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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异猜测的没错,梁军占据洛阳之后,身在晋阳的尔朱荣便坐不住了,他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傀儡政权怎么可能就这样拱手让给别人,何况洛阳还是北魏的都城,是中心腹地,这是在狠狠的打他的脸。
尔朱荣号令全军,打着诛逆贼的旗子,立誓要将元子攸送回都城,于是数十万大军从晋阳出发,欲与陈庆之决一死战!
陈庆之见南梁还没有传来发兵救援的消息,也有些急了,便劝元颢立即上表奏折求梁帝发兵救援,可元颢自住进元子攸的皇宫之后,就已经日夜沉愐于酒色,早已经听不进陈庆之的劝谏了。
“大王,如果您执意要如此一意孤行下去的话,到时候刀悬头顶,就别怪陈某没有提醒你,你好自为之!”
陈庆之将元颢大骂一顿后,甩袖离开,可元颢不但不反省,反而更加愤怨,身边的一位美姬顺势挑拨的说了一句:“大王,这个陈将军怎么会如此放肆,敢这样对大王您说话,到底是您是大王,还是他是大王啊?”
元颢听罢愈发大怒:“哼,孤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待孤坐稳这个皇位,将尔朱荣那个判贼消灭之后,定要叫他人头落地!”
美姬一阵娇笑,柔声娇嗔道:“这才是大王您应有的气势嘛!不然总叫那些将士看轻了去!”话未说完,便一声尖叫,旋即便传出一阵吟吟哦哦的荒唐呓语。
刚走出大殿的陈庆之不免皱紧了眉头,将拳头握得极紧,只差一点就拔了一旁悬挂的剑,朝元颢脖子上斩去!
回到军营之后,谢陵与慕容连城便迎了上来,看到陈庆之满面愤怒愁容,也能明白怎么回事。
“陈将军,魏王依旧不听劝?”谢陵问。
陈庆之点了点头。
“朝廷也依然没有增派援兵的消息么?”谢陵再问。
陈庆之叹息了一声,久久沉默。
这时,谢陵忽地向他跪了下来:“陈将军,可否听阿陵一言?”
“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在我面前不必多礼!”陈庆之忙抬手欲将谢陵扶起。
谢陵却拒绝道:“请陈将军听阿陵将话先说完,阿陵所说的话可能会有些大逆不道,但说的一定是实话,朝廷久不派援兵,可见陛下是已经放弃我们了,甚至于在陈将军带着这一支军队出发之时,他就已经作好了让我们牺牲的准备。”
这话陈庆之在从南梁出发时就已经心有领悟,只是一直都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谢陵的话便像捅破了一张窗户纸,又道,
“另外,元颢如此昏庸,亦不是我们应该扶持的明君,我七千白袍兵皆是英勇善战的勇士,亦是我大梁的子民,若为了这样一个只知贪图享乐的草包命丧于此,不值得!”
“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
谢陵便道:“阿陵以为,应该放弃元颢,我梁军先佯装撤退,然后借刀杀人!”
“如何借刀杀人?”陈庆之又问。
谢陵便道:“自古权臣与所控制的傀儡之间就没有能真正相合的,也许他们会因为暂时的利益而相互利用互相依赖共存,但最终总有一方会置另一方于死地。”
“你的意思是,等着元子攸与尔朱荣自相残杀?”
“准确的说,是借元子攸之手杀了尔朱荣!”
……
待得陈庆之一走,慕容连城便问道:“你想改变这七千白袍兵的命运?”
谢陵便含泪点头道:“是,连城,我总是想,梁帝他口口声声说着不杀生,甚至令大梁所有子民都跟着他一起信佛,口中说着什么慈悲为怀,连画在衣上的动物都不忍撕成两半,可是这些士兵的性命在他眼里又到底算什么?难道人的性命比蝼蚁都不如吗?”
慕容连城亦跟着心中一痛,不禁抬步上前来,伸手环了她的纤腰,安慰道:“别难过,阿陵,有我在,有我在……”
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对你造成伤害,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再走上前世那条道。
感受到连城在拥紧她时的眷恋和暖意,谢陵心中微微一动,不禁想到,前世她死后,连城心中其实也是极难过的吧?
“连城——”她忽地唤了一声,似下了什么决定,转过身来,又从怀中拿出一只沉甸甸的锦囊递向他道,“我还有一样东西,需要你替我保管。”
“这是什么?”慕容连城好奇的接过来打开看,就见竟是一枚刻着沈着的部曲督印!
慕容连城的脸色一变,忙推拒道:“吴兴沈氏的部曲督印?这我不能要!”
“连城你听我把话说完。”谢陵又立即握了他的手,正色道,“不错,这是我娘留下来的吴兴沈氏的部曲督印,甚至于我从大梁出发前,就已经调动了一支入则为民,出则武装的部曲私兵,这一批部曲私兵已随我们一起来到了这北地,只要拿出这枚部曲督印,必能一呼百应,召集至少五千兵士,这是我留给这支白袍兵的退路,也是留给你在北魏的根基,甚至是我们的将来!”
说到“我们的将来”时,慕容连城神色动了动,不禁道:“其实你早就知道梁帝不会派兵来救援我们,所以……”
“是,我从来都不信梁帝,除了太子我也不信萧家任何人!”说罢,谢陵又望向慕容连城道,“连城,我只信你,如若你能在北魏建功立业,甚至于将来成为凌驾于高欢与宇文泰之上的枭雄,做这北魏之地洛阳城中的王,那么就不会再有那将来的候景之乱,我谢家也不会遭到灭顶之灾,甚至整个建康城数十万的百姓都不会受到戮害!”
“连城,不是我在帮你,是你在帮我,甚至于是在拯救这个天下,拯救我大梁的百姓!而且……”她忽地话锋一转,莞尔含笑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复兴你们大燕国么?”
几乎是复兴大燕国这五个字一道出时,慕容连城的眼中便是一亮,旋即又很快黯淡了下去,好像自燕国灭亡之后,慕容家的世代祖训都是复兴大燕国,可同时慕容氏的人将权利看得极重,历代家族内部互起内讧,诸子相残的不在少数,不然他也不会……
不过父亲也正是因为想要复国,所以才会在这北魏四分五裂之际,来投奔尔朱荣的吧!
“阿陵,其实我只是慕容家的一名庶子,我的母亲也早就过逝了,父亲觉得我不祥也不怎么喜欢我……”
“与你家族没有关系,连城,只要你想就可以了。”谢陵截断道,又微微一笑,“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你还可以用它来救我一命!”
说到最后一句,慕容连城便再也不推拒了,如果他成王,可以改变历史,达成阿陵的所有心愿,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好,谢谢你,阿陵!”
他不禁含泪而笑,情不自禁的便将谢陵拥进了怀中。
这时,谢陵忽地又道了一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如果尔朱荣派你父亲来与我们对战,该怎么办?”
……
谢陵猜得没错,原本他建议陈庆之死守住通往洛阳的一座大桥,阻止尔朱荣渡过黄河,两方军队打了不下十几仗,双方伤亡都十分惨重,尔朱荣就是过不了河,之后尔朱荣无法,便派慕容绍宗来与他们这支军队对战。
慕容绍宗可是战场上的枭雄,亦是打仗的能手,不然也不会教出候景那般可怕的人物了,而慕容绍宗一听闻是自己的儿子带着梁军一路从徐州战到洛阳,竟然夺下了北魏三十二座城池,连都城洛阳都占据了,这种震惊也就不言而喻了。
一到黄河岸边,慕容绍宗就对着慕容连城大骂:“你这个逆子,不忠不孝之人,你竟然帮着梁国来掠夺我魏国的土地,还不尽快给我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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