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季珍没有来工作室,陶枝下午时接到她的电话,说让她早点下班回家吃饭。
陶枝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受伤不方便才叫她回去吃饭的,结果到家才发现季珍竟然做了满满一桌的菜。
“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怎么突然做这么丰盛?”陶枝赶紧洗手坐下来,小馋猫似地盛了碗汤。
季珍难得温柔地看着陶枝,“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就是想我家枝枝每天都能有好吃的,这样才能长胖点,我家枝枝长胖了才更漂亮。”
陶枝正欲喝汤的动作顿了顿,自从高三之后,季珍就再也没有叫过她的小名,这突然一叫反道让她不自在了起来,“妈,你今天怎么这么肉麻?”
季珍本想笑着敷衍过去,但看着陶枝没事人一样坐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她就这样瞒着自己,承受着一个孩子本不该承受的痛苦,独自一人熬过了七年,她当时心里该有多难受。
可她自己呢?像只乌龟一样缩在壳里,自我逃避,自欺欺人,结果却把本该让她来承担的痛苦全都转嫁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是她太不称职,没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枝枝,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季珍终是控制不住,一把将陶枝揉进怀里,泣不成声地道歉,“我的好枝枝,妈妈对不起你啊。”
陶枝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抓住季珍的手,抬头看她,“妈,是沈红英跟你说什么了吗?”
季珍将陶枝抱的更紧,眼泪不断地流出来,“妈妈都知道了。”
陶枝一颗心骤然收紧,随即是如刀割一般的痛,“妈,别难受,爸不值得你难受。”
季珍哭到几乎断气,却还是努力地摇头,努力地使自己平静,“傻孩子,妈妈只是心疼你,心疼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心疼你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承担?枝枝,你怎么这么傻呢?”
陶枝喉咙发紧,七年了,她原想这些事只会慢慢地被淡忘,随时间消散,却不想又在现在被抽了出来,让她最想保护的人重新承受一次痛苦。
“妈,我没事,再说都过去七年了,其实上了大学之后我就差不多忘了,你今天要是不说,我都想不起来了。”陶枝安慰地拍着季珍的背,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一桌的菜,最终谁都没碰一口。
晚上,陶枝留下来陪着季珍,她像小时候那样枕在季珍的腿上,听她讲过去的事。
“其实你爸跟沈红英从小就认识,他们两家是隔壁邻居,两人年龄相当,但是沈红英家里条件不好,父母走的得,她上头有个哥哥,二十不到出意外成了残疾,当时你奶奶死活不同意两人在一起,最后才托了媒人到我家来提亲。”
说起这些,季珍的心理便一阵阵地堵得慌,“你爸知道后,还特意来找过我,让我不要同意这门亲事,可我那时鬼迷心窍,偏就非他不嫁,后来你爸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娶了我。”
“没多久,沈红英也嫁给了小烨他爸,我以为这一切总该尘埃落定了,可后来因为工作调动,小烨他爸跟你爸成了同事,两家人就这样又搅合在了一起。”
“原本这也没什么,两人各自成了家,又各自有了孩子,年轻时的情爱总会淡化,可偏偏小烨他爸走得早,你爸又是个热心肠,隔三差五地过去帮衬着。”
说到这,后面的事,大家便都心知肚明了,季珍叹了声气,“也怪我,当初若不是我鬼迷心窍,你爸和沈红英兴许还能在一起,这样我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苦了,都是我自讨的苦吃。”
陶枝听完,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感受,原来沈红英和爸爸也是从小就认识了,他们相爱在前,所以后面算是旧情复燃?还是他们一直就没忘记过彼此?
“孽缘,都是孽缘。”季珍苦笑道。
“妈,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个年代的世俗观念,当时就算你没同意,奶奶应该也会找别家的姑娘,爸爸跟沈红英也许注定就是没有缘份的。”陶枝安慰着说。
“错也罢,对也罢,反正一切已经这样了,妈妈只是心疼你。”季珍说着说着,又流出了眼泪,陶枝赶紧帮她擦了擦道:“我没事的妈,都过去了。”
季珍揉了揉她的头发,叹了声气道:“枝枝,不要恨沈红英,她跟你爸的死没有关系。”
“那你呢?你恨她吗?”陶枝问。
季珍想了想,随后笑笑,“妈妈谁都不恨,都近半百的人了,也没啥想不开的。”
陶枝默然地看着阳台外漆黑的夜幕,好像是值得的,她想,她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值得的。
“妈妈想回县城老家去住几天,看看你外婆。”季珍说。
陶枝:“反正这两天也不忙,我陪你去。”
季珍点了点头:“好。”
临睡前,卓烨发来消息,提醒她两天的时间已经到了,陶枝握着手机,许久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季珍才刚遭受一次打击,如果这个时候知道她跟卓烨在一起,会不会难以接受?
陶枝把握不准,也不想去冒这个险。
“卓烨,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这次我就先拒绝你了。”打完这行字,陶枝又斟酌了好一会才点了发送。
不算一杆子直接打死的话,给自己留了余地,也不会让看到的人太失望,必竟,她舍不得再让他难过了。
“那我过一个礼拜再问?”卓烨很快回过消息来,天知道他这两天过得有多煎熬,好不容易盼到头了,结果却还是得不到答案。
陶枝想了想,回他:“过三个月成功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卓烨:“我好像等不了这么久,怎么办?”
陶枝无奈地笑:“那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办了。”
卓烨拿她没办法,只能同意,“好,那我就三个月之后再问。”
第二天,陶枝跟季珍回了下面县城的老家,外婆身体健朗,见到她们很是开心,最后非要留她们多住两天,等回到芫城后,谭老师的绒花进阶课又开了,陶枝只得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苏城,这一通忙下来,近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过了。
再次回到芫城,陶枝忙得脚不沾地,卓烨约她几次,也都被她以太忙为由给拒绝了。
这天,陶枝加班到十一点多才到家,到单元楼下时发现卓烨的车停在那里,而不远处的树下,男人西装革履,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指间一点猩红,忽明忽灭,显得格外的落寞。
一个月没见,却像隔了好几个世纪,陶枝刚想说点什么,卓烨却径直过来,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像个怨妇似地问她,“枝枝,可以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吗?”
陶枝:“……”
陶枝被他勒得有些生疼,想挣脱又没办法使上力气,最后只能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三个月还没到呢。”话说完才闻到一阵酒气,他这是喝醉了?
“为什么不理我?”醉酒的人似乎不讲道理,只一个劲地责问她,“为什么躲着我?”
陶枝只能好言好语地解释:“没有不理你,只是我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
“可我忙的时候也能想办法挤出时间来陪你。”卓烨的话里尽是委屈,他这么人高马大的一个人,突然变成这样,倒让陶枝有些无法招架了。
“那我下次一定注意,争取每天都挤出点时间来陪你?”眼下除了尽快把人哄好,陶枝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
“那你答应做我女朋友,答应了我就原谅你了。”人虽喝醉了,却没忘记讨价还价,陶枝也没法跟他计较,只得好好哄着:“好,我答应你。”
“你说话要算数。”卓烨把头压在陶枝的肩上,目光中带着点使坏的狡黠,像埋伏在密林中的猎人,正等着猎物一步步地踏入进自己精心布置的陷井。
下一秒,陶枝郑重地点头,“嗯,当然算数的。”她话音刚落,卓烨突然松开她,随后双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果酒的味道,原本不那么讨喜的味道在卓烨的身上散发出来,却成了罂-粟般让陶枝疯狂地着迷。
吻带着急切的渴望,充满了危险的气息,陶枝一颗心扑扑地跳着,好在深夜的老小区无人途经,除了彼此的呼吸,唯剩蛐蛐在低鸣。
“上去吗?”即便吻的难舍难分,陶枝还是抽出一丝理智,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呆在这里。
卓烨停下来,随后抓住她的手,将人一把拉着往单元楼里跑。
感应灯像音符一般,为它们跳跃,五楼的高度,似乎在一口气之间便完成的曲谱,是比婚礼进行曲还要浪漫的乐章。
门打开后,卓烨一把将陶枝抵在门后,继续刚才那个未尽兴的吻。
与高中时那个青涩的吻不同,现在的他们充满了欲念,恨不能将彼此揉进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枝枝。”卓烨的吻下移,一口咬住陶枝耳后的皮肤,他用的力道明明刚刚好,陶枝却颤栗到几乎要站不住,他伸手将她整个撑住,头埋在她的颈侧,蛊惑似地哄她,“不要反悔。”
陶枝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酸涩,七年前的事他虽完全不知情,但他却未必比她好受过,她当初的叛逆,言语上的伤害,莫名其妙的疏离,对他来说又何偿不是一种难以承受之痛。
“不反悔。”
陶枝仰头,第一次主动出击,她轻咬住卓烨的唇,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舌-尖轻探而入,似要将自己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全都倾献于他,想让他知道,她有多喜欢他。
卓烨撑着她的手突然用力,随即将人整个抱了起来,一个转身后,两人一起跌进沙发里,卓烨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他的吻开始变得急切,连着呼吸也越发地粗-重起来,陶枝一次次在他的攻势下沦陷,身体已软得像一滩水。
自觉再吻下去就要难以收拾,卓烨还是强行让自己停了下来,今天他步步为营,事情发展至此,多少有些心虚,他将陶枝抱在怀里,突然想到什么似地问她,“这么多年,你有喜欢过别人吗?”
陶枝心想他这是所谓的占有欲吗?连之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这种都要计较的占有欲?“我倒是想,可有你珠玉在前,我怎么还能喜欢瓦石。”
卓烨对她这个回答显然十分的满意,但还是沾着醋味地问了句,“那顾北呢?”
“顾北是个能做好朋友的对象,但我对他没有别的心思。”陶枝如实回答,说完很不客气地扯住卓烨的衣领,让他低下头正视自己的眼睛,“这么多年,你身边莺莺燕燕的,你有没有对谁动过心?”
卓烨看着陶枝近在咫尺的脸,最后在她的眉间吻了吻,“我在这么短时间内把鸿跃做到今天这个规模,你觉得我还能抽出时间来想别的事?”
陶枝醋味满满地瞥他,“那下次陈思雅再约你吃饭,你去还是不去?”
卓烨这才想到什么,随即笑道:“原来那天你吃醋了?”
陶枝也没否认,“她都约你吃饭了。”
卓烨看着她较真的样子,忍不住再一次凑上去吻了吻,“她应该没这个机会了,最近采购部状况频出,姜漾已经有开了她的想法,估计下个月,她就不再是卓烨的员工了。”
优胜劣汰是职场规则,陶枝也不想关心陈思雅的去留问题,她现在只关心卓烨的去留问题,必竟已经这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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