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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四周雾气变得黑厚，逐渐向三人逼近，成圆形的包围圈，宋曜灵拍了拍北辰的脸，手指冰凉，将他意识唤醒了些。
北辰望向宋曜灵眼中的担忧，除此并无其他的情绪，他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没听见便好。宋曜灵拉着他站了起来，身后的树在他起身后猛地从地上伸出粗长的枝干，意欲将北辰拉近松软的红土之中。
宋曜灵意念一动，腕上剑纹烁动之时猛地破空而出，将老树打成了一雾虚影，她警惕地环视四周，听见忽远忽近的破空声绕着他们仨的位置运动，鸿云蓄势待发，不远处雾中传来叮当清脆的银铃碰撞声，鸿云冲那个方向划着叉挥动了两许。
迷雾像是被剑气所驱散，退让出一条不见尽头的路来，那路越发窄小，尽头处只有一黑点，似雄鹰俯视蚂蚁般模糊。
宋曜灵一手提着剑，一手拉着北辰，她道：“你怎么样，还能自己走吗？”
北辰盯着两人相触的手腕默然，闻言抿着唇，面色发白，他艰难道：“我没事。”宋曜灵回头盯了他几秒钟，见他眼白中尽是红血丝，显得憔悴不堪，身上冰凉，宛若刚从冰水中捞起一般无精打采，手指还在无意识的颤抖。
宋曜灵：“……”
系统抱着肩膀看着他俩，冷冷一抬下巴道：“我先走？你牵着他吧。”
“好。”宋曜灵点点头，随口道：“注意安全。”
三人便一前两后的那般走进小路，小路狭窄，宋曜灵又担心黑雾接触北辰身体让他更难受，便拉着他靠近了自己很多，自己小半个胳膊浸在黑雾之中，只有些阴潮冰凉之感，与往日接触阴物的感觉并无二致。
她放心了一些，既然是熟悉的东西那便不用太过担心了，她看着北辰几乎是要将下唇咬出血来，呼吸又缓慢的发着颤，她便收起了剑，两个手都扶着他，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自然，她小声道：“怎么？你的伤不是好了？为何还是这么不舒服的样子。”
北辰微微弯曲的长睫挡住了他的眼神，宋曜灵自然看不到他紧张得震颤瞳孔的样子，只觉得他这副样子怪可怜的，北辰与她身高相差并不太多，又因为身形消瘦，所以宋曜灵扶着他并不费力，她用左手碰了下他苍白近乎发青的手，嘟囔道：“怎么这么凉，不应该啊。”
“无事，宋姑娘……”他将这几个字艰难的从唇中放出来。尤其是叫宋姑娘这三个字的时候，软得让人心神一颤，宋曜灵感觉他就像被淋湿得小鸟一般无助，疑惑道：“怎么了你？幻境中有人欺负你了？”
她歪了歪头，探脑从下面想要看看他的眼睛，北辰的眼睛又大又亮，又因为眼型的缘故有什么情绪都能窥见一二，但是只看到了一瞬间北辰就歪头转向了另一处，不给她看。
宋曜灵一挑眉，直觉这人情绪不对，一会到了这路的尽头，若是鬼域亦或者幻境的，都是些靠着侵入意念蛊惑人心的东西，若是情绪不稳的人最易被伤，她右胳膊的凉气近乎将右半身都冻得没了感觉，她用灵气护着两人，感觉温度被暖回了一些。
她舔舔干燥的唇，道：“转过来。”她声音不似刚才的那般温柔，有了些命令的意味，北辰垂着眸将头木讷的转了回来，却不看她，宋曜灵感觉喉中愈发干涩，不知道是否与方才是失温有关，索性不再开口。
右手冰凉，她用指尖抬起了北辰的下巴，他身上早就被宋曜灵附在他身上的灵气烘得像人形暖手宝一般温暖，猛地被冰了一下，便下意识地缩瑟，宋曜灵撒开手，往他眼睛中瞧去。
“因为幻境。”她声音有些哑，想到小北辰说他在幻境中杀了许多普通人，好像从那时起他就格外激动。她平静道：“幻境中都是假的，你又何必在意呢？”
“是真的……”他晦涩道：“那是入境者心中做过的，最不愿承任，难以走出的场景。”
“可是你走出来了，曾经过了，方才也过了，为什么要感伤？你后悔了？”宋曜灵不解道：“因为他说的话？”
北辰摇摇头，腰有些无力地塌下，显得更加脆弱，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抬手遮着眼睛，小声道：“我不后悔，如果我不杀了那些人我就没法继续活下去。”
“那你后悔什么？”宋曜灵见他似乎能自己走了，便松开他，揉了揉自己在黑雾中的手臂，北辰手指顿在半空中，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就是因为我不后悔，我才担心我的冷血令人厌恶。”
“谁厌恶你？”宋曜灵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捏了捏鼻梁，恍然大悟一般:“啊，你是不是担心那个因为救她而受罚的小姑娘，她难道会知道吗。”宋曜灵神色怪异，问道：“你们还会联系吗？”
北辰放下手，定定的看着她，两人不远不近的跟在系统身后，北辰轻声道：“是。”宋曜灵没想到他承认的这样果断，一阵沉默，不知道为何有股子气堵在喉管，她想起了小北辰说的那句话，心头似乎明白了，北辰或许是心悦那个小姑娘。
她咳了一声，随后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又不是人。”
“什……什么？”北辰不解道。
“你是仙族，你杀的那些是人族，不同种族本就不是不公不等的。”她有时候理智得近乎冷漠，又道：“人驱鬼，杀动物为饱口腹之欲，和你在幻境中不得已而为之的又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
“你是这样想的……”北辰看样子好了一些，宋曜灵笑着安慰他：“我就不觉得你有错，日后有一天我若是做了别人眼中的恶事，人族同胞或许都会厌恶我，但是我却并不在意，是非公道本在人心，人心又各自长在各自的身子中，谁又能保证做得所有事情都受人理解。”
她想到了最近自己不就是人人喊打的境况吗？她道：“我现在好像就是这样，杀了姜御被修士厌恶。”
“你做了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身边。”北辰坚定道，他眼神中有一些熟悉的情绪，但是宋曜灵却看不真切，她与人相交往喜欢观察别人的眼睛，常常有人躲避她的视线，也有人坦荡的相望。
但是北辰眼神中的情绪太过浓烈，又太过陌生，她摇头笑道：“这样的话我听过许多，即使有的人时候背叛，但我仍相信承诺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是真切的。”她伸手从北辰眼角划过，冲着他笑得明媚，道：“不过你这么说，我很欣喜。”
宋曜灵又道：“不必担心，我想若是她知道你的难处，也不会多责怪于你的。”
“那你呢。”北辰看着她道，眼神莫名灼热，宋曜灵专注地看着前方逼近终点的小路，并未注意到他的视线，闻言只是道：“我自然不会觉得你冷血，若我是你也会做的。”
她手中刚才为他拭下的泪珠早就干在指尖，宋曜灵捻了捻那处冰凉，心中有些莫名的悸动，就像濒临战斗前的号角一般令人亢奋，她怀疑是面对危险时的第六感，意念一动便握上了鸿云的剑柄。
感觉心思稍微镇定了些，便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北辰几乎没有犹豫，道：“你善良正直，友待他人，又会在别人危难之际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你曾经似乎遭遇许多不幸，但仍然保持温柔和乐观。”他垂下眸，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好的人……”
宋曜灵被他的话逗笑，甩着剑花将愈发紧密地黑雾驱远一些，但是它们很快又黏了上来，她惊讶道：“我竟然这么好？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她道：“就在不久前，还有人说我是狼心狗肺的不孝女呢？你知道我如何还给他的吗？”
北辰摇摇头，听见她说：“我烧了他最看重的宗祠，连同着他最喜爱的弟子。”宋曜灵看了他一眼，正要与他盯着自己的视线相撞。
她转开视线，道：“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我也不过是依靠着别人的威势，但是那人惹我不快，我方才说我不在意他人的恶意，但是我又伤了对我抱有恶意的人。”
宋曜灵顿了顿，道：“如此看来，我是虚伪又睚眦必报的一个人，这样的我曾经被许多人奉为正道表率，但是现在又草草弃我如敝履。”她又道：“我的面上不过是伪装，你也并非冷血。”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她道：“朋友之间或许会因为做错事而责怪，但却不会拔刀相向。因此即使你意图不明，系统于我无多助力，但我还是会选择和你们同行。”
“呵呵。”系统听了一路也没说话，闻言只是冷笑一声。
“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北辰说：“我在天上没有朋友，好似没有人喜欢我……”
系统：“……”
宋曜灵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他，即使北辰面上无辜，但是宋曜灵也一眼看出他在撒谎，心下暗笑，但嘴上仍配合道：“好吧，那你在地上有朋友了，你是我的第二个朋友。”
“第一个是谁……”
“有机会带你去见他。”宋曜灵两人赶上了系统的脚步，三人到了小路尽头，那看不真切的黑点如今完整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宋曜灵往前一步意欲观察眼前这形似祭坛的东西有何说法，便被里面冲出的黑色乌鸦阻挠。
宋曜灵灵活躲闪，又发觉乌鸦并没有要攻击她的意图，便退到系统和北辰身前提着剑警戒，冷声道：“装神弄鬼。”
坛中冲出四缕光柱，黑色的乌鸦发亮的羽毛燃烧红焰，竟在四缕冲天的光柱之间幻化成了玄金色的凤凰，尾羽纤长，冲天而飞。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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