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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姨焚烧完毕的那一刻,回忆就像潮水倒灌一般的涌入阿仪的脑中。好的,坏的,开心的,悲伤的。
首先浮现在阿仪脑海中的,就是她独自坐在孤儿院的板凳上啃馒头的场景。而她那时的名字,也不叫阿仪,叫简宁。
那是一个冬天。
北方的小县城,冬天除了馒头,那就是大白菜了。阿仪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食堂里的白菜炖豆腐下白馒头。
北方的馒头扎实,可以一片片撕着吃,以前孤儿院里资金短缺,一块馒头可以好几个孩子一同分着吃,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撕着吃一片。可阿仪实在太笨了,几乎每次游戏下来,她都可着石头出,次数多了以后,其他小孩子察觉到阿仪的执着,最后,大家无奈,只能商量着一人输一盘,好让她也可以吃上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就在这么谦让的环境中,阿仪一天天成长。从穿开裆裤的小孩,到了学龄前儿童。
学校是去不了的。孤儿院实在是太穷了,阿仪他们一群小孩子,只能每天被锁在生锈的铁门之中,就着好心人们捐来的破烂玩具,玩儿玩儿七巧板,拿着二手的水彩笔涂一涂墙壁。但每年,也固定一段时间会有大城市来的老师来他们院里免费上课,时间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
不得不说,阿仪每年最期盼的,就是有不同的老师带着不同的课本来到这里讲课。
即便她们讲课的教室,墙皮早已脱落,即便她们的课桌,总是缺胳膊少腿。
而在讲台上,每当语文老师讲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阿仪又总是会默默留下两滴眼泪。
没人能比孤儿院的孩子更能体会粮食的重要性。
每次背到这,课堂上总会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悲伤。这时候,阿仪就会擦干眼泪站起身,爬到东倒西歪的桌上,挥手鼓励大家坚强。
老师不会阻止,同学们也会跟着附和,一堂课又会在最后的激情大合唱中结束。
这时候,阿仪不是刺头,她喜欢叫自己‘先驱者’。
就这样,一直到了阿仪应该上初中的年纪。她本以为在这座大院里,所有的孩子的命运都被注定。包括她。
直到阿仪无意听说原来大家都有被领养走机会。
领养;加入一个家庭,有了妈妈爸爸,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这时候,阿仪才知道原来她们还有另外的可能。但另一个姐妹说了,没那么简单,
“我们这种的年纪都太大了,没人要了。”
阿仪很疑惑:“大孩子不是很好管吗?你看我们,那可比隔壁那群整天哭闹的小朋友听话多了。”
旁边的姐妹摇手:“小宁你不懂,孩子不是从小和他们养在一起的,就不亲,他们心里不开心。”
阿仪听到话,半信半疑的点头。
对面的姐妹见周围没人,她凑上前,将众人拉近,围了一圈,轻声又说:“而且,其实我们这些没人要的小孩儿,基因都不太好!”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基因是什么?”
“哎呀。”小女生一一敲醒大家的脑袋,“就是说我们都很笨!”
阿仪不认同:“你听谁说的,我们都聪明的不行!”
女生左右打探,小心低下头:“上次有领养小孩儿的家长来,我偷偷在门外听见的!”
听到这,阿仪陷入了沉思。
对她们这个年纪来说,成年人就是正确的,他们说的话就是真理,于是阿仪开始怀疑自己,
好像她是有点笨哈!
阿仪在关于自己是不是有点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身边的朋友们一个个到达年龄,挨个依着孤儿院里的安排,或者跟着已经在社会上打工的姐姐们离开这里。
一个一个,最后,轮到阿仪。
阿仪的第一个工作是在北方的某个水饺加工厂里。那是阿仪踏入社会的第一个工作,是她离开孤儿院的第一步。
尽管工作时间太长,每天的工作内容只是坐在面粉满天飞的小房子里,不停机械性的包着茴香饺子。但阿仪也很满足,她最喜欢的,就是每次过节时,厂里下发的礼品——那整整50个茴香猪肉饺子。
茴香味的饺子。七分的茴香,两分的瘦肉,一分的猪肥油,再加上盐巴,生抽,十三香,香油。
在出租屋下锅时,带阿仪进厂的姐姐总说她闻够了这味道,并且对于厂里的区别对待总是念念有词,
“这破厂子,包个饺子还扣扣搜搜,整个饺子全是茴香,就沾点儿肉腥气儿,平时我们包的那都是五五开,现在拿这个来敷衍我们?”
每当这时,阿仪只会默默看着自己碗里的饺子,附和着怒骂两句。
该吃就得吃,阿仪不在乎肉多肉少。
以前在孤儿院,阿仪没吃过味道这么复杂的蔬菜,而与其说是复杂,阿仪后来上了年纪,动用自己仅有的文化素养,尽可能去贴合的描述它后,才发现那不叫复杂,那叫有生命力。
吃了就忘不掉,喜欢的欲罢不能,不喜欢的避之如蛇蝎。
阿仪觉得自己是茴香,她觉得自己有生命力。
所以,18岁那年,在茴香厂子里工作两年后的阿仪,告别了讨厌茴香但仍旧选择在厂子里上班的姐姐,一个人带着身上仅有的一万元现金,南下去了深圳。
南下不是一个冲动的决定,早在孤儿院的时候,远从南方而来的老师总是在阿仪她们面前描述着城市中的景象;
每当夜晚来临,高挂的霓虹灯接二连三亮起,街上,海边,形色各异的行人低头擦肩而过,有西装革履的,有穿着背心拖鞋的。路边偶尔吹来咸腥的海风,大家手中拿着啤酒,在这闷热的夏夜,操着一口各地的方言,在这里扎根,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奋斗。
就像一根根藤蔓,他们相互纠缠,盘绕,最后撑起一棵参天大树。
老师说,那时候,那里只是一片小渔村。而现在,那里有太多泪水。
喜悦的、悲痛的。
阿仪当时不懂。
来到这里后,阿仪住进了城中村里低廉的合租房,由于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她最后依旧选择了进厂。
而这里的工厂,和北方小县城的厂子完全不一样。阿仪第一天进厂时,看见的只有宽阔的厂房里,那一排排高大的机器,尽管带她进来的阿姨说这个厂子很小,环境也不是很好,让阿仪坚持坚持,而阿仪看着宽敞明亮的大堂,也只是满脸笑开了花,欣喜若狂的说自己一定忍一忍。
阿仪是简宁的外号,厂里的同事替她取得。
她刚来的第一天,宿舍里的姐妹们站在门后,看着她穿着水洗到发旧的黑t恤,目光躲闪,却又肩背挺直,做事一板一眼,像极了一个礼仪小姐,于是,从进来的第一天后,宿舍里的姐姐们就逗她,管她叫阿仪。
渐渐地,厂里的同事都这么叫她,时间一长,甚至连阿仪自己都忘了她的本名,简宁。
而简宁,本也不是一个多有意义的名字,按照孤儿院里的名字簿,排到阿仪这里,就该叫简宁。比起简宁,她更喜欢阿仪这个名字。至少阿仪这两个字,不是她生下来就草率决定好的,是她拥有了自己朋友,自己的生活,孕育而出的。
阿仪在深圳很快乐,可以说那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即便每天坐在机器前,从日出到日落,从日落到日出,坐到全身酸痛,坐到双眼失神。
即使听着20块的mp3,挂着5块钱的有线耳机。
即使全身淌满热汗,睡在五六人的宿舍间,没有空调,没有卫生间。
但下了班后,三五好友,相约在海边,拿着大绿棒子,偶尔奢侈,买上两份烤生蚝,坐在沙滩上,吹着海风,开着对方的玩笑,畅谈以后的生活。
“诶,你们以后想干嘛啊?”一个女生坐在沙滩上,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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