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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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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不知名气味混杂在闷窒的地牢内，静无声的压抑顺着节节而下的陡峭阶梯，蔓延至翻滚在地的木桶旁。
滚烫的水已经彻底散了热气，淹深地面一片，时不时有零星水珠顺着桶沿处凝聚至一团，摇摇欲坠，拍打进冰凉的地面，最后消失不见。
姗姗来迟的曾释青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挑了挑眉，站定在两三节台阶之上，眼前身后跪倒了一大片暗卫，曾释青并没踏入地牢，只一转身，又重新回了上方屋内。
暗卫统领深知难逃此劫，双膝重重磕跪下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禀告。
仅一墙之隔的废旧小院无端起火，当一众暗卫火急火燎地前去救火时，却发现，那看似浓厚的烟雾，只是个障眼法，火也压根儿就没被烧着。
惊觉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众人急忙返回确认地牢内被关押的宋丹棘之时，却只留给他们围墙边一闪而过的僧人衣袍，地牢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剩下。
听了禀告，曾释青只神色如常地坐在桌边，手上把玩着不知从何来的一根细长红色丝线。
丝线翻转，十指相缠，又在手心被团一团。
暗卫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额间冷汗频频滑落，就听曾释青语气平平地“嗯”了一声，
“去领罚罢。”
只当是还有责罚未下，乌压压跪倒的一众人身形未动，原地等待着发落。
曾释青见状，又头疼又疲倦，两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这下，暗卫们才鸟兽散，忙不迭退了出去。
若说先前只是怀疑，那么现下这根凭空出现在桌面的红色细绳则可以令曾释青确定，这就是当年那个神秘的眼盲老僧——
那个任凭刘昌荣动用了百晓阁的一切，曾释青调动了手下所有能被调动的人脉，仍打听不到有关其丝毫的眼盲老僧人。
早在当年，在新帝登基前，为前朝宰相的刘家，就已经被定了下场。
连着曾释青都对皇帝的突然发难不赞同了许久，更别提那仍主中宫的刘昌荣了。
刘家的结局是在众人意料之内的，对刘皇后的重拿轻放，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不过，曾释青却是毫无意外；
毕竟，一个深闺女子，运筹帷幄了多年，背靠百晓阁的前提下，又怎可能为刀俎鱼肉，坐以待毙？
或许是百密一疏，又或许是那说一不二的生杀予夺迷了前路；
那时，身怀六甲的刘皇后被宠冠后宫的楚皇贵妃强行灌下了一碗药——
一碗令刘皇后肚子里那已经成了型的胎儿化血污；
亦是一碗令刘昌荣再不可能拥有自己孩子的的绝子汤药。
对刘家恨不能抽筋扒皮的楚家终于找到了机会；
他们不能接受好好的太子妃、一个名正言顺的正妻，历经艰辛地熬到了太子为皇帝登基，最后等来的册封圣旨却是降为妾室，且毫无缘由。
皇帝为了给前三皇子妃刘昌荣一个名分，甚至替她改名换姓，强行将刘家那早早夭折了的四姑娘又重新折腾活了过来。
可那又如何？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最后，是在皇帝的默许下，是楚皇贵妃亲自掐着刘昌荣的脸，将那一碗足量的绝子汤药，给灌入了刘昌荣的口中。
消息被封锁，外人只当是伤心欲绝的刘皇后身体虚弱，这才不慎小产；
可当夜间，刘昌荣捧抱着那个早早为肚里孩子打造好的金制平安锁时，悲痛到无异于泣血。
皇帝尤嫌不够，丧心病狂到压根就没将刘昌荣当人看。
宫闱寂寥，云雨初歇。
钝痛到麻木的刘昌荣毫无招架之力，听着耳边粗重的喘息，身上是令人直透不过气的压制，她只能沉默地忍受下这一切。
那些宽厚温润的岁月拂开尘土，争先恐后地发出质问——
所有的一切，是否只是一个帝王合格的面具锻铸。
前一刻仍粗暴不已的皇帝，此刻却是亲昵地同刘昌荣面颊贴着面颊，柔声说着心里话：
“昌荣，你莫要怪朕——”
“只要你乖乖的，这大京的皇后，朕的皇后，只会是你一人。”
“皇后？”
雍容华贵的珍品月季，也抵不过四季更迭，终将凋零，
“陛下这算什么？”
刘昌荣讥笑得明目张胆，
“用‘皇后’这块骨头，引得楚家替你去争，替你去斗，最后，再将这个过错全丢在我的身上……”
手上狠狠一推，皇帝猝不及防，跌滚下身，
“陛下可真是好厉害的一步棋啊……”
将刘昌荣这个本就千夫所指的刘家女架在皇后的位置上，成为众矢之的，遭万民唾弃，更是不顾刘昌荣才小产的身体，几近于施虐的暴行刚过，这个男人居然就能一本正经地开始扮演起帝王情深——
暴戾瞬间将理智吞没，皇帝翻身，双手死死掐住面前秀欣且仍泛着薄红的脖颈。
铺天盖地的窒息袭来，只顺着下意识的反应，短暂挣扎了片刻的刘昌荣就放弃了反抗，如面前帝王所愿，乖顺地闭上了眼，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皇帝似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醒，又重新跌坐回床榻，不敢置信地看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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