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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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这人实在好玩，第二天两人去那片山坡找辣椒苗，因为伤没好，卫衡不让他背东西，他一身轻松在前面走，卫衡跟在后面，凑近点，听见他小声哼着什么，像是什么歌。卫衡故意逗他：“上次是谁跟我说，实在没辣椒也无所谓，反正辣是地域性的味道，大不了苏浙鲁粤，还能还原食材本味。”

“那是因为觉得找不到了，肯定要说辣椒没什么用，不然多遗憾。”

“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对吧？”

慕容回头，挑了挑眉毛，看了他一眼。

“是谁求合不成，接受采访说‘就算某些同行不配合，对恒盛也没有太大影响’的？”

“嚯，记得这么清楚。”

卫衡凑过来逗他：“没想到慕总这么记仇啊。”

要是以前，慕容一定翻脸，不过今天心情好，加上对卫衡的调侃也习惯了，知道后面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瞪了他一眼，道：“你今天才知道？”

“今天知道也不晚嘛，以后一定小心谨慎，不要被慕总记在小本本上。”

“还小本本，纸都没造出来呢。”

“是是是，等把辣椒带回去，我们食物储备就差不多了，可以专心点一下科技树，把纸什么的都造一造，免得慕总的黑名单没地方写。”

“先把布造出来吧，省得你整天到处跑，跟人猿泰山似的。”

说笑归说笑，等到了盐山附近，两人还是不约而同地认真起来，毕竟这里可是老虎出没的地界，别看卫衡当初遇到老虎也一副镇定的样子，从这次他即使到了盐山脚下也没有上去采盐的打算，就看出他还是把老虎当一大威胁，所以宁愿下次等装备齐全了再来采盐，也不要冒一丝一毫撞见老虎的危险。

他都这样谨慎，被老虎袭击过的慕容自然更紧张了，即使走到那片树林，发现树下的小苗确实是辣椒，也没有消除多少他的紧张感，他始终不让卫衡帮忙挖苗，而是让他警戒，挖辣椒苗要蹲下来，视野受限，要是老虎来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们都没意识到，短短一个月，慕容对卫衡的信任已经到了随时可以托付后背的地步，要是在进入这个世界前，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

好在挖苗的过程中一片风平浪静，只在下山时卫衡忽然停住了一下，盯着远处一丛灌木看了一会儿，慕容见他这样，连忙想把背上的弓取下来，卫衡按住了他。

“没事，可能是一阵风。”

他神色平静道：“继续走吧。”

但慕容知道那绝不是一阵风，一定是那只老虎，它是这片丛林的主人，任何进入它地盘的生物都逃不过它的眼睛，就好像他们家附近的危险都已经被卫衡排除，还设立了几道陷阱和防线，但卫衡还是要每天巡逻一样，这是所有猎食者的自觉。它一定在暗中悄悄窥视他们，只要感觉到虚弱的迹象，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这感觉让人毛骨悚然，比最致命的疾病和病菌都恐怖，因为太过具象，慕容被它袭击当天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一直断断续续地醒过来，他知道卫衡一定也发现了，因为每次惊醒卫衡都在等着他，不至于安慰，只是陪着他等他再睡着。到了这时候，虚无缥缈的自尊心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只要他们都能活下来，走出这个世界，然后抓住肖童，把他揍一顿。

这次回到家还是中午，两人干脆没在路上吃饭，直接一口气走回了家，慕容昨晚试图在地图上确定盐山的距离，卫衡直接道：“直线距离大概两千米，走路要十二里路。”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慕容没理他，等到睡觉前，还是悄悄在地图上量了两千米的距离，把盐山标上了。其实这地图主要是卫衡在标地点，他画出的地图还是不错的。把他们所在的地方标注为家，为圆心，然后通过手表指针夹角和太阳的定位确定了东方，上北下南，正东方三点钟方向就是那座找到胡萝卜的山——慕容趁卫衡不在时改成“蛮山”，卫衡回来一看，气笑了，知道慕容是骂他是蛮子，把上次因为胡萝卜吵架的账记在他头上。不过他向来豁达，笑完也没改，于是那座山从此就叫蛮山了。沿着蛮山顺时针往下，东南方四点钟方向开始，依次是发现油桐的桐花山，发现野山羊的竹山，竹山上有一条溪水朝东方流下，一直流到一个山谷中，形成一片发现水稻的湿地，所以叫做稻谷。稻谷再顺时针往下，是正南方六点钟方向的藤椒山，稻谷正处于竹山和藤椒山的夹角中。藤椒山之下是七点钟方向的瞭望峰，瞭望峰的名字来源于他们站在峰顶可以远远看见盐山的石壁，盐山处于正西方，九点钟方向。到目前为止，他们探了从东到西半个地图，因为朝南的山峰物种更丰富，而且先远后近，也是卫衡行事风格。

他们所在的山谷，被一条河贯穿，河流是由西至东的方向，他们的家建在河的北岸，山的南坡，据卫衡所说，山南水北为阳，历史上的大城市都成为某阳，如洛阳、沈阳、衡阳，不仅因为南坡日照丰富，还因为地转偏向力，南岸多受水流侵蚀，所以北岸更适合安家。

他每次一讲这些枯燥无味的理论，慕容是听不太进去的，有次还打断他：“卫衡你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

“我有个侄子，五岁的时候，就能背几十个恒星的名称，家庭教师说，小孩有一段时间叫做全接收期，在这段时间，所有知识对他们来说是一样的，抽象的宇宙概念和身边的物品名称学习难度是一样的。”

慕容坐在床边对他笑：“你这个人的全接受期是不是有点太长了，什么抽象概念你记起来难度都跟记植物名字差不多。”

卫衡听了，知道他是暗讽自己童年期没结束，过来按着他在头上狠狠揉了几把。

其实慕容不只是开玩笑，他们两个的差距确实就在这方面，慕容更喜欢具象的，看得见摸的着的对象，最好有视觉嗅觉各种信息，比如植物，再比如厨艺，让他做枯燥的工，他其实是不太喜欢的，不过责任心使然，做了这么多年。卫衡却是全盘接受，他天赋很高，心性又坚韧，抽象的概念也无法困扰他，他从商更多的是兴趣。

所以两人的分工非常明确，一到家，吃了点薄饼垫肚子，慕容开始做饭，卫衡去查看他的陷阱，慕容并不急着把辣椒苗种下地，移栽的幼苗，都需要在泉水旁边的阴凉地里缓一缓，俗称缓苗，最好傍晚再种下去。况且盐山的土壤酸碱度和这边肯定不同，所以他特地挖了一大堆泥土背回来，卫衡因为他肩膀磨伤了，所以不让他背东西，没想到他弄了一整筐泥土给自己背，不得不怀疑他是蓄意报复。

找到了辣椒苗，慕容实在开心，准备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正蹲在泉水边清洗蔬菜，只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一看，顿时怔住了。

一只棕色的小野猪，背上长着长条形的花纹，身上缠着许多藤蔓，似乎是从山坡上下来的，正一边拱着地一边朝他这边走，走到快十米的距离才停了下来，显然是被菜园里那些果子和野菜吸引了，但是警惕地看着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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