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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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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回京城吧。”傅少青重复着。

于鸢一顿,两人坐于床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她听得此言总觉傅少青另有深意。

“跟你?回京?!——”

“是,你若跟我回京,铸造局势必事半功倍,你作坊索性就不必上交那千件铁器,铸造局便可补齐上沅的那份。”傅少青条理清晰,句句在理,使于鸢闻此亦觉此番便是上上策。

她思量着,确如傅少青所言,若如此,自家作坊便可不必背上杀头罪名,亦可减轻工匠之负担,如此当真是两全其美,可她从未念过离开上沅、作坊,她身在此处,且安逸着呢。

“你若想铸造局盛产铁器,只需每每购进生铁时我去一趟便是,不必我大费周章卷铺盖随你一同驻扎京城。”于鸢看似推拖,实为探傅少青决心。

“京城……环境会好一些,且你若在京,生铁有何问题,或是如何、你皆可就近照应着。”傅少青不知是否因着方才误会了她现下心中有愧,或是惦念着二人从小情分,竟道出如此说服力极低之理由。

系统:“于小姐,你可以跟他去,这边建议你跟他去哦~”

“什么意思,去京城有何好处?”于鸢不解。

“你想啊,铸造局是什么地方?!皇家的地方!”系统语气很神气,不知以为它是何皇亲贵胄呢,“那一日产量得多少!工匠得多少!且经你升级过的生铁铸造出的铁器,数额皆算在你的任务中!”

数额皆算在你的任务中。

“我去!”于鸢听得系统所言未忧郁片刻,“傅少青,我跟你去,但我有个条件。”

“好,你说。”傅少青应着。

“第一。”

“第一?不是说一个条件吗?”

“你应不应啊?”

“应应应,你且说。”傅少青连连点头。

“第一,将于家打铁作坊归置原样,将原工匠皆安排妥当不可怠慢。”

傅少青:“允。”

“第二,到京后,我人生地不熟,你且给我安排到与你住处相近之地,保我人身安全。”

傅少青:“允。”

“第三,我要带着李逸一起去。”

“李逸?”傅少青神色微动,“带他做什么?”

“他是于常杉生前最得力的助手,活技远在我之上,即便是你铸造局的职业工匠,也未必有其从小打铁来的有经验。”她分析着,实则是想留一可靠之人在身侧。

虽她与傅少青相识多年,可如今两人地位悬殊,他位高权重,且于鸢不敢笃定与其情谊之深、否能保自身在危难时傅少青会优选自己。

李逸虽她相识未久,但他与原主自小相识,又是于常杉得意弟子,带他在身边自然是最可靠的。

“据我所知,这李逸从前可谓是这作坊的二把手,如今你轻易将他调离,这作坊如何是好?”傅少青言语间已见不悦。

正如于鸢所料,傅少青必会道出些道德绑架之言,她亦是做好对策话术,“李逸虽充当二把手,但也就是个平日给于常杉跑腿的亲信,且作坊里不乏资历更深的老师傅们顶着,无碍。”

傅少青见其如此执着,便不再力争,“你执意如此吗?”

“执意。”于鸢果言。

“那好吧。”傅少青应着,遂即起身,垂眼瞥着于鸢,“简单打包一些必需品,衣物且不需带了,到京再置办,即日启程。”

“这么快?”于鸢只觉仓促。

“不需要你准备什么东西,谈何快,且边疆战事严峻,铸造局之任刻不容缓。”傅少青语气又恢往日傲慢逼人,“难不成你以为我与你相邀京中玩乐?”

于鸢听闻亦是那般刻薄傅少青,心中不由得竟安慰些许,此番她总觉如何不对头,好似又不知不觉上了他的圈套,连哄带骗乃至威逼利诱,便叫自己上了贼船。

“我知道了。”

待傅少青打点好一切,又将衙门恢复往日秩序,便携与于鸢李逸一同回京。

途中,傅少青与于鸢同坐一马车内,李逸则随着其他一齐。

于鸢与之相对而坐,只觉别扭,好似落魄无奈赶着投奔远方亲戚一般尴尬。

舟车劳顿,道阻且长,于鸢经而昏昏欲睡,只待她醒来时,却发觉正枕于傅少青腿上。

她慌忙起身,整理发丝以缓尴尬,“谢、谢了。”

傅少青未应,掀马车窗帘眺望窗外,“大概还有一个时辰,若是还困,再小憩会儿。”

“没、没事儿,不必了。”于鸢现下心中倒有些兴奋,她在此世界观最大市面便是那日与傅少青在酒楼了,自她穿越以来,成日呆在那荒芜边疆处与铁器为伴,亦只有交税等必要事务,方可到县中一逛。

如今将踏足京城,亦是难掩愉悦,京城,一朝之国都,该是何等繁荣。

·

傅少青先行下马,只手向于鸢递着,欲扶她下马,可谁想他鲜少的绅士,看在于鸢眼中甚是瘆人,她当即绕过傅少青跳下马车。

傅少青强挤微笑,一时绅士,换来终生自闭。

一行人经关后便踏入城中,于鸢着眼眼前荣华亦是忘乎所以,街上尽是来往达官贵人模样,有坐撵轿、有骑白马,个个身穿锦缎华服,好不雍容。

且城中处处高楼耸立、大气中透着繁美,叫人望而生畏,只可远观,形形色色路人,脸上各色妆容,好似有万般故事可讲,于鸢只觉自己杵在此中形如蝼蚁一般,渺小至极。

“走啊,鸢儿。”李逸见其停下,便上前询问,“怎么了鸢儿?”

李逸倒未见异样,瞧着眼前之景好似寻常,于鸢忙赶两脚跟上,“无事。”

“李家小弟不是首次上京?”傅少青身前带路,只得背影相对,他此言并非轻视李逸,而是上沅实在无法与京城相较,甚至云泥之别。

“我未曾读过些书,只觉好看,道不出什么。”李逸应着。

一路,几人便再无交谈,傅少青几人于前带路,于鸢二人则紧跟其后、走马观花。

“鸢儿,你可喜欢京城?”李逸目不斜视向前看着。

于鸢只觉他今日有些怪异,却道不出怪在何处,“喜欢,此处繁华巍峨,处处精美,堪比人间仙境。”她真心点评。

“我也喜欢。”

一样瞥着他,却未见有欢喜之态,他在于鸢眼中简单至极,任何心事藏不住,喜怒皆挂与脸上,鲜少有此言行不一之时。但于鸢亦是未过于纠结,凡人者皆有心绪不稳之时,何必戳破深究。

傅少青信守诺言,将于鸢安排在其府上院中,且与自身房屋只间隔一二,李逸则相对较远,需过一庭院才得见与于鸢。

“如何?已尽然照你安排做到。”傅少青将她带到备好的房中,“今后你且在此处安然住下,不必念着其他,若有何需要便对下人说了,或直接找到我,等下会给你拨几个丫鬟过来。”

于鸢:“丫鬟?”于鸢不禁唏嘘,“我要丫鬟干嘛使呀?”又不是大小姐。

傅少青:“初来乍到总有不方便之处,且都是府上佣人,是他们分内之事,你不必有负担。”

“明日,且一同与我到铸造局走一遭。”傅少青说罢便欲离开,“不带李逸。”

于鸢只觉奇怪,好似傅少青有意疏远李逸,她回顾近日,好似二人交集确为甚少,甚至相互避忌,不愿与对方产生不必要瓜葛。

想来,二人亦是从未打交道,自是无仇无怨,许是性情不和,也罢,就傅少青秉性而言,刚毅犀利、不让言辞的做派,鲜少有怪人能与之交好,如此想来,便也说得通。

次日,用过午饭两人便只身前往铸造局。

“铸造局,是朝廷制兵器的部门,也就是说?”于鸢猜测着,却拿不准,“我们这是要去?”

“对,进宫。”

于鸢倒吸凉气,果真如此,这两日她所见识的世面比这毕生都要多,昨日才从偏远之地抵京,今日竟可进皇宫,踏足达天子脚下!

她瞥着傅少青笔挺身姿,骄傲、肆意,又成日来往于皇宫内外,他到底是何身份,过着何等神仙日子?

但转念,傅少青如此位高亦是寻常,他自小要强,凡他涉猎领域必要做拔尖那位,以至于后来确定销售一职,亦是做得风生水起,任何人与之周旋皆必落下风,见人道人言,遇鬼讲鬼语,时至今日未见落败。

即便穿越古时,他亦是不忍平凡,争强好胜,许是与于鸢性格迥异之缘故,二人才自小不对付,互看不上,于鸢生性摆烂,鲜少有为何事竭尽全力之时,两人生活习性亦是全然相悖。

但她近日竟开始察觉自身变化,她渐渐不再只为着自己舒坦,而更多感受他人之不易,为他人之过而痛心,解他人之苦难,不再浑噩度日。

她自觉正向着傅少青心中大义看齐,竟也在无形中感受到他嘴毒下的傲娇,他虽嘴上功夫从不让人,但想来其行事上从未吝啬,无论对她,或是黎民。

顿时,傅少青在于鸢眼中形象高大许多,她注视着他背影,身上缓缓淌过一阵暖流,一种从未有过之感在心中逐渐萌芽,心中那扇从未被涉足的门,正被慢慢被敲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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