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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雁儿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第十六章
芷若看着面前瞳孔散大一时间无从反应只死死盯着那密使令的杨逍，也颓然的退后了几步，眼下她与杨逍的关系确实是她步步算计得来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杨逍的质问并没有错，她真的无所图吗？
当然不是，她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怎么会毫无所图，她图的是他的心。
只可惜，连芷若自己也不知道，原来图来的关系如镜中花水中月，在她身份柔弱无害时，所有的真性情不过是惹人怜惜的故坚强，但真实力量一夕暴露，所有的一切就都成了居心叵测的蛇蝎伪装。
抛去雁儿的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信任如梦幻泡影，不堪一击。
可是她想要靠雁儿的身份来博取他的愧疚和同情吗？
她不想的。
她想要一朝站在他面前，带着属于她的一身骄傲，与他并肩而立，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眼中只有彼此，然后对他说上一句我长大了；又或者她想要在他孤身奋战的时候站在他的身边，告诉他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了，这次换她来保护他。
种种设想，唯独不包括现在这样，在被激怒的情况下，冲动的说出这一切，用这样的方式问出雁儿视宝贵愿望的问题，拿着春蚕从五凤门带回的父母遗物，如同拿着一把锋锐的利器，刺伤一个满心愧疚与懊悔他，再刺伤一个卑微又懦弱的自己。
似乎过了很久，杨逍缓缓俯身，抖着一双手从地上拾起那枚薄薄的铁质令牌，上面红褐色的锈迹斑驳不堪，似乎是锈斑里夹杂着一些陈年的血迹，暗淡却刺目戳心。
杨逍看着那枚密使令艰难的开口，声音颓废又破碎：“你恨我？对，你是应该恨我，我一个命令害你失去父母成为孤儿；我迟来一步害你受尽磨难身患残疾，我轻诺食言害你失去至亲沦落风尘……”杨逍停顿了一瞬，将眼神移到芷若看不出情绪的脸孔上：“我欠你的，你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但不悔是无辜的。”
芷若闻言惊怒回头，他竟以为自己来到他身边是为了报复他，他怎么敢想？又怎么敢说出口？
“大人，您……”塞克里有要事回禀杨逍，在门房处听说杨逍回来后先去了书房之后就匆匆去了琴仙的院落，便直接找来了，本要开口唤人，就在杨逍侧身回头之后见到了屋内的情况，一时语塞不敢开口。
一张被划了一剑的琴胚，碎了一地的油碟，被人丢在地上的染血长剑，颈边留着鲜血似乎站立不住死死撑着的琴仙，还有一脸惊痛红着眼睛注视着他的大人……
塞克里吓得手微微紧了一下，他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
“塞克里，难受，勒死我了。”
一个童声唤醒了这间院落里诡异沉默的几人。
杨逍的瞳孔微微瑟缩了一下，看着被塞克里抱在怀里的小人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来到不悔身边，声音沙哑：“不悔，你……去哪儿了？”
“爹爹都没有时间陪我，我就自己从花园的那边跑出去玩了，还没跑远就遇到了塞克里，都没见到做糖人的大叔。”
不悔见到爹爹开始挣扎起来，不想要塞克里再抱着她。
杨逍松了口气把她从塞克里的怀里抱了下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就算你要出门也应该带上爹爹安排保护你的人，而不是连招呼都不打自己偷偷跑出去，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不见了，爹爹……爹爹很担心你。”
还误会了不该误会的人。
杨逍犹豫了一瞬，还是把责备不悔的话收了回去，不悔是他余生的牵绊，也是晓芙生命的延续。如果可以，他想把着世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给她，护佑他一生平安喜乐。
一生平安喜乐。
他也曾对另一个女孩承诺过，但却几乎缺席了她的整个人生，因为他的食言，她失去了一切，更陷身泥沼。亏他以前还曾想过要像一个救世主一样拯救她、拉她一把，可笑的是，明明他就是那个将她推下去的罪首。
说好要保护她的，可是刚刚，他又做了些什么？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明明他都已经有所怀疑了，却还是没有认出她、不敢认出她，还对她拔剑相向。
此刻的杨逍甚至不敢回头看那个女孩。
他终究……是负了她。
芷若就这样看着杨逍的背影，过往相处的一些片段不停的在脑海中闪现，心底里自己的情感与雁儿未平的情感拧在一起，让她透不过气。
[他说过会保护我的，坏人杀我外婆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来？]
雁儿残留的执念一直萦绕在芷若的脑海中，就连芷若也没有想到或许这个问题已经成为了雁儿的心魔，她尖锐的质问几乎要将芷若的头部撕裂。
为什么？因为他也刚刚与自己的挚爱生离。
但雁儿将身体交给她的时候，还只是一个金钗少女，她没办法告诉她这个最贴近真相却有些残忍的答案。
[因为有人隐瞒了你的遭遇，他并不知情，否则他一定会来的。]
脑海中安静了下来，芷若觉得或许是雁儿接受了这个答案，但是很快一个很难过的童音传入她的脑海中，细弱蚊蝇。
[哪怕他来看我一眼呢？]
是啊，如果杨逍在雁儿回龙兴后来看上一眼，那样的话，就会是另一个故事了吧。只可惜，这残酷的世界没有如果。
“哐当——”
芷若再也没办法撑住自己的身体，刚刚仓促间调动体内真气，之后见到是杨逍又仓促收回，起身质问他时，没办法恢复知觉的双腿始终靠双手和意念来支撑，还是勉强了一点。
“含姜！”
杨逍听到声音之后迅速转身，见到狼狈倒地的芷若倏地一阵心悸，慌忙把不悔交给塞克里，就飞身来到了芷若面前，想要看她究竟伤到了哪里。
来到芷若身边之后才发现她额上冒出的豆大汗珠，内心的自责更是要将其淹没。把手搭在芷若的腕上，用一缕真气探查了她体内有没有受伤，自然也就发现了芷若腿部经脉麻痹的问题。
这经脉的情况他再了解不过，若不是因为认定这样的经脉无法习武，他或许早就已经认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杨逍心绪复杂地看着芷若，直到现在他才如此直观的认识到含姜真的就是雁儿这件事，他红着眼眶低喃道：“雁儿……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没有认出你；对不起，伤害了你。
杨逍看着不愿抬头看他的芷若，也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实在太过无力，脑海中突然闪过当初的“含姜”跟他说过的话。
[所以，大人要带我回坐忘峰吗？]
[若是能重来一次，大人还是问问那个孩子自己的意愿吧。]
“雁儿，你想要回坐忘峰吗？我带你回坐忘峰好不好？”
让我好好补偿你。
芷若闻言抬起了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逍，似乎在判断他是出于何种心态说出的这句话，只可惜，她没有从杨逍的眼中看到她想看到的东西。
【杨逍，你知道吗？当初你哪怕来龙兴看雁儿一眼，或许分坛的人就在保护她这件事上多上一点心；哪怕你在事发后来探查一下，雁儿一家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报毫发无损，那她或许也不会沦落到风尘之地去。若是你早来一步，雁儿就不会消失了……】
【如今留下来、熬出头的，只剩含姜而已。】
【至于要不要跟你回坐忘峰……】
芷若看着她每写下一句话就多颓唐一分的杨逍，深吸了一口气，握住湖笔的那只手也紧了紧，之后还是坚定的写下那些语句。
【杨逍，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你一清二楚，当初在竹林别院我们三人同行的时候，我就只是个无法开口的背景；在她离开你的时候，我也只是个被遗忘的存在；而如今……】
芷若把手里的字条捏成一团废纸，目光在杨逍与不悔身上来回移动了一下。
【蚍蜉何以撼树？】
【萤火何以与日月争辉？】
【风尘孤女又怎能与正派女侠相提并论？】
芷若一连写下了三张字条，最后苦笑着将那几张粉笺随手一扬，纸张在两人之间缓缓飘落，阻挡的杨逍的视线，但杨逍却还是能知道芷若如今的样子。
杨逍，是我着了相，入了魔，觉得曾经的你能为我动心，就真的以为自己能取代那个人在你心中的位置，可实际上，很多东西，或许不过是她的一场强求。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是不懂，只是入了魔障不肯承认罢了。如今，我不想再强求了。】
【坐忘峰，不是我的归处。曾经求而不得的，如今我已经不想要了。】
【我会离开分坛，也自有我的去处，不再需要你的补偿和保护。】
杨逍看着状如心死的芷若，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心底开始出现巨大的塌陷，他好像……比想象中还要在意她。看着自己扶着桌案一点点站起，虽然吃力但也半点不想要向他借力的芷若，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挽回不了。
只能看着她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杨逍在看着芷若背着包袱缓步离开的背影时，突然又忆起她曾经在杏花树下留的那信，信上有一句话。
[而我要的……你给不了。]
是啊，他给不了。杨逍还没有走出那种无能为力的低落情绪，就见芷若在踏出院门之时回了一下头，在屋内逡视一圈，视线停留在了那张琴胚上。
【那琴，原本是要为中秋礼物赠与你的，只可惜如今已经毁了。】
只可惜，我要诉请的那个人永远也没有办法收到了。
离开之前，请允许我，最后用含姜的身份与你告别吧。
【中秋快乐，大人。】
者有话要说：
中秋是杨逍跟素素若的结婚纪念日⊙w⊙又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的日子，忧伤我前面的待审都已经审了一个星期了吧，看着好闹心，明明什么都没有，清水的要命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更新等的心好累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更新等的心好累4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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