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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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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起的灰尘在斜射进门口的光带里上下翻滚。宿舍尽头,范欣荣立在一片狼集中。

范天顺唯一的孙子死了,范天顺和范英华必不会放过凶手。他不知道警察怎么搜集证据怎么判定谁是凶手,怎么抓捕凶手。如果他是范天顺和范英华,绝不会轻易放过当晚唯一跟范涛在一起的范文武。范文武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凶手,而且证词、证据、警察的判断,最后只让范文武被刑事拘留三个月。范天顺和范志贤的这场博弈,范志贤赢了。

范天顺不会罢休。范志贤才会急匆匆赶到医院制止他报警。范志贤当时神色慌张且焦急,可见范文武被盯上了。至于谁盯上了范文武?范天顺、范英华、警察都有可能。

今天过后,范文武也不会就此罢休,但不会傻到再来汽修厂找他的麻烦。一旦抓住机会,范文武会变本加厉朝他发泄自己的愤怒。

宿舍门口的光带突然被遮住一块,半条不全的影子徘徊两秒后转身离开。转身时脑袋后面一截尾巴在光带里一闪而过,仿佛弹开的游鱼。

汽修厂没有女人,唯一留着长头发的人是一个不住宿的男人。

“欣荣。”马师父的声音从仓库那边传过来,“接电话。”

宿舍挨着仓库。范欣荣从宿舍出来经过仓库门口停步朝里面看,马师父和安师傅在里面盘货,身后跟着一个扎低马尾的男人,男人手里拿着记账的本子认真记录着安师傅说出的数字。

马师父看见他,催道:“快去接电话,在这儿杵着干什么!”

汽修厂唯一一部电话在厂长办公室。打来电话的人是丁文婕。丁文婕去医院看他扑了个空,焦急之下把电话打到了厂长办公室。

范欣荣无视厂长揶揄的眼神,一面应付丁文婕的连环问题,一面回忆最近发生的事,他不记得自己跟马尾男人有过交集。一个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范欣荣打断丁文婕的喋喋不休,道:“我请你吃饭吧。”

电话另一头,丁文婕沉默半晌才不敢置信地问:“你要,请我吃饭?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范欣荣说,“方便吗?”

“当然方便。现在吗?我在医院,开了车很快的,你等等啊……”

“今天不行,我刚回来还没收拾,明天。”范欣荣说。

“好,明天也行。”丁文婕立刻改口,“我要上班,下班可以吗,我四点半能走,你几点啊,我去接你。”

“我随时。”范欣荣抬眼起眼皮,眼睛落在墙上的公示牌上。汽修厂安全责任人公示牌,最顶上的是厂长“孟建军”,最下面一排是安全检查员,右数第一个因为头发向后拢着乍一看像三十多岁的女人,实则是男人。照片下面标注“方春叶”,名字下面写着职务“财会”。

之前查刘明家地址的时候,他看到过方春叶的名字,方春叶的名字就在刘明下一行,这说明刘明和方春叶是同一年进的汽修厂。方春叶家的地址是哪里?他肯定方春叶家不住四十一号小区。当时为了避免遇见汽修厂的人,他翻看了所有人的家庭住址,只有刘明住在四十一号小区。

“那我们在哪里见呀?”丁文婕问。

范欣荣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串串文字加数字,迟疑一瞬,脑海里忽然蹦出一行字。

“南厂家属楼。”他自言自语道,接着补了两个字“正门”。

“好,那,那再见。”

范欣荣挂断电话,无视要开口询问的厂长,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

南厂家属楼位于南厂后街西侧,正门开在丰北路上,两扇气派的雕花大铁门,拱形门头上挂着“南厂家属院”五个大字。

丁文婕拐出花园小路瞧见立在大门一旁的范欣荣,立即放慢了速度。水泥柱掩住了范欣荣半边身体,他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汽修厂的灰色工装外套配了一条老蓝布中山裤子,一双解放鞋。唯独与平日不同的装扮是帽子。大概为了遮住头顶的伤口,他带了一顶带帽檐的帽子,笔挺地站着,眼睛看向另一侧的商店方向。

他比从前瘦了一些,脸部轮廓更加刚毅,侧颜刀削一样锋利,像一具时代工人雕塑。

丁文婕走近,范欣荣偏头看她,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曾经的冷漠好似随着愈合的伤口一起被治愈了似的。

丁文婕莞尔笑道:“你来早了。”

范欣荣直白道:“出来的早。”

“还没上班?”丁文婕问。

“明天开始。”范欣荣垂下脑袋,似乎很在意自己的脸。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起往东走,走到丰北路和南厂后街的路口过了马路又往北走。向北便是南厂后街最热闹繁花的小商业区和菜市场。平时,丁文婕和哥哥一家出去吃饭都会往南厂后街的南面走,南边有几家不错的大饭店和一家西餐厅。

南厂后街越往北走人越多,人行道上挤满了卖菜的,买菜的,卖活鸡活鸭的,买针头线脑的,卖现杀牛羊肉的,买床单被罩的,卖五谷杂粮的,买日用品的。

路边摊霸占了人行道,行人在两排摊位中间穿行。放在平时丁文婕断不会挤进来,但是现在她和范欣荣在人群里越挨越近,手臂摩擦着,偶尔手背还会蹭到。

一辆卖菜的独轮车匆匆忙忙从前方过来,丁文婕要往左边闪,因为范欣荣走在她右边,而范欣荣的右边是卖鸡鸭的。她刚错步要让开,范欣荣伸手把她拽到了自己前面。

“借过借过!”菜农高声喊着从两人身边走过去,“头茬新土豆!新土豆!又面又沙!”

“老火汤!喝老火汤!”菜市场出口南侧有一家小饭馆,饭馆门口摆着一只大铁皮桶,桶口上架着一口大铁锅。火舌从桶边缘钻出来,舔舐着黑黢黢的铁锅。铁锅里支楞巴翘着几根大骨头,奶白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滚烫的跑,热气裹着香味向四周飘散。

范欣荣扭头瞧炖汤的大锅,视线从白雾上穿过落在小馆子里。

丁文婕顺着范欣荣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拉着他从卖白菜和卖鸡鸭的摊位之间挤过去,直奔老火汤小馆。

“老板两位。”丁文婕朝老板道。

老板正煮切面,头也不抬道:“自己找位子,看看吃什么。老火汤切面,老火汤馄饨,羊杂汤,两掺三掺都行。”

丁文婕拉着范欣荣的胳膊坐在店外一张空桌上,又问:“你吃什么?”

“羊杂汤。”范欣荣道,又问:“你吃什么?”

“我吃面。”丁文婕说。

范欣荣转头对老板说:“一碗羊杂汤,一碗面加肉,再来两个饼。”

丁文婕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对面的范欣荣看,范欣荣一转过头,她又慌忙看向路边摊贩。

范欣荣话少,丁文婕却不觉得无聊。他们坐在丰安市最热闹的街上,身后是一大锅喷香滚烫的老火汤,马路两侧人流如织,织出一副烟火人间。两人对坐就算不说话也不显得尴尬。

丁文婕时不时看向对面认真吃饭的男人。帽檐遮住了他的额头和眼睛,只留笔直的鼻梁、被汤湿润的唇和坚毅的下巴让她欣赏。

“哪天拆线?”她问。

“下周。”他道。

“我陪你去。”

范欣荣抬头看对面端坐的人。她的穿着不止得体,对他来说对这个地方来说都算是华丽的存在。像突兀地插错地方的鲜花。

就在这时,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老板你这汤怎么什么人都能喝。”

老板不明所以地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一个额头上斜着一道疤断了眉毛的方脸男人,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只脚踩着板凳,一只脚抖个不停。“我这汤煮了十几年了,市长喝过,捡破烂的也喝过,一口汤哪有什么人能喝什么人不能喝的。大伙说是不是!”

老板是此地老油条,跟活阎王候盛明也杠过几年,算是南厂后街的硬茬。阎王跑路了,剩下的小鬼儿他更不怕。

吃饭的食客,路边的摊贩,跟着起哄的路人,全都出声应和。范文武见讨不到好,干脆直奔主题。他走到范欣荣身边,攥拳往桌角猛地砸下去。方形木桌三条腿翘起,两个汤碗倾斜,汤登时洒了出来。

丁文婕利落起身躲开。范欣荣拿着筷子和饼,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汤溅到他的手上、衣袖上,他淡淡瞥一眼便算了。

范欣荣不为所动,范文武更恼火。昨天离开汽修厂后,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被范欣荣给拿捏住了。一个野种也想拿捏他!反了!

“不是吓唬我的时候了!”范文武作势要踹范欣荣的椅子。范欣荣突然站起来,范文武使足劲的脚踹在椅子上收不住力气,一条腿眼看要大劈叉,他慌不择路地抓住桌子一角。结果桌子被他大手压翻,腿劈成了一字的同时,桌子、汤碗全都扣在了他身上、脸上。

丁文婕正想怎么拉走范欣荣,见范文武出了大洋相,顿时笑出声,掏了十块钱塞给老板,然后拉着范欣荣就走。

挤进人群中,丁文婕还能听见范文武的怒吼和老板掷地有声的叱骂。

“他踢到铁板了。”丁文婕小声跟范欣荣说,“这个老板连候盛明都不怕。”

见范欣荣疑惑地看着自己,丁文婕立刻解释道:“候盛明是原南厂厂长候盛安的弟弟,这片的小霸王,欺男霸女,前段时间犯事跑了。”

“犯事?”范欣荣问。

“嗯,闹出人命了。”丁文婕竖起两根手指,表示两条人命。他们正好路过菜市场门口。她又指向菜市场,“他在菜市场里有两间门市,私设赌场,有人出老千,不知道是他还是他手下的人把人给……我听说的。还有啊,菜市场里有一家猪肉铺,老板娘王琴人特别漂亮,是个寡妇,听说也被他给……”她像诸多说起闲话的女人那样,把关键字眼吞进肚子里,又把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讲的抑扬顿挫,可是即便这样,傻子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候盛安如果不倒,他弟弟还会在这片横行霸道。幸好……”丁文婕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讲到了敏感话题。候盛安倒了他哥才坐上了厂长的位子。这么说有幸灾乐祸的嫌疑。

“出老千的人是范文武。”范欣荣说。

丁文婕愣了一瞬,接着手指往肩膀后面指。“是他?”见范欣荣点头,她又疑惑道:“那……死的是谁?”

“同村的。”范欣荣只道。

丁文婕也没跟谁细细打听过候盛明的案子,哥哥嫂子回家也不聊这些,所以她对此知之甚少,所有信息都是从同事那里听来的。见范欣荣跟她一样也一知半解索性不聊了。

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散着步,漫无目的地一直走,穿过北丰北路口,从二院东面围墙下走过,又走了一百多米一直走到南河大桥上才停下来。

范欣荣面朝南河站着。丁文婕看了眼手腕上的表,17:49,太阳已经落了一半,遍地洒金的河道有一种朦胧的美感。她道:“除了味道不好闻,景色还是挺美的。”

范欣荣偏头看她。杨梅从不曾说过南河美。丁文婕是真的觉得这条河美吗?

“不是吗?”丁文婕看着他问。她忽然害羞起来,转过身看着夕阳。“范欣荣。”

范欣荣嗯了一声。

夕阳余晖给两个人的脸上都蒙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丁文婕双手紧紧抓住年久失修的水泥石栏。“你知道我喜欢你。”

沉默在两人之间徘徊。太阳终于掉入南河里。

范欣荣冷漠地俯视河面,黑色占据他的眼眸。良久才道:“我什么都没有。”

“我什么都不要。”丁文婕转向范欣荣有些激动地望着她。她似乎再也按捺不住身体里喷薄欲出的冲动。

范欣荣摇头,他依旧盯着南河水,有事一瞬间他感觉身体正在向河水倾斜。耳畔的风声里骤然响起一声尖利的惨叫。下一秒,黑黝黝的河面浮出一张惨白的人脸,惊恐的眼睛死死凝望着他,渐渐地全身浮现出来,胸口扎着一把刀。范欣荣艰难地把眼珠抬起一点,猝不及防一抹鲜红色身影落入严重,她飘在不远处,依旧如昨。血花炸开,雷声暴雨声紧随而来!

石栏碎渣从指缝中簌簌落下。范欣荣松开手转身背靠石栏。

丁文婕闻声偏头看范欣荣,他垂着头正在拍打手心的水泥碎渣。

她让他为难了吗?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想。

天将黑未黑黑,呈现出一种让人着迷的纯净的深蓝色。黑黝黝的南河在天幕下舒展着身体,蜿蜒着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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