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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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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帕帕罗节结束的后一天,整个鲁纳比格地区都陷入了一周狂欢后的慵懒和颓废,只有卡瑟斯一家在不知疲倦地忙碌着,他们要收拾行李,准备去圣路易斯观看庆祝加授章典礼,紧接着八月中下旬卡瑟斯子爵会代表圣亚斯布林郡凯尔诺州参加国家议会,而后就是以此为开端的将持续差不多五十天的秋季社交季,中间还穿插着贝丽芙的毕业晚会,随后他们也要去参加海柔尔的毕业典礼,因此接下来的三个月,他们都要在王城度过。

而安东尼也差不多需要去报道了,即使卡瑟斯子爵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可露西.威尔还是想去实地看看儿子未来的生活和工作环境,因此她也会带着尼尔森一起前往圣路易斯。

列车上,尼尔森在充当起居室的车厢中百无聊赖地翻着童话书,时不时抬头看看门,期待着安娜塔西亚姐姐下一刻就出现,然后把昨天那个有趣的冒险故事给讲完。

露西和安东尼从餐车回来便看到翘首以盼的尼尔森,在发现安娜没有跟在她们身后就立刻露出失望的神情,两个人都被尼尔森好玩的表情逗笑了。

被尼尔森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安娜正皱着眉蜷缩在列车狭小的床上,格温送走医生后端着一盆水进来,仔细地将丝帕打湿然后拧到半干,小心地擦拭安娜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好了,格温。”安娜恹恹地拿过她手中的帕子,“剩下的我自己来吧,你忙碌了两三个小时了,去休息吧,去吃一下东西。”

格温将丝帕放进盆里,望着安娜,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没有张开口,端着水盆出去了。

身体不适的安娜没有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全身心都在抵抗自己的向导本能上。

在清晨列车驶入圣路易斯的时候,安娜就感觉有点不舒服,身上开始发热,在离王城的中心城区越近,身体就越不舒服,更糟糕的是,她隐约觉得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以往很听话的莉莉丝在这个时候异常急躁,老是想从精神图景里面出来。

还有半个小时列车就到站了,愈发强烈的呼唤让莉莉丝更加暴躁,在她脑海里面表达它要跑到天上飞几圈然后回应呼唤的需求,这种巨大的吸引力让她差点控制不住莉莉丝,不敢想象如果莉莉丝在满是向导和哨兵的圣路易斯皇家列车站附近跑出来后将面临的结果,只能苦苦忍耐着,拼命压抑着自己想要回应呼唤的冲动。

另一头在起居室车厢的艾德文娜一开始也很担心安娜,不过在随行的医生看过之后表示只是低烧,可能是在列车上休息不好引起的,没什么大的问题后就稍微放下心来,即使卡瑟斯子爵家订了好几个车厢,但毕竟列车到底比不上家里,她昨晚也没有睡好,也有些头昏脑涨。

现在在列车上没有更好的医疗条件,只能看看安娜的情况有没有好转,没有的话只能等下了列车到卡瑟斯伯爵家的庄园再请更好的医生来看一下。

艾德文娜喝着茶在心里计划下午的行程。

不一会窗外的喧闹声就打断了她的沉思。

王城圣路易斯一共有七个区域,中心城区国王区是圣路易斯皇宫所在的区域,王室便居住在里面。

沃顿区毗邻国王区,是一些皇亲大臣庄园所在的地方。

在沃顿区左右两侧分别为斯诺林区和埃兹匹堡区,斯诺林区都是一些贵族居住的地方,比如说卡瑟斯子爵的哥哥卡瑟斯伯爵家的庄园——同时也是卡瑟斯家族的祖宅——莫斯里庄园就在斯诺林区。

埃兹匹堡区拥有全列顿帝国最优秀的一批哨兵和向导们生活的四个地方,圣路易斯哨所,帝国哨兵学院,列顿中心白塔,皇家向导学院,在里面生活和学习训练的大多是b+及以上的高等级向导以及一些b+以下但是能力特别出众被地方推荐到这里的人。

此外,一些大学,公学和学院也在这个区域,因此埃兹匹堡区也被世人起了一个学院区的别称。

而另外三个区域洛伦宁区、瑞格德区和格林区,距离中心城区较远,是商业和平民居民混合的区域。

皇家列车站在王城中心区域不远的埃兹匹堡区,仅供王室和贵族们的出行,偶尔也会被白塔和向导学院借用来接待高等级向导。

因为列车票过于昂贵,这个时代的平民,大多数是没有乘坐列车的机会的,如果一些有家底或者地位的人需要搭乘列车,比如说大富商和哨兵向导们则会到圣路易斯的另几个列车站,比如说瑞格德列车站去搭乘列车。

正因如此,皇家列车站的人流量比其他的列车站要少,安娜前几次到皇家列车站的时候,列车站都是空旷且安静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如此热闹的场景。

宏伟偌大的列车站外,无数身着皇家骑士服的哨兵在宽阔的广场上整齐地排列着,身着礼服的贵族绅士们则聚在一起交谈,而哨兵们的精神体则跟随在主人身侧,种类繁多数目庞大。

列车缓缓靠站,已经提前得知他们到站时间的卡瑟斯伯爵一家正在站台迎接他们,往常来车站接人的通常仅有伯爵的大儿子丹尼斯.奥斯顿.卡瑟斯,伯爵自己则是在庄园中等待客人,这一异常很快让卡瑟斯子爵一家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加上广场上为数众多的穿着考究的贵族们,众人便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下了列车之后,卡瑟斯伯爵和子爵两家汇合,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卡瑟斯子爵一家便知道了前往战场支援的哨兵战士们已经在斯图亚特大校的带领下凯旋,并于昨日抵达圣路易斯旁边的护卫城汉密顿郡了。

芬特海峡是一个容易爆发蒙斯特大兽潮的地点,按照凯特尼大陆的惯例,这种特殊的地点一般由所处国处理。

但是五年前芬特海峡产生的兽潮太严重了,即使是它因为地理位置特殊,跨越了两个国家,但这两个国家之前都因为要剿灭国内别的地点的兽潮,加上与其他国家的战争以及芬特当地战况复杂导致时间线过长等原因,无法完全派遣国内所有的哨兵前去消灭,无奈之下,芬特海峡所在地国家之一的德希莱帝国,在被猛烈的兽潮攻击得快坚持不下的情况下于三年前向盟友列顿求助。

德希莱开出了让列顿无法拒绝的优厚报酬,于是列顿不少适龄的哨兵都在这三年中前往过芬特参与战斗。

而今天下午一点,在海峡和蒙斯特们斗争厮杀三年,终于迎来胜利的列顿帝国将领和参加授章仪式和庆祝晚宴的士兵一起乘坐列车抵达皇家列车站。

为了表示重视,国王派了自己的长子,布兰迪.克拉劳斯.亚利斯莱德公爵及一些重臣来迎接自己国家的英雄。

即将快一点,卡瑟斯子爵决定和卡瑟斯伯爵一起等待战士们的归来,安娜和艾德文娜还有露西她们走到广场外和其他人站在一起,这里大多数是贵族以及收到消息的士兵家属和一些来看热闹的居民。

广场上彩旗在风中飘荡,猎猎作响,炽热的阳光洒在列车站圆形的琉璃拱桥穹顶上,折射出更加斑斓的光。

安娜额前的几缕发丝被风吹起,她的头愈发疼痛。

一股存在感极强的精神力扑面而来,仿佛有人在不远处正在缓缓地不容拒绝地朝她靠近,她身体里的向导本能让她不自觉地想要回应那种呼唤。

恍惚间,安娜听到列车入站的鸣笛声,一声长过一声,周围人都因为这个声音激动不已,情不自禁地靠近列车站大门,然后被守卫的骑兵拦在禁线外。

没过多久,两列带着武器的骑兵就踏着整齐一致的步伐快速走出来,在本就严密安保的广场上站成两排。

十几名身上佩戴着家徽和各类勋章的贵族簇拥着两个仪表不凡的男人走出列车站宏伟的拱形大门。

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穿着列顿王室礼服的男人是布兰迪.克拉劳斯.亚利斯莱德公爵,安娜曾经在去年的春季社交季于某场宴会上远远见过他一面。

另一个更为年轻的男人正和他边走边交谈,身上穿着军装,胸前佩戴着列顿的剑与虎帝国徽章,金棕色的卷发在太阳下闪着细碎的光,一双湛蓝的眼睛漫不经心扫过四周。

安德烈.阿尔卡奥.斯图亚特。

安娜在那双眼睛扫过来的时候低下头,伸手将帽子拉低盖过眉眼。

她之前从未见过这位即将成为列顿最年轻少将的男人,之前听别人提起这位上校的容貌和他的能力一样出众的时候还以为是夸张,如今见了,不由得赞同那些人的观点。

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身上仿佛还带着血腥味,当那双眼凌厉地望过来的时候,不少夫人和小姐包括一些绅士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但安娜马上就听到一些年轻的小姐发出兴奋的呼声,显然已经被这位战功赫赫的s级哨兵给迷住了,丝毫不畏惧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摄人气息。

安娜感觉在他出现后,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如烟花般炸裂开来了,从早上起一直吵着要出来自由飞翔的莉莉丝就像喝了假酒一样,晕晕乎乎又快乐无比地在她脑海里面张着翅膀滚来滚去,精神触须在她恍惚一瞬间飞了出去,和某种坚硬的东西轻轻碰撞了一下,然后又被回过神来的安娜给扯了回来。

安娜看到她触须出去的那一刻,一只体长三米左右,比一般的狮子雄壮的金色雄狮从安德烈的身上跃出来,顶着长长的鬃毛张望着安娜这边的人群。

莉莉丝在雄狮出现的那一刻就停止了打滚,继而向安娜疯狂表达它想出去的意愿。

该死。

安娜看了一眼安德烈和他的那头雄狮,忍着内心的激荡和那种更为强烈的致命吸引,和艾德文娜说了一声就转身逆着人潮一步步走出了拥挤的广场。

在安娜阅读的哨兵向导相关的书籍中都会提到契合度这个名词,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哨兵和向导之间各方面的适配程度的,高契合度的单身的向导和哨兵们只要一接触便能识别出对方是适合自己的人,而更高的只要距离稍近,都不用接触,就能分辨出来。

每年的三月份和九月份,在向导们从白塔中毕业准备前往更高一级的学院中学习高阶技能时,各地的白塔都会举办一次毕业典礼,典礼之后会有一个毕业舞会周,而只有当地的位高权重或者有突出功绩的哨兵才有资格申请进入。

在舞会上还有专门的媒介人,他或她们拥有特殊的感应能力,能够感知到哨兵向导之间大概的匹配度,会介绍合适的人给双方认识,基本上一晚上下来哨向便能得知自己与对方的准确的匹配度。

高匹配度的哨兵向导基本上会当场确认,并在不久后订婚,等向导一从学院中毕业便会确立婚姻关系,匹配度稍低但也不至于完全抚慰不了哨兵精神力的向导也会很快结婚。

在列顿乃至整个凯特尼大陆,向导都是稀缺资源,尤其是等级高精神力强的向导。

普通家庭中出生觉醒成哨兵或向导的孩子,能享受国家的补贴,而高等级向导更是能帮助整个家庭实现社会身份的跃迁,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哨兵和向导之间的数量差距十分大,很多哨兵可能终生都遇不到适合自己的向导,只能让高于自己等级的向导向下兼容来延缓进入精神狂躁的步伐。

这种哨兵和向导之间的数量差异,往往导致了向导如果在从白塔毕业后到进入向导学院深造的两年内都未能寻找到自己适合的哨兵,就会在第四次毕业舞会上被匹配给年纪较大位高权重但契合度没这么高的哨兵,而这种年龄差距和契合度上的差强人意又会导致哨兵往往比向导更早去世,令结合破裂,给向导造成严重的心理创伤。

有些向导甚至会在一段时间的痛苦不堪后死亡,假如侥幸存活下来,其中一些可怜的向导也会因为某些原因,在白塔媒介人的安排下与另一个哨兵结合,这个新的哨兵可能又是位高权重但年纪大,所以向导只能再一次重复过去的生活。

基于这个原因,很多贵族家的向导在觉醒完成,预备离家去往白塔的时候,都会举办宴会,由父母邀请一些年轻有能力以及家境不错的哨兵来参加,期望自家向导能遇到高匹配度的哨兵。

但是往往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很小。

首先是向导刚觉醒时的年龄通常都比较小,整个人包括分泌向导素的腺体还未发育完成,并不能很好地察觉出哪些哨兵和自己匹配度高,其次是人海茫茫,想在一晚上就遇到契合度高的哨兵不太可能。

高契合度的哨兵向导在结合后往往都过得比较幸福,毕竟与对方心意相通,灵魂上能够互补,结合后哨兵和向导的能力都会有一个显著的提高,因此高契合度的组合很受世人推崇。

据安娜塔西亚看过的某本科普书籍说,契合度极高的哨兵向导十分容易产生精神共鸣,即使距离较远也能在无意识中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偶尔还会伴随着结合热,只有分开的距离足够远这种共鸣才会慢慢消失,而书中把这类人群称为灵魂伴侣,是天生就理应在一起的组合。

过去的三年,安娜从来没有遇到和自己契合度高的哨兵,她以为是自己较少与哨兵接触,即使有接触也能管好自己,从未释放出精神触须和哨兵的精神力接驳的原因,还暗自感叹自己的运气好,没想到这次栽了个大跟头。

安娜匆匆走出广场,在侧边找到印着卡瑟斯伯爵家徽印记的马车,他们一家的佣人以及行李已经被伯爵家的人带回庄园安顿了,现在仅有两辆马车在边上等候主人,安娜走到离她更近的那一辆旁边。

伯爵家的车夫乔安认得安娜,知道她是卡瑟斯子爵家的小姐,也是他这次来接的客人之一,只是他搞不懂为什么她不留在里面看热闹反而脸色苍白地跑出来,一般的人想看传说中的列顿王子殿下和斯图亚特上校还进不去呢。

老天爷,那可分别是列顿帝国未来政治和哨兵统治这两个层次上的掌权人呢!

“安娜塔西亚小姐,下午好。”腹诽归腹诽,车夫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

“下午好,先生。我身体有些不适,麻烦您先送我回庄园。”

她苍白的脸色很有说服力,乔安赶紧拿下缰绳,等她坐好后便和同伴示意了一下,调转马头往莫斯里庄园驶去。

马车刚跑了几步,安娜便听到一声巨大的狮吼,她把车窗推开一条细小的缝隙,看到两位帝国未来的王已经在贵族们的簇拥下走到了广场边缘,一辆巨大的装饰奢华的马车正候在那里等着他们两个。

那个体型庞大的狮子暴躁地跟在安德烈身边,一边望向安娜这边一边不满地鼻子喷气。

安德烈也随之转头看向这边,安娜塔西亚在与他对视之前就关好了车窗,并用精神触须把莉莉丝紧紧包住压在精神图景的深处。

“安德烈,你在看什么?”布兰迪好奇地问。

安德烈已经逝去的母亲和列顿帝国的现任皇后是亲生姐妹,两人都是a+级的高级向导,在姐姐嫁给了当时尚未继承斯图亚特的前奥德里奇大公,妹妹就在姐姐的婚礼上遇到了前来观礼的列顿王储,发现对方与自己的契合度极高,并在往后的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共同坠入爱河,最终成为皇后,为国王诞下了三个哨兵。

布兰迪就是他们的长子,他和安德烈从小一块长大,很熟悉他的一些小动作。

安德烈的视线从远处收回,垂下眉眼静默了一瞬,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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