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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了,许翎竹。”纪袁平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袁平……”许翎竹蹙起眉,几乎瞬间明白了一切,“这些影卫,是你叫来的?你——猜到我会来?”
“当然,你和方恂是聪明,可我也不是傻子。”纪袁平冷冷开口,“师父不在,你们当然会趁虚而入,意图救走林月泉和韩冬冥。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可惜你们太过狂妄自大,就凭两个人,也想来南青剑派救人?”
许翎竹沉下目光:“月泉和冬冥在里面?”
“不错,就在我身后,那牢狱之中。”纪袁平微勾嘴角,眼神露出一痕轻蔑,“不过,我劝你还是想一想,该如何从这里脱身,方为上策。”
她却不答,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纪袁平,眸子渐渐染上暗夜沉痛的颜色:“你——你也觉得,是我走火入魔,是寒星剑妖气惑主——如果不杀了我,我真的会覆灭江湖?”
“是。”纪袁平道,几乎没有迟疑。
“好。”许翎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底的痛色,“我明白了,可就算如此,就算我罪无可恕,月泉和冬冥,却是无辜的。她——她在里面受苦,你也——能够无动于衷?”
那监牢里什么样子,她知道,她去过。她不信纪袁平会不清楚。她就连想象着,都觉得于心不忍,他怎能——如此狠心?
纪袁平顿了顿,眼睫微垂,仿佛有些许动摇。但最终他仍抬起眼,语音冷漠,目光里最后一分挣扎似也消失殆尽了:“你以为我没有劝过她?她有今日,是她不识时务,咎由自取。”
许翎竹沉默了。半晌,她终于绝望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瞳孔已是一片清亮,映着如星的蓝光和炽烈的火光,衬得她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利剑。
“唐璃,”她半回过头,声线沉冷而凝定,“你对付两个人,没有问题吧?”
“是。”唐璃应声,凝起心神,将手中长刀又握得更紧了几分。
“待我解决另外三人,就去帮你。”许翎竹沉声道,暗部实力,她大概知道一二,以一对三,虽然有些艰难,但,她不一定会输。
“南青剑派影卫,可不同于一般弟子。”见许翎竹已摆出攻势,纪袁平不由得抬高声音,“许翎竹,你们只有两个人,断无战胜可能,你们竟打算送死吗?”
“我若不战,你能放我下山吗?”许翎竹目光锐利,轻笑道,“我无退路,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今日,就要在此,与各位拼个你死我活了。”
纪袁平微顿,终于嗤笑一声:“是你死,我活。”
“那,可是说不准的事。”
话音未落,她足尖轻踏,剑若流光,向那黑色人影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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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有唐璃,她无需分心防备,只需专注于眼前敌人。先行试探,她大概摸清了三人实力,剑锋一转,决定先向其中武功稍弱的一人下手。
只要能杀掉一人,她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势。
她只有一个时辰,不能用拖沓的剑法,竟不顾左侧刺来的黑剑,迅速抢上,刺向正中那人心口。然而那人却有所提防,急退三步,竟避开了寒星剑,而右侧之人也同时出剑,砍向她下身。她不能离唐璃太远,以免二人都会身陷包围,就收了剑势,然而稍慢一步,左臂立时被划出一道血口。所幸伤口不深,她连忙再退一步,寒星剑光纵然一烧,将随即而来的攻击逼退了回去。
暗部的人,确实不容易对付。
许翎竹不敢强攻,不过三名影卫也未能在她身上占到便宜。蓝光吞吐明灭,那三人拼尽全力,怎奈何许翎竹步法灵妙,他们竟始终不得近身。半个时辰过去,影卫似乎有些焦躁,许翎竹心中估算着时间,也不免有些着急,但手中的剑却仍旧沉稳——高手之争,成败瞬息,哪一方的心思不够沉静——那便是,他们的死局。
她听到了,那剑招与剑招之间的浮躁和不安。
她听到了,那密集剑雨之中的,一星破绽。
一瞬之间,她反手抽出剑鞘,封住左侧黑剑,昏暗中视觉已无太大作用,听觉和本能指引着她,向前刺出如闪电般,锐利而迅疾的一剑!
正中心口。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吟,寒星剑向右猛地一划,鲜血四溅,染红火光,清蓝色剑风随即重重击在右侧那影卫的长剑上!
那影卫竟踉跄了一步。
胜局已定,她只求速决,不理会身后长剑当风,再度抢上,蓝光明利,生生斩断了那人黑剑,干脆利落地划过咽喉!
身后那一剑已在耳边,剑势未落,她已折腰旋身,漆黑的剑刃堪堪划过她左肩,血珠溅在她脸上,而寒星剑已在地面划过半弧,扫向那人下盘!
那人到底有些经验,见势不妙,收剑立退,然而许翎竹更快一步,剑锋将他大腿划出了一道口子,眩晕和剧痛袭进头脑,他双脚不稳,竟向后栽去!
那蓝光却未衰反盛,他无处借力,这一击,他必死无疑!
就在这——霎时之间,却有一个如霜般的声音,冰冷地响了起来:“住手,如果,你不想让他们死。”
蓝光顿住了。
许翎竹微微喘息,双眸染着火,看向不远处的纪袁平——和他身旁,双手反绑,正被弟子架住的两个人。
昏昧寂静的林野间,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剥声,那两把架在韩冬冥与林月泉颈间的剑反射着幽光,刺痛了她的眼。
她不可置信地死盯着纪袁平,从牙缝间迸出话来:“纪袁平——你疯了吗?”
韩冬冥与林月泉容色憔悴,望着她,眼中蓄满水光。二人身上的衣服染了斑斑点点的污渍,火光太暗,她分辨不清那是尘泥或者血迹。然而未等再次质问,她却忽然听见长刀落地,唐璃重重倒下的声音。
“唐璃!”许翎竹一惊,欲去她身边,两个影卫却横剑立在了她们之间。
“你做了什么?”她猛地转身,死死地望着纪袁平。
“剑上……有毒……许姑娘……”唐璃微弱的声音传来,瞬息之间,毒药渗入脏腑,她已痛得大汗淋漓。
“怀中的药,先护住心脉!”许翎竹无法靠近她,只得急急叮嘱。可是,她也受了伤,为何她却没有中毒?
“早一刻死,晚一刻死,有什么分别呢?”纪袁平望向挣扎着摸出药丸,又挣扎着将药丸含入口中的唐璃,像是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蚁,“真是奇怪,这毒药,为什么对你毫无作用?”
许翎竹往左臂看了一眼,血液在衣襟上凝固,确实隐隐透出暗色。她却未觉体内异常。是……宗暮非给她服了什么药物吗?会与……离神有关吗?
“不过,也罢了。”纪袁平终于将视线转回许翎竹脸上,“反正,你也活不久了。”
“纪袁平,”对方又多了一个人质,情况比方才更加不容乐观,“你用他们的性命威胁我,又用毒药,意图暗算我,实在卑鄙至极!你若是正人君子,就不要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堂堂正正地和我比试一场!”
“和你比试?”纪袁平冷笑着,“我不是傻子,不会去送死,你也不要想着能够激将我。我打不过你,我承认,但是——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是啊,兵不厌诈。这一次,是她输了。
许翎竹不由得垂下目光,半晌,似终于下定决心:“好,你想要什么?”
“你这个问题,当真好笑。”纪袁平勾起嘴角,那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如今只剩下混杂着扭曲和阴暗的疯狂,“我想要你死,但是,在死之前,还有些时间,我们还能做一些事情。”
许翎竹看着他的神色,目光不由得渐渐浮起痛色:“纪袁平,你真的疯了。”
“是吗?”他冷哼一声,不以为意,“那你不妨猜一猜,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许翎竹牢牢地盯着他,一字一顿:“放他们走,我留下。”
“许姑娘……不可……”唐璃挣扎着,想再次拿起刀,一个影卫察觉响动,重重踢了她一脚。她握着刀,身子却撞在石头上,痛得她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翎竹,不要管我们了!”却是林月泉虚弱但急切地开口,“我们都没事,你走吧!”
她身旁,韩冬冥双眼蓄着水色,颤抖着开口续道:“是……许姑娘,你不能留在这里,不要为了我……”
话音却断在了口中。纪袁平听得不耐,反手一掌拍中韩冬冥小腹,他痛得浑身一战,再不能发声,鲜血从嘴角不断地淌下。
“住手!”许翎竹心惊胆战地喝止道,纪袁平他从何时,竟变得如此狠心?“你不是要我的命吗?好,我愿意留下,随你处置!你放他们走!”
纪袁平半眯起眼,嘴角笑意更深:“许翎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吗?放他们走?你自己留下,没了这些拖后腿的,你就可以大开杀戒了,是不是?我知道你有一套厉害的剑法,叫什么来着,血祭剑法?”
许翎竹脸色微变。他知道?松亭郡那一场厮杀,他看见了?还是那日的杀手,将情报卖给了南青剑派?
“果真如此。”纪袁平笑了,“手持妖剑,身怀邪术,江湖人都要除掉你,不冤。”
许翎竹没有说话,直直地望着他。他还知道什么?
“可惜,那剑法再厉害,你也只有一个人。”纪袁平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只叫来了五个影卫吧?”
随着那一声清响,林中传来簌簌几声,又有五人走出暗影,黑衣如墨,黑剑如杀,立在了月光下。
而更深的黑暗里风声细微,月色难及,似藏了无数人的呼吸。
暗部影卫,以一对一,以一对三,她都不怕。但是,他们,还有至少十人。
“不过——”纪袁平望着许翎竹阴郁的脸,嘴角如钩,神色中带了一痕报复的快意,“你的性命,还没有如此值钱。想用你一人之命,换他们三人之命,这世界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买卖?”
“你——”许翎竹沉下眉心,握剑的手出了一层细汗,“你到底要什么?你要如何,才肯放人?”
“嗯……让我想一想。”纪袁平侧头,好像真的在极为认真地思考,“我不需要那么多人质,不如,你先去把中了毒的那位姑娘,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