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因为欧尔麦特有事，格兰特力诺陪早见知世坐上了火车。
他们准备去给早见父母扫墓。
那天，跟相泽消太逛完超市回来，早见知世当晚就搬出了父母的遗物。
箱子里放满了记载各种杀人事件的陈旧报纸，一些如今看来也不过时的饰品，还有一本试了十几次都无法猜出密码的笔记本。
又是笔记本。
早见知世差点直接让欧尔麦特也给烧了。
格兰特力诺阻止了她。
“你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这样销毁，你可能以后都无法得知你变小的秘密。”
传说中的英雄语气平和道，“何况这是你父母，知世。既然决定原谅他们，就要彻底将这件事查清楚。”
早见知世吓得跟欧尔麦特咬耳朵，“你跟老师说了？”
欧尔麦特一脸“你把我当什么人”的表情。
于是，笔记本被留了下来。
“下雨了。”
正在摆弄手机的早见知世一顿，顺着这声抬头，果然看到窗外飘落的细雨。
细雨淅淅沥沥，在车窗上划开一条条细线。天空的颜色有些阴沉，是一种压抑得让人仿佛透不过气的蓝。
早见知世收回视线，“我有带伞。”
于是格兰特力诺继续看报纸。
离别，死亡。
对他们英雄并不陌生。
这些天，早见知世陆陆续续想起了一些好友的名字。然而当她在网络上搜索时，无一不例外看见的都是他们离世的消息。
找到后面，她才懵懂意识到一件事。
可能，她的老友里，只有一个欧尔麦特侥幸活了下来。
英雄本就是一种高危职业。
她还活跃的时候，便已经参加过几次朋友的葬礼。即使不是朋友，只要是英雄传出死讯，她除非真的脱不开身，都会带着一束花去对方的灵堂悼念。
……说是这么说。
如今她去祭拜的，却是在她沉睡时还活得好好的父母。
“来大家掌声欢迎，英雄「英格尼姆」！”
早见知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停在雄英入学考试公告页面很久。接着她转头，顺着声音看向旁边明显正在观看英雄新闻的男人。
视线扫过对方手机屏幕，她再次低下头。
【英格尼姆】
早见知世没打全，她只凭着第一印象打出“英格”两个字，输入法便直接弹出了【英格尼姆】的全部字样。
点进去，拉了遍维基百科。
看完，早见知世确定，对方果然又是她教过的学生。
早见知世按灭手机屏幕，抬头看向格兰特力诺，发出一声装模样的感叹：“怎么回事，到处都能听到我学生的名字。”
格兰特力诺：“？”
他默默把手中的报纸举起，挡住早见知世的视线。
“不过……”下一秒，早见知世的声音还是穿过报纸，直达他的耳朵，“现在的人，好像都很崇拜职业英雄呢。”
格兰特力诺思索了会儿，放下报纸，果然看到早见知世平静的表情。
双方对视片刻，格兰特力诺道：“你沉睡后没过多久，发生了一场异常严重的灾难。在所有英雄都不敢贸然营救的情况下，欧尔麦特站了出来。”
“再之后，他便被赋予【和平象征】的称号，自此，英雄地位水涨船高。”
如果说在他们的年代，英雄还只是为了打击敌人，跟警察性质差不多的职业。
那么现在的英雄，则远远超出这个定义。
“注意到了。”
早见知世点头，“现在的新闻百分之八十也都是英雄故事。”
英雄。
个性。
她想到了医院里的小护士，还有超市里遇到的那几个小孩儿。
对他们而言，考虑一个人的门槛，似乎变成了个性。
不应该这样的。
虽然早见知世也会羡慕一些个性强大的人。
但个性，不应该成为衡量一个人的基本标准。
“没有问题么。”
早见知世脑壳疼，“还有和平象征……”
她顿住，压低声音，“他们就没想过，如果有一天和平象征倒下去了，社会会反弹成什么样。”
“可是你也没否认，那个时候社会的确需要这么一个存在。”
格兰特力诺重新把报纸拿起来，“现在的社会还能继续享受和平象征所带来的便利，不就是得益于这点么。只能说每个时期的社会都有不同需求。”
早见知世微微皱眉，“你这话里有话啊，老师。”
格兰特力诺没有搭腔。
她定定地看着他，直到到站广播响起，才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雨下得更大了。
*
早见知世的父母睡在墓地最里面。
照片上的他们笑得很温柔，一如他们在早见知世记忆中的样子。看着他们，早见知世还是很难想象，这样的他们会对她、对她记忆中他们最爱的女儿进行人造人实验。
早见知世弯下腰，将手中的花束放到他们墓碑前。
仿佛是错觉，她突然感觉脸颊有点痒。
就像……
就像被人轻抚了一般。
早见知世愣了下，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抬头看向墓碑上笑得温柔的父母，鼻尖发酸，视线也以一种她无法抵抗的速度飞快模糊。
早见知世慢慢蹲到地面上。
格兰特力诺把伞悬在她头顶。
气氛微沉，配上飘来的雨，早见知世很快便分不清脸上的湿意更多是雨水还是眼泪。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开口，“你们可以告诉我密码吗？”
她用力眨了眨眼，伸手一抹湿漉漉的脸颊，“我生日，你们生日，你们的结婚纪念日，我考上雄英的日子，当上英雄的纪念日……”她语气微弱，“都不对啊。”
格兰特力诺紧了紧握伞柄的手，偏头，闭上眼。
“为什么呢。”
早见知世的声音含在嘴里，除了她，没人能听清，就连近在咫尺的格兰特力诺也不可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做人造人实验。
为什么要给她制一具这样的身体。
我真的不愿意将你们想像成坏人。
当初的我会成为英雄，也是因为你们的鼓励啊。也是你们，我才下定决心报考雄英的啊……
到底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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