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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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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了茶果,众人落座。

贾母朝邢、王二人似真似假地感叹道:“近日里我常常见敏儿入梦,只是啼哭不止,我心中总有不祥之感,便想去请清虚观的师傅为她打蘸,供上几本佛经,也好求得神灵庇佑于她。偏年纪大了,不得成行。”

闻听得贾母此言,邢氏便出言答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清虚观路远位偏,可是去不得。偏我家老爷感染了风寒,我又得贴身照顾我家老爷,恐是不能为老太太分忧。”

眼珠子一转,又朝王氏望去:“若说起这吃斋念佛之事,弟妹应是最清楚不过的,不若老太太问问她?”

王熙凤及宝等人听了这话都觉不喜,只邢氏到底是长辈,小辈不好开口。

“你这说得什么话?不想去就闭嘴,何须找什么借口。若是你孝心比得你弟妹一分半点,我已是谢天谢地了!”

贾母素来不喜邢氏为人拘谨小气,一听邢氏说话便闹心,又见邢氏话里连上眼药都不像样,张嘴斥道。

待邢氏愤愤不平的住了嘴,贾母又向下首王夫人问道:“你嫂嫂说得也有半分道理,平日里见你吃斋念佛甚是诚心。想当年敏儿与你姑嫂相处也甚是融洽,既如此,你看怎么着好?”

自扬州传了贾敏不好的信后,贾母确有几分担忧,但若说贾母此话全是一片真心也不见得,不过是因着王氏越了她做了院里的主,专门挑了此间事故意来敲打王氏,想让她去清虚观跪上两天经。

王夫人与贾母做了多年婆媳,贾母一开口她便猜到了贾母所指,顿时心内也觉不虞,自己都当了多少年当家太太,怎的翻了个下人院子也要通报,一下子也不肯轻易接贾母话茬。

顿时房中冷凝无声,贾母见状,知王氏定是不服,冷哼了一声,沉声道:“罢了,到底不是自家的,你们不当回事,我老婆子自己去。”

边说边用力拍了拍案榻,又朝鸳鸯道:“你去,去把政老爷叫过来,就说他娘老子要去给他那快病死的妹妹去祈福,看他管是不管!”

这一连串诘问唬得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王夫人更是被贾母这呵责惊得脸色大变,贾政这人最是刻板守礼,尊崇君子之仪,要是让他知道了贾母这番态,少不得又要来责问于她。

想到贾政每次与她吵完,便宿在赵姨娘房里,让那贱蹄子好不得意,她就恨得不行。

这下也不敢跟贾母硬扛,只得连忙开口应道:“老太太这话可是羞死了媳妇,姑太太是老太太嫡亲姑娘,自然是自家人。媳妇想着既是为了姑太太祈福,清虚观道场虽大,来来往往的总不得清净,倒不如请了相熟的水月庵姑子家来,既显诚心又得清净。老太太您看呢?”

王氏既服了软,毕竟她还是贾府当家太太,贾母也不是真想让贾政和王氏夫妻失和,但也不肯让王氏这般轻巧躲了。

又道:“既如此,供奉佛祖需得诚心诚意,你便好生替我所抄几本经来供奉,这管家之事繁杂,怕是扰得你不得清净。”

王夫人已拒了贾母一遭,这便推拖不得,只能不甘不愿的受了令。

贾母得了王夫人给的台阶,心里无不得意,到底这荣国府还是她做的了主的。贾母复斜倚在榻背上,微眯着眼扫了扫座下众人,见凤姐束手靠立在侧,对凤姐儿招了招手:“我瞧着凤丫头帮你协理家事做得不错,又很是有几分雷霆手段,压得住人。凤丫头啊,你可得帮你姑母管住了,等闲可不要让闲事扰了你姑母诚心!”

王熙凤本因贾母与王氏机锋一事心内着急,一时不料贾母竟点了她来接手管家之事,听得贾母唤她名字,愣了一愣。

但王熙凤本就机敏善变,很快转念过来。

从她嫁入贾府,虽说是帮王夫人协理家事,其实也不过只是帮王夫人打打下手,若说实权也并未掌得几分。若是能趁此机会能当得了几分家,她也算得上能在荣府说得几分话了。

这念头一起,便是王夫人眼神如刮骨钢刀般扫在凤姐儿身上也挡不住王熙凤想揽权的心思了。

虽王熙凤脑中闪过诸多念头,其实不过一瞬。王熙凤连忙上前,语含笑意答道:“可见老太太是心疼姑母,可怜我这没人怜的也就只能劳心劳力了。”

王熙凤权衡利弊,还是觉得自己抓在手里的才稳当。

至于王夫人,她俩本就是嫡亲姑侄,姑母更是一直说拿她当亲女儿看待,既然这样,她管家也就相当于姑母管家。虽姑母一时生恼,但也只是气被老太太下了让面子,待她在姑母面前好好分说,姑母定是不会与她生气的。

贾母与凤姐一问一答之间竟是将管家之事落定了,王夫人面上闪过一丝怒意,又赶忙低头敛了神色,只是手中佛珠捏得更紧了。

贾母这番发的目的已是达成,心内怒气已消了大半,此时又听了凤姐儿装得怪模怪样,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嘴哦!”

贾母这一笑,这一幕便是翻篇了。宝、探春等人之前被贾母一通发吓得噤若寒蝉,此时也都围拢了上来。宝更是拉着贾母的手撒娇卖乖,逗得贾母直扶着胸口笑出了眼泪。

众人其乐融融,之前一场机锋似是从未出现过。

待到王夫人回了正房,想起在贾母与凤姐儿一唱一和硬是逼她交出管家权,内心憋闷不已,越想越气。

端了茶盏待喝时,入口冰凉,更是一股火气直往心头冒:“人都死哪去了,倒是惯着你们偷奸耍滑了,连杯热茶都不会上了!”

一边怒骂一边甩手将杯盏狠狠摔在地上。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气狠了,忙使丫头子上前收拾。这丫头子不过是自家妈妈托了周瑞家才进府没两日的,倒被一阵怒火吓得战战兢兢,更显得手脚不伶俐,一时不慎又见残茶污了王夫人裙角。

王夫人见了心中更是不喜,斥道:“笨手笨脚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可见就不是个会做事的,你是怎的进得府中。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喊他老子娘快快领了出去。”

可怜着小丫头,一直以为自家主子是个慈悲菩萨人,早已被王夫人这通脾气吓得呆了。周瑞家的也不好出声,一时之间院内竟似被冻住了一般,鸦雀无声。

王熙凤因贾母与王夫人一场争锋,讨了个巧,从王夫人手中分了权,虽心内十分得意,却又不敢彻底开罪自家姑母。回了房后,左思右想,还是急忙赶来了王夫人院内。

到了院门,正要进去,却又恰好碰到王夫人撒气,这下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门口候了半天,实是无法,这才高声开了口:“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姑母生气,告诉了我,看我不揭了她的皮!

王夫人一想到凤姐儿伙着贾母三言两语就将她当家太太权利分薄了心里就来气,先是恨恨瞪了眼在旁伺候的周瑞家的。

又见凤姐儿在她院里也是怒骂斥责,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心内火气更旺,却不好出言斥责,只得闭了眼装看不见。

平儿掀了帘子,凤姐儿进了上房,见王夫人坐在上首只做不闻,脸上挂了讨好的笑,上前福了福身:“姑妈可别气坏了身子,不喜欢哪个,撵出去便是,哪用和他们掰扯那么多。”

王夫人睁眼瞥了瞥凤姐儿:“二奶奶多威风!任是谁的院子,想骂就骂,想撵谁便撵谁,我又哪敢做什么声。”

这微酸微讽微嘲的语气刺得凤姐儿脸上直辣辣的疼。

凤姐儿心内只道坏了,姑母本就生着恼,这下子更是撞在枪头上了,勉强扯出两分笑:“姑母这话可羞死凤儿。凤儿一直受姑母照顾,怎能不记挂姑母呢?”

一面说一面瞟了眼王夫人脸色,见她仍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又奉承道:“原是今个老太太指派了我管家,偏生我年纪小不懂事,自家院里两亩三分地尚料理不清,何况这满府杂事。老太太都夸最是能干不过,今个姑母也指点我一二,好让我也受受教,免得丢了我们王家女儿的脸。”

王夫人这才正眼瞧了眼凤姐儿,语含训诫:“这便是了,你年纪小不清楚,这满府多少不是服侍过老国公、老太太的,便是我也得敬着几分。况世家大族历来只有使唤不够往外采买的,哪有因下人误了点差就往外撵的。”

王氏一番话叫直将凤姐儿从头数落了遍,这才端起丫鬟子新进上来的女儿茶,润了润嘴:“也罢,谁叫我是你姑母。若是你有甚拿不准的只管来问,既当了这个长辈,那少不得替你们多操一份心。”

这一番话训得王熙凤脸色红了白,白了紫,刹是好看。

偏她又不好开口替自己分辨,平儿更是不敢声掺和她姑侄二人之事,于是主仆二人在王夫人房内那真是坐立难安。

王夫人在贾母房里憋的一口气总算是出通畅了,这才细细和王熙凤交待起家中诸事注意事宜。

府里风吹草动向来就是瞒不住人的。周巧等人身在贾母房里,更是有想要奉承讨打的仆妇早早就把话传了过来。凤姐儿前脚才从王夫人上房出来,后脚这消息就传到了周巧耳朵里。

周巧得知不过短短半上午,府里就多了这些纷扰,只觉贾府真是个是非窝。

倒是凤姐儿这当家人可是不好做,夹在贾母与王氏之间,名为当家实际不过只是她二人手里的大管家罢了。看似风光,内里究竟如何也只有凤姐儿自己清楚了。

不过替凤姐儿感叹了一句,周巧也未把这些闲事挂在心里,转头便未在多留心,却不知王夫人心内早已记恨上她,后来更是因此吃了记大亏,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差点就没能赶上今天更新,今天弄签约的事情弄了一下午,答题总是对24错一个,然后重头再来!超级奔溃……感觉自己宛如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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