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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中,黑色宾利飞驰而过,一路飙到湘城医院门口。
江北渚下车,连门都没关,踩着水洼跑进医院里。
“你好,急诊科怎么走?”
前台刚上班的小护士打着哈欠,随意一指:“那里。”
“谢谢!”
小护士手一顿,才看清眼前的年轻人,秀俊的面庞已经被雨浇了个遍,水珠顺着紧蹙的眉头滴落,淌进布满血丝的眼里。他衬衫打湿一片,在肩膀上洇出深蓝色。
他却顾不上自己,转身朝急诊科慌张跑去。
小护士猜测道:“小帅哥这是……去找女朋友吗?看起来感情真好啊。”
护士长揣着本资料数落她:“医院的生离死别我都见多了,爱情经不住考验,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下一秒就分手,闲的没事就整理病人资料去,别瞎聊了。”
“让一让,让一让,谢谢。”江北渚穿过人群,他眼中只有急诊科三个字,余光都没给旁人分一个。
迎面走来个中年男人,与他不可避免地撞上了。
“哎呦喂,走路不看路啊!”
“抱歉抱歉!”江北渚头也不回,道完歉就想走。
那中年男子却拉着他:“哎你别走,都给我撞出淤青了,不治疗就别想走!”
有些看热闹的人纷纷驻足围观,而有些人却连看都顾不上看一眼,他们心里只有病房里的那个人。
江北渚不说话,从兜里掏出几张红钞票扔给他,也不听那人又说了句什么,连忙朝急诊科门口迈去。
他跌跌撞撞地寻找祁沅言,306,307,308……309。
到了。
病房门牌上写着祁沅言的名字。
他刹住步伐,右手微抖着触碰上冰凉的门把手。
刺眼的冷白光射进他瞳孔里。
病床上洁白的被褥间,躺着他冒雨跑来都要见的人。祁沅言皮肤没有一点血色,睫毛轻颤,漂亮的眼睛此时紧闭着,不愿见光。嘴唇泛青色,是脸上唯一的色彩。
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枕间,输液管连接他的手,透明液体缓慢滴落,一下,一下,敲着人的心弦。
外婆就坐在陪护椅上,听到声音抬起头对江北渚说:“小江,你来了。”
江北渚的喉咙仿佛被雨水堵住,艰涩地发出声音:“我来了。”
外婆面容憔悴,但还是笑着招手:“来小江,过来。”
江北渚跑了一路,此时有些却迈不动步。他缓慢朝祁沅言走进,坐在另一边的陪护椅上,眼睛一直看着祁沅言,未曾离开。
“这是他的检验单。”外婆从床头拿了张纸,递给江北渚,“看了你就知道了。”
白纸黑字,入眼刺目。江北渚虽然不怎么爱看书,但他勉强看得下去。而他面对这张检验单,无论如何也不愿看下去。
他强忍着泪,红着眼眶。
他想要了解他,所以他必须看完。
患者病例史:抑郁障碍、慢性胃炎、心力衰竭。
症状:由情绪过激引起的突发性心力衰竭导致患者昏迷。
“……”
医院的冷白光太刺眼了,江北渚眼尾噙着泪,那张薄纸仿佛千斤重。
纸片落在床尾,露出他黯然伤神的脸。
他早就猜到了,但现在这个消息出现在他眼前,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为他落泪。
房间内一时无话,独有他暗自消化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微哽咽道:“家里的药和检验单都是真的?”
外婆不忍心:“是真的。”
“他……多久了?”
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个词。
外婆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江北渚喉结滚动,发涩的喉咙里漫上血腥味:“我很爱他,我想知道他的所有。您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他都发生过什么吗?”
“唉……这……”外婆看着祁沅言,床上的人一如既往的安静。
她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说,沉思良久,外婆缓缓开口:“他爸不是个东西,我想他应该跟你说过,毕竟他很信任你。”
外婆掖了掖被角:“但他应该没有说过,他曾经自杀过。”
“什么?!”江北渚红着的眼框骤然瞪大了。
外婆很平静地继续说:“他小时候母亲是他唯一的依靠,但在他六岁那年就撒手人寰了,他很自责,认为这是自己的错,同学也都瞧不起没妈的,他爸酗酒成疾,家里校内都没有好脸色,他也被打惯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世界里只剩他自己,封闭的内心让他患上了抑郁症。”
过往的伤疤,毫无保留地揭露在他面前。
江北渚连呼吸都忘了,心脏突然被攥紧,疼得发胀。
“他母亲走之前给他留了一点遗物,他就独自一人靠着母亲唯一剩下的东西撑过了六年。但他爸败家,赌钱赌输了把这剩下的遗产全都……卖了换钱。”外婆也皱着眉,似乎是对她自己的儿子感到厌恶。
“结果又没赌赢反而赔进去很多,母亲的遗物就这样没了,全都没了。他知道了就在我这里哭了一晚。”
拉着祁沅言在悬崖边生存下去的唯一一根绳断裂了。
他带着一身旧血坠下悬崖,身后是暗不见底的渊。
“在他十四岁那年,有次他爸不在家,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瓶安眠药,全吞了。”外婆闭了闭眼,有泪光闪过。
“我当时偷偷摸摸的去他家里给他送吃的,就看见他脸色发白躺浴室里,要不是当时治疗及时,那他就……”
他就……真的不在了。
江北渚像跟木头似的,后背紧绷着,静静地听,眼睛也不眨。
“到医院手术,洗胃,胃病和心脏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当时家里没多少钱,医院的开销太高,我只能带他去附近的疗养院慢慢治疗。”
听到这句,江北渚猛然抬头:“疗养院?是湘城市卫生管理局疗养院吗?”
外婆愣了一下:“是……你怎么知道?”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里,十四岁那年的夏末,冷冰冰的少年,苍白的脸,他坐在琴房的阴影中,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望着晚霞下的江北渚,他像是无尽的夜晚,天边唯一的月亮,没有声音,也没有色彩,他孤寂地凋零着。
祁沅言当时是去治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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