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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卿推开宫门的时候，头顶上的蜘蛛网刚好落在眼前的地面上，回廊曲折尘埃漫天，何岳走在他身侧，上下挥舞着衣袖帮他散开尘埃。
空中尘土飞进眼睛，他不由得眼前一阵发酸，睁眨之间眼眶已经带了红意。
“殿下去看娘娘罢，我在门外等您。”何岳立在门口低声道。
蔡卿略一点头，推门进去了，门内立着一方灰暗的神龛，骨瘦如柴的女人背对着他，偏跪在神龛前，粗布麻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身后的开门声响。
他伸出手去轻轻搭在女人的肩头，喊了一声：“母后。”
“别叫我母后，我早就不在那个位置上了。”女人沙哑的开口道，她话音沉沉，落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低沉暗哑。
蔡卿沉默了半晌，改口道：“是，母亲。”
女人骤然回身，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手指蘸满灰尘，在蔡卿雪白的前襟上落下一个接一个的黑色指印。
“那老东西什么时候死！他为什么还不死！！”她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蔡卿脸色大变猛的上前一把将母亲按在怀里，手忙脚乱的捂住她的嘴低声呵斥。
“母亲胡言乱语些什么！诅咒天子，这是杀头的大罪！”
“杀头？来啊，我这颗好头颅放在这里十余年了，他倒是杀我啊！啊？”女人神情怨毒至极，死死扣着儿子环抱着她的手臂，直将蔡卿手臂剜的鲜血淋漓，也不肯罢休。
她疯狂扑打着他禁锢自己的手，蔡卿几乎是低声哀求了起来：“母亲……别说了……”
女人气力不支，喘息着放松了力道，蔡卿刚松开手，就被她一巴掌甩在脸上，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蔡卿脸颊通红，被打的偏过头去，半晌没有说话。
女人巴掌落下之后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蓦然捂住嘴巴，惊惧不已的看着眼前的儿子，颤抖着双手拂上蔡卿的脸庞。
“殿下，殿下……”
“殿下恕罪，奴不是故意的……我，我竟伤了储君……”
蔡卿任由她捧着自己的脸又哭又笑，涕泪交加，狼狈不堪。
他好像一具灵魂离体的躯壳，茫然而木讷的浸没在女人无休无止的崩溃里。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扑哧扑哧的笑了起来，神经质的念叨着：“我的儿子，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是未来的皇上，等你成龙那日，就是为娘我翻身的日子哈哈哈……”
蔡卿合上了眼睛，面无表情的握着母亲的手，一寸一寸从自己身上拽下来。
“母亲累了，先休息罢，儿臣告退。”他听见自己这么说到，声音漠然而疲惫。
说着他起身就要走，女人踉跄几步拽着他的袍角，惊慌失措：“不要！不要走！”
何岳听到动静，连忙奔出来帮忙拦住她，直到太子从门口走出去，才又赶回去跟上太子身前。
蔡卿在门前默默站着等他，何岳气喘吁吁的好说歹说把女人劝回去了，然后看着他家殿下的脸色叹了口气。
“此地孤寒凄苦，娘娘身边无人服侍，须得自己熬过漫漫长夜，这些年也确实不容易，殿□□谅着些。”
太子刚缓过了神，没再说什么，只是平静的吩咐道：“回东宫罢。”
“——皇兄慢着！”
太子神色一变，心登时沉到了谷底，他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此刻最不想碰上的人。
他的四弟，秦王蔡曌。
“中秋佳节，理应阖家团圆，皇兄这是……团圆来了？”秦王意有所指的瞟了眼旁边紧合的冷宫门。
太子抬起头，微微笑了：“多谢四弟挂怀，母亲身体健康，孤就放心了。”
“啊，臣弟倒是忘了，皇兄的母后前些日子听说得了失心疯，在冷宫里整日胡言乱语，尽讲些大逆不道之言，说起来，好像还提到了皇兄你。”
蔡卿后背直挺挺出了一身冷汗，喉头滚动着一时说不出来话，几乎不敢去细想这话中的深意。
“好在父皇重感情，过些日子就派太医给娘娘医治了，皇兄不必担心。”秦王好心好意的笑着，恭敬的俯身一拱手：“皇兄好走。”
太子再也沉不住气，一拂袖转身就走。
却说谢书此时正在东宫招待客人，侍女给客座上的人倒了茶水，就极有眼色的退下去了。
“二位，话本我看了，二位的来意我也知道，今日请二位来呢，就是想同你们二人说一声。”谢书执起茶盏，慢悠悠的晃了晃。
“我不信。”
客座上的蒙面女子闻言便温声问道：“宗主为何不信呢？”
“生老病死乃世间规律，神仙来了也难以逆转，二位空口白牙就想让我相信你们的香药，可使死人复生，使活人功力大增，怎么可能呢。”谢书不紧不慢的解释说道。
“宗主，您不是也上岳山派去了么，怎么亲眼见过的，还不愿相信呢？”蒙面女子婉转的笑。
谢书无奈：“你们管夏菡雪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叫死而复生？”
女子放下茶盏，略微靠前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宗主，眼下的问题不是死而复生是不是真的，眼下的问题是你不信，可有人信了。”
“中原武林正邪两道，我带着十足的诚意先来将此物献给宗主你，而宗主不喜欢，我们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
谢书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敏锐道：“你去找李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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