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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吃早餐,莫斯里庄园的管家告诉她有一份她的信件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杰森寄来的。
当时还在奇怪她都没告诉他,她跟着老爷夫人和小姐提前来圣路易斯的消息,按理说他是不知道的。
等她匆忙拿到信件打开,发现信件是杰森的母亲请别人代笔的,她当下就恐慌了起来。
等到读完全部的内容,她已经完全蒙了。
在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安娜小姐的房间里,正在拿着一套不匹配的首饰准备给她戴上。
杰森不知道是因为在战场上积累了太多负面情绪,还是因为经年累月没有得到过彻底的精神梳理,亦或是两者都有,总之,战争胜利后,太过高兴的杰森倒在某个欢天喜庆的夜晚,死在了归家的路上。
精神暴动的前一刻他还在和战友碰着酒杯开怀大笑,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陷入了疯狂,军医和随军向导赶到的时候他的精神图景已经完全碎裂了,精神兽也逸散了,没到一个小时就断了气,潦草结束这一生。
格温简直不敢置信,因为就在上两周他还在给她写信说他这次在战争中立了什么功,预计能得到不少奖赏,打算用这笔钱在卡瑟斯庄园附近买一个带花圃的小房子,方便将来他和格温生活的时候,格温能种一些她喜欢的花。
他还一路和她描绘回程的风景,说他们去的时候没有心情欣赏,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建筑和环境这么优美,还说他们即将停驻休憩的城镇有很出名的木偶剧团,他先去看看,如果好看等以后他们再一起去,随信还给她寄了他一路上收集的纪念品,什么木雕、银质首饰、黄铜摆件,甚至还有一个鎏金的戒指,他还说这个戒指只是礼物,等以后送她更加正式和漂亮好看的求婚戒指,让她等他回来。
从早晨看完杰森母亲的信,她一整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灵魂好像脱离躯壳,身体在依照本能地活动着,她照常工作,吃饭,休息,和旁人说笑,直到刚刚,才终于反应过来,迟来的巨大悲痛压得她直喘不过气,几乎要靠意志力才把短短的几句话讲完。
安娜塔西亚沉默地听她说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她想起杰森,那个开朗的青年脸上总是洋溢着璀璨的笑,他总是很积极地干活,平时巡逻和出任务的时候永远是最卖力的一个,下了值也在热心地帮庄园的人做着做那,庄园里的人总叫他“老好人杰森”。
帕特里克很欣赏这个下属,有什么重要的容易积累功绩的任务也总爱派发给他干,他上战场前帕特里克还和他说凭他的能力,等回来就能参加凯尔诺州甚至是圣亚斯布林郡白塔和向导学院共同举办的向导毕业舞会了,到时候将有机会到全凯尔诺州的适龄未匹配的向导,可杰森这个混小子却傻笑地说他有格温了,不需要再去参加向导的毕业舞会和别的相亲宴会。
惹得帕特里克直骂他是头没福气的犟驴,也在他的再三请求下答应到时为他和格温证婚。
就在前两天,格温估摸着杰森应该回到鲁纳比格哨所了,还喜悦地和安娜说等社交季结束她们回到卡瑟斯庄园后,她和杰森就去木匠那里定制家具的事情,她们两个还就家具的颜色和材质讨论了半个晚上。
可没过几日,就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
安娜望着格温满怀的期待都成了泡影,从极端幸福跌入无边地狱,她和格温连接的精神丝也在向她传达格温内心的痛苦和茫然,心里说不出来地复杂。
她忍着被绝望情绪侵蚀的难受,把格温拥在怀里,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拍打她的背脊,用自己的精神力安抚着。
格温纤细瘦弱的身体单薄得仿若蝴蝶,一直在她的怀抱中无声地扇动翅膀。
她的眼泪霎那间就把安娜穿的裙子浸湿了,安娜感受着肩头的热意和精神触丝那头的痛楚,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两人不知道静默地哭了多久,等艾德文娜久等不到她下来,让贴身女仆克劳尔夫人上来询问查看时,两人才恍然回神。
安娜塔西亚这种精神状态,不适合出门更不用说去拜访长辈,所以艾德文娜上来心疼地安慰了两位女孩几句,让她们在家平复心情,就和帕特里克出门去了。
安娜塔西亚让格温这几天好好休息,不需要干活了,但因为使用了精神丝接驳,格温给安娜的情绪带来了不小的影响,她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处于一种悲伤煎熬的状态中。
家人不知道内情,只以为她是为格温的事情感到不高兴,纷纷以各种方式劝慰她。
罗斯姑妈买了好几套首饰送她,鲍里斯姑父托人把一本讲述普洛尼斯郡向导历史的书寄过来给她解闷,薇薇安和茱莉亚这两个堂嫂们都给她做了几道她们家乡的据说吃了能让人心情舒畅的特产点心,还有格洛丽亚,她知道安娜因为女仆的事情不高兴,使尽浑身解数带她出去玩,和她讲了好几箩筐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笑话。
面对家人的关心和照顾,安娜异常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努力地调整心情,过了几天就也慢慢恢复地差不多了。
这天,她和格洛丽亚从剧院看完一场喜剧回来,刚把连喜剧都能哭成泪包的格洛丽亚安顿好,就收到了达莉娜和贝丽芙一同寄给她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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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安娜,我收到你的信件了,我也很想你,很想见你,但是我这个月的探访次数在前两周伯父和伯母给我送东西的时候已经用完了。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白塔的向导们一个月只能见一次家人,我们简直比监狱里面的犯人还可怜,除了吃穿用度比他们好一点,别的是处处不如,坐牢一周还能见一次家人呢。
这里的房间还又小又简陋,我总感觉我一转身就要撞到墙壁,食物的口味也糟糕到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吃的是哨兵餐。
这两个月,我就只被允许出门一趟,还是在仆妇和随从的陪伴下到门口的集市去逛!(不过那个集市挺好玩的,很多有趣的小店,有一家吃下午茶的店的点心很好吃,我买了很多回来,还送了一半给伊弗。有机会你一定要去尝尝!)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每天都严格按照时间表上课和生活。
上午是哨兵向导的基础知识教育和向导的技能操作训练,基础知识还好,除了老师讲的又枯燥又繁琐,我压根不想听之外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那个向导的技能操作训练真的是太过分了,我才刚入学没多久,他们就不帮我建立身上的精神屏障了。
如果我不能成功将我的精神屏障建立起来并且稳定半个小时,我就不能下课,但是当我好不容易成功了,那个可恶的老师又换课程内容了,要我让精神触须转圈圈。
救命啊安娜!我的精神丝太不听话了!我让它转圈圈,它东扭西扭地跑天花板上了,还死死挂在灯枝上,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们搞下来,教授这门课的杰利老师给了我一个不合格呜呜呜。
听贝丽芙说,等我学会了这个,将来还要让它钻进一块饼干上的比头发丝还窄的缝隙中,把一颗颜色不一样的饼干屑拿出来并且不能碰到饼干,因为向导以后的实操课要去给哨兵学院和哨所驻扎的哨兵们去除精神黑斑,我的天,我听到都要疯了,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
下午的课程还好,是阅读、插花、绘画、乐器、德希莱语、政治、历史、蒙斯特精神特征和遭遇蒙斯特时向导自救指南这些乱七八糟的课程,除了哨兵和向导特供的课程,别的我很多都在家里学过,教授课程的老师都夸我表现得很好。
对了安娜,我还帮助了一个新觉醒的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的男生,他叫伊弗,和那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向导同名哈哈哈哈。
听伊弗说他家之前是在波普洛尼斯的一个小乡镇上种草莓的,他们家之前从来没有过哨兵向导,他觉醒那天把全家人都吓了一跳,他爸爸还以为他中邪了去镇上的教堂给他求了很多圣水。
伊弗说那个圣水甜甜的,喝起来味道很好,我还没有喝过甜的圣水呢,之前喝的要么没有味道要么一股泥腥味,所以我和他约好以后去他的家乡喝甜甜的圣水。
安娜,我现在有很多朋友了,贝丽芙和伊迪丝都很照顾我,虽然跟在家里的生活有很大的不同,我一开始也很不适应,但是现在慢慢习惯了,你不要担心我,也让爸爸妈妈还有理查德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生活学习的。想你们的达莉娜
安娜将信反复看了几遍,看完后笑着提笔给她回信:
我亲爱的达莉娜,很高兴看到你这么快就适应了新的生活,在学院里面的饮食和住宿条件不比家里,这点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你,我前两天送过去的生活用品均是你往日在家使用习惯的,希望这能让你感觉好受一点。
听贝丽芙说你经常休息时间跑去玩热到起疹子了,你要注意防晒降温,之前给你的药物记得涂抹,不要抓挠以防留下疤痕。
课程上问题我无法帮你解决,但是你不像在家里一样逃课就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别的慢慢来吧,顺便说,理查德在公学里学得也很痛苦,我觉得你听到应该会有点安慰。
达莉娜,我为你交到新的朋友感到十分开心,如果有机会就去尝试甜甜的圣水吧。
我们的生活也都一如既往,我最近和格洛丽亚逛街买东西也都很快乐,给你的那一份也寄过去了,看看喜不喜欢,如果有其他想要的也可以写信给我或者妈妈,我们会给你买的。同样非常想你的安娜塔西亚
仔细将信件折好放入信封后,安娜挑了一个达莉娜最喜欢的红色火漆,印上卡瑟斯家族的徽章后将信放置到一边,转头打开贝丽芙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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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展信安,你给我送的东西我都收到了,谢谢你给我带了那本我小时候就一直很喜欢的书籍,你都不知道我翻开书页看到上面儿时的涂鸦和笔记时有多高兴。
黛琳和你的好朋友伊迪丝最近都过得不错,特别是黛琳,她和一堆新朋友成天玩耍,重新变得活泼了起来。
伊迪丝一开始十分郁闷,但是也在这里遇到了几个儿时的朋友,在他们的开解下慢慢变得开朗起来,上周甚至开始参与我们的茶话会了。
最近我十分忙碌,为参加毕业典礼做准备,不过这个之前有过经验了倒不是很慌张。
除此之外,还从白塔的旧宿舍搬到了学院的新宿舍,地方变大了一些,我很高兴能多放置一些东西,比如说过去几年你给送的那些礼物,什么钢琴呀摆件呀,要知道这些东西之前都可怜兮兮地挤到一块。
安娜,去年十二月份我去哨兵学院为哨兵做每月常规的精神梳理,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可怜的女孩,她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身无分文,躲在一个肮脏的巷子里,被北风吹得瑟瑟发抖。
我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以为我是来抓她回去的,吓到想跑,但是冻到僵硬的双脚让她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用稍微灵活一点的还能活动的手努力地往前爬。
我给予了她一定的帮助,出来的时候没有携带太多金钱,还把你去年社交季送我的那套首饰中的紫水晶项链和胸针还有戒指都送给了她,希望她能靠这三样东西换得的钱熬过严寒的冬季。
回到向导学院之后,我就做出了一个自我懂事以来,迄今为止最疯狂的决定,我不知道这个选择对我的未来会造成什么样影响,但是即使将来我因此变得不幸,我也绝不后悔。
安娜,我和你一样,始终认为每个人都应该自由与独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哨兵还是向导,都应该平等地生活在世界上,当我阅读的书籍、见过的事情、接触过的人越多,我越坚信这个道理,于是我便无法再装聋作哑再忍耐下去,迫切想做点什么,即使最终改不了了,但是我努力过,至少帮助到一位处于痛苦中的女性或者向导,就可以了。
我一直记得你小时候给我说的那些故事,那个美好的彷如天堂的世界,以及那一句没有一座高山不可逾越,没有一个黎明不会来临,我在为越过高山,迎接黎明,等待春暖花开而奋斗。
我不害怕死亡,但是畏惧你、达莉娜或者爸爸妈妈,艾德文娜夫人以及其他的人因为我受到伤害,我在尽量避免这一切,如果到最终获得一个好的结果那自然皆大欢喜,但是如果发生了意外,也请你原谅我,请不要为我感到难过,我是快乐的。来自贝丽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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