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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让我扼住整个世界的咽喉,
男孩,你拥有别人所没有的,
你有完美笑容,让人为之动容。」
——《womanonthehills》
陶迎是这样的女人。她跟着叔叔一起长大,爸是在萨尔温江边辗转的毒-贩子,妈是被骗去缅北做传销的厂妹,她是这样社会底层的女人。跟叔叔去国内上户口读书,监护人随便填不远不近的亲戚,反正也只读到初中就辍学去打工了。
陶迎是真正过了苦日子的人,包装品流水线三千一个月的薪水她拿过,发廊小妹一个月八千的力气活她干过,外围野模一个月万把块的日子过了。叔叔说了一句话她很认同,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过上好日子的人是不会忆苦思甜的,只会想要更多更多。陶迎就是在那时候遇到张席合。
张席合是通过照片见到的她,看到本人又说很满意。那时候陶迎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三线女星,从庸脂俗粉的外圈突围而出,以酷似安吉拉宝贝的优越混血样貌接到了几部小成本电影,甚至有一个大导演还朝她扔来橄榄枝。张席合通过经纪人和她见面,是某出手阔绰的公司股东。
她以为张席合要玩她,没想到张席合是要和她结婚。陶迎听到的时候吓一跳。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下馅饼来,她收敛了妩媚的笑容,认真问张席合究竟要做什么。对方也很坦诚。
“我要你同我结婚,生孩子。”
陶迎没问凭什么。如果是随便一个男人这样无理的要求,她一定会这么问。
但是张席合不行,因为对方无论是惊为天人的相貌还是声名显赫的家世,都不是自己这女人可以攀附的。她也没有问对方为什么,而是问:“那你能给我什么?”
“钱,权,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张席合靠着老板椅,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笑容温和,“只要你给我生一个孩子。”
陶迎不考虑,凭借着本能答应下来。
叔叔,她很快就要飞黄腾达了!
只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婚检报告下来的时候他们就领证结婚了,没有办婚礼,谁也不需要,或者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张席合在结婚后一年丧失了生育能力。
后来陶迎会知道,张席合故意喝下那一杯亲哥下药的酒,因为没有什么好顾及的,那时候张闻亭已经生下来三个月了,已经能看出让人期待的长相。这时候让张君合放松警惕,反而能够掩护这个孩子好好长大。
陶迎不是不爱这个孩子,只是毕竟是试验品,偶尔想到的时候会倒胃口,就连张闻亭这个名字也完全是大哥家孩子的对立面。
陶迎当然对他严格,张席合严格十分,她就对张闻亭严格一百分,因为张席合说大哥对那孩子严格一千分一万分。陶迎原本以为言过其实,直到见到阴郁聪慧的少年,才知道这根本不是言过其实,这是言之凿凿。
身为一个社会上的人,不可能再往低处走,想要不被别人踩死就要把别人踩在脚下;身为一个女人不可能不帮自己的丈夫,想要得到更多的好处就要利用上自己身上最大的筹码——美色;身为一个妈妈不可以让孩子在竞争中失利,想要得到张遗风的遗产,就必须让他老人家特别满意。
闻亭有那样让他满意的脸蛋,不难的,不难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要爸爸和妈妈肯努力,孩子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陶迎陪男人,张席合陪女人,剩余的时候忙工作,大家都过的很不容易,可是没有谁会爆发,因为家的存在就是为了把利益相同的人集结。
陶迎有时候会一边抽烟一边后悔,觉得当初鬼迷心窍,生下这么一个孩子而毁掉自己的人生。但是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孩子就不用在名利场上翻滚吗?到头来人上人也都是别人的奴隶。这么想着心里就好受很多,只是偶尔也痛恨一下孩子。
真的只是偶尔。张闻亭生病的时候她会带他去医院,会给他煮粥喝。她自己很小的时候也生过一场病,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是叔叔带着她到市区里的正规医院。只会烤羊肉串的少数民族男人不懂汉语,也不是很会朝别人问路,叔叔在大厅忙了好半天才缴好了费,她得以吊上了药水。
叔叔人很好,没有让她死掉。她人也不错,没有放任张闻亭病死,这不是爱他吗?这还不是爱的话,她真不知道什么是爱了。
都这么爱他了,结果这逆子还天天叛逆期,天天和自己唱反调。陶迎不明白被老男人摸一下屁股怎么了,又不是要了他的命。陶迎自己是很没有廉耻的人,为了能往高处走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张席合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她情投意合。就是这样两个人怎么生出这么个胆小没用的东西?
陶迎自己都要被气死了。
她没敢承认,那天张闻亭说是她自己毁了自己的人生,是的,她想说是的,但是又没有敢承认,她才没有毁掉自己的人生,自己现在要什么有什么,站在别人一辈子达不到的顶峰,她有优秀的丈夫和儿子,有美满奢侈的生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她在最高处呢。
是这样吗?那她为什么气急败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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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聆台和张闻亭走在大街上。
两个杀人犯现在走在大街上。一个把手插在自己的裤兜里,一个嘴里叼着一根烟。
“你什么时候会抽烟了?”张闻亭笑着把他嘴里的烟抢过来,想也不想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张聆台拿回自己的烟:“在大学的时候学的,咱们家这样的,想光明正大抽肯定不可能啊。”
不知不觉间,他们又回到了这里——纽约时代广场。街口的警戒线还没有挪走,虽然尸体早就被运走了。张聆台用手指了一下那处,“你爹就是在那里被轧死的,是厢式货车。”他面色特平静,说话的时候嘴唇溢出淡烟雾,混着冬天哈出的热气一起升腾。
张闻亭很认真的点头:“我知道啦。”
张聆台又说:“你妈也是被我弄死的,但是不是大货车,我是找摩托飙车族去做的事情,一整个车队像疯狗一样轧上去。”
“我知道的。”
到这儿就好像把一切都交代清楚的,剩下的是怎么一回事儿,兄弟俩都心知肚明。站在空旷的天桥上,来往的车流闪烁灯光,擦着高大的身影一闪即逝。像是把人从黑暗里拖拽出来又给推回去,这么循环往复。
两个人都有点累了。
没有事先商量好的计划,杀人都是临时起意,你对上我的暗号,我们莫名其妙开始了行动。所以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张聆台先开口了:“你想好今夜过后该怎么办吗?”
“没有。”张闻亭摇头,“完全没有,我就是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和原因。”
张聆台哈哈大笑,指尖的烟蒂抖了抖“我也是!我完全不知道你会和我同一时间行动!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想让你听到你爹的遗言。”
缓缓浮现出如出一辙的笑容,张闻亭说,“我也是这么想着,才接起了电话。”
“诶!”他紧接着反应过来,“话说今天晚上你是不是第一次对我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啊?”
谈到这个,张聆台罕见地红了耳廓,“我这么说过吗?我说的明明是节日快乐,你可能听错了。”
“说节日快乐的人是我!”
“诶!那你就用一句节日快乐来搪塞我!你那时候怎么不说你也爱我呢?”
这下子轮到张闻亭脸红了。
“话说,哥。“张闻亭靠在白漆的铁栏上,就那样往布鲁克林桥下的东河面望去,“你这些年就是这么一直过来的吗?”
张聆台不答反问,“你不是吗?”
“我也有几年不住在这儿。”张闻亭笑嘻嘻地说,“我可耻,我当逃兵了,把你一个人留这儿。”
他的意思是张聆台经历了更多。
是的,比起张闻亭,他在那个炼狱呆了更久,他经历了更多的事情。总是这样的。
哥哥总是要比弟弟经历更多。
张聆台望着平静的河面,游轮的灯光把水映照成金光闪闪的天堂,有富人在里面觥筹交错把酒言欢。游轮从桥洞底下经过的时候,能看到合衣在桥洞地睡下的乞丐,不是没有坐过,也不是没有朝那些人扔过撒了黑松露的法棍。前者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后者却如获至宝。苦难永远只是一些人的苦难。
张聆台不觉得自己的苦难大过这些人。其实他已经很幸福了,有富人区最大的私人宅邸、豪华到让同伴侧目的各种座驾、光鲜亮丽的爸爸妈妈……他还有一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弟弟。
“你不是逃兵。”张聆台说出真心话,“看到你远离这个地方,我就会幻想那个幸运的人是我自己,靠这种想法挺过来的时候不是没有。”
但是他很快摇摇头,“这种想法是错的。”张闻亭看他,而他继续解释说,“哪儿都是炼狱,世界上没有天堂。每个人都是别人的炼狱,有心还是无心都是,有意的地狱事在人为,无端的地狱更可怕。”
“逃不掉的。”他分外冷静,任由烟烧到了自己的指尖,“就算把他们杀了又怎么样?我们嫌疑那么大,肯定会坐牢的,杀了这么多人就是要坐一辈子的牢,牢里面的日子只会更让人难熬。”
说到这儿,就有警车呼啸着赶来。不知道是哪一个案件先露出马脚了,不过张家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两个唯一幸存的不被怀疑才怪了。
警车堵在桥头和桥尾,不知道什么时候行人都被疏散了,只剩了下两个嫌疑人站在布鲁克林大桥的最高点。繁华的都市在上桥口的两端蔓延,射线一样的灯火迸发,把重要的人围绕在中央。
一串串灯火落到好远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个恶人像是要被世界遗忘了,又像是要被烈焰的炼狱给包围在其中,烈火在缓缓烹油。
张闻亭就是在这个时候再次说话了。
“不会的。”他露出那个让人沉醉的恬淡笑容。张聆台觉得就算现在被戴上手铐都可以接受,就是这么伟大的笑容的程度。
然而张闻亭却轻轻抱住他,就像那个绝望的早晨一样。他说:“是我杀了所有人,我留好遗书了。”
张聆台一瞬间愣住,“你说什么?”
“我伪造了一份遗书,对所有的事情供认不讳,但你是无辜的,你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
“我想好了的,哥哥。”张闻亭把头埋在他的肩窝,有低低的笑声传出来,“其实我知道的,在哪里都是地狱,只有所有人都消失掉,你才可以真正的逃出来。所以现在我才不当逃兵。”
“你这个没用的坏哥哥!”张闻亭突然严肃了语气,愤怒地一把推开他,毫不疑问他会在下一秒恶狠狠地说出“我恨你”这三个字。
可他说的是“我爱你”。
他坠下桥去。
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张闻亭微笑着从桥顶迅速下坠的那一幕既美丽又让人感受到绝望。李诗筝完全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一分一秒都绝无可能。
就在这时,天上淅淅沥沥落下了蓝雨。
像神明的泪水包裹了世界,地狱的火焰被熄灭了。蓝色的雨水让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惊讶地抬起了头,惊呼着感叹着。而迅速下坠的张闻亭却浑身散发着靛青色的光芒,这次坠入蓝河的过程李诗筝看得一清二楚,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超乎自然的绝伦,蓝色的水笼罩那一道身躯,所有的蓝色都在朝张闻亭汇集。
直到雨停下,湖面上了无波澜。
张聆台这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弟弟。他是一张白纸,纸面上全然是弟弟画出的黑墨,现在所有墨渍都被强行敛去,只剩下满目疮痍的纸孔。他神情溃散,不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一定忘了重于生命的人。
头好痛,可是一定要想起来。他从风衣里掏出螺丝刀,刀尖对着自己的后脑勺——要想起来,他这么想着,刺下去。
刺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请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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