他就被祁川一巴掌摁回了椅子上。
“操/你妈打完再叫!!”
祁川嘴上虽然在骂,眼睛也没离开过屏幕里的战场,但他还是不由地扬起嘴角。十八岁的开端还不错,至少这第一分钟的感觉很好。
等这局打完已经十二点一刻了,除了祁川以外的人都陆续接到了爸妈催回家的电话。大家道了生日快乐,装模样地分了几根他的烟,拖着步子挥手走出了蓝狼。
祁川站在网吧门口,里头的空调效果没那么好,还没有学校体育器材室的小小隔间凉快。此时站在外头吹吹夜风,比闷网吧里舒服,他干脆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少年抬眼望向对面老旧小楼的屋檐,被电线分割的天空中能看到零星几颗星。
“喏。”
一个纸袋横在他眼前,他一转头,看见了孟老板棕红色的长裙裙摆。女人在他边上坐了下来,把纸袋丢到他怀里。
“什么东西?”
祁川扒开纸袋一看,一顶还挂着吊牌的黑色棒球帽静静地躺在里面。
“九点多的时候小白兔送来的。”
孟老板轻笑了声,“生日快乐啊,今年多大了?”
不等祁川回答,她又喃喃到,“年轻真好。”
祁川这才想起来刚才施钧洋还提了句小白兔,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果然从一列庆生短信中翻出了发件人为“小白兔”的一条。
发自00:01,简单的生日快乐四个字,还有小家伙在纸条上画过的笑脸:)
祁川盯着那个表情看了一会儿,“……他来了你怎么不说一声?”
就知道他要这么问,孟老板直接把郗白留的纸条递给他看了。她好奇道,“小朋友嗓子怎么了?他不能说话吗?”
听到这样的疑问,祁川再看着那两行熟悉的字,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好像是可以说的,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
孟老板闻言啧了一声,“你这家伙,别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游戏啊!”
从一个连身份证都不查的黑网吧老板口中听到这话,着实不易。女人还在耳边叨叨着“这么好的孩子要知道珍惜”巴拉巴拉一堆,颇有往言情剧台词的方向发展的趋势。祁川没理她,他用牙咬断了吊牌上的塑料绳,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起身走了。
“唉你书包不要啦!”
孟老板喊他。祁川没回头,只是朝她挥了下手。
小商小贩都回家了,还有一两个夜宵摊摆在路边。午夜的平凉街显得有些寂寥,祁川走出小巷,站在公交站的广告牌前停下了步子。有些人一旦住进了脑子里,见不到本人也会觉得哪里都是他的影子。比如现在,祁川看见多日前的雨又从天而降,那个时空的郗白站在他面前,无措地看着雨中的自己跑远。
那时候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害怕,担心,大概还会厌恶自己的无能为力……那张沉默的,难过的脸,又和烟火光下的那张笑脸重叠在一起。
祁川开始觉得费解,他在过去的十七年中从未因为谁的笑脸而如此时这般觉得心疼,他一度以为自己就是个冷血动物,这算是被什么打动了呢?明明对方还是习惯于退得很远,甚至退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现在想要看见他了。
甚至他还有一个不切实际的,突如其来的想法。
其实他们原本就开始于他的“一时兴起”。现在他又开始了,他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短短一句疑问印在郗白瞪大了的双眸中,午夜准时攒齐的睡意在一瞬间消散了干净。
祁川:你在哪发个地址。
郗白抖着手打了街名发过去,他问:怎么了?
挺近的啊。祁川拦了辆出租车钻了进去,非周末的十二点半,压根不堵车,不到十五分钟就能到。
祁川:具体点的位置?
郗白看着第二条疑问,心脏砰砰砰地加速跳动。他从床上坐起身,又发了个小区名给他。不等他组织好语言问祁川想干什么,对面秒回的短信让他猛地心悸了一下。
祁川:我来找你,十分钟到。
这是真实的吗?还是在做梦?郗白使劲捏了下自己的手,感觉到手心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他僵坐着缓了一会儿,然后飞身下床换下睡衣,从柜子里抽了t恤牛仔裤套上,然后抓着钥匙小心又急促地冲出了家门。
他在小区门口停下了奔跑,略显宽大的t恤朝一边歪去,夜风吹在皮肤上是暖的,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路灯下站着的人。
少年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百无聊赖地踹着脚边的石子。郗白一直觉得眼前的不良少年高高瘦瘦,走路带风,但是此刻眼前的他也身影单薄。他看见了他头上戴着的那顶帽子,眼眶倏地一热。
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他很想问出声,他其实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不是用笔写不是发短信而是说出口的那个说,但是他无法做到。
“跑什么呀?大热天的。”
祁川挑起一边嘴角,他这么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显得痞痞的,“打扰你睡觉了吗?”
郗白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后一如既往地垂下眼睛,摇了摇头。祁川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他面前,他看着他的鞋尖,听到他的声音从很近很近的地方落了下来,像是午夜提琴,唤醒了他的所有悲喜。
“生日快乐这种话,要当面说才有诚意啊。”
祁川说完自己无奈地笑了笑,怎么回事,自己突然成了上门来要糖果的难缠小孩。这不是在为难人吗,郗白也的确被他说得不知所措。祁川看着他红通通的脸,看着他眼角的那颗泪痣,然后又猛地扬起手拍向自己的手臂,啪一声,一道蚊子血。
郗白努力让自己抬起脑袋,去看对方那张迷人的脸,这太不真实了。
他动了动嘴唇,祁川好似鼓励地对他笑着。
可是还不够,还不行——因为那也是在午夜,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夜幕包裹住他幼小的躯体,他蜷缩在衣柜里,头顶是炽热的吐息,有人捂住他的嘴,恶魔踩向了地板上的月光,他急促地喘着气,听到颤抖的气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要出声。
不要出声,宝贝,不要出声。
这个长达十年的噩梦,在他想努力越过它的时候又朝他奔涌而来。
“今年的生日愿望其实没什么好许,不如就许一个……”
一无所知的少年对他笑着,笑容里是纯粹的天真。
而郗白感到了翻天覆地的难过,因为他听见了,他钟情的少年在对他说:
“我想听你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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