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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小姐，前面就到资州城了，可要在这里停留一晚？”
马车平缓地行驶在官道上，车外夕阳映天红，江欲雪的思绪被车外卫泽的问话声打断了。
她回过神来，看见元晗引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对外吩咐道：“也可，那你寻个干净的客栈停下吧。”
江欲雪又闭上眼睛，幽幽道：“我们这样每天都宿在客栈，夜间也不赶路，不会耽搁你上任的时间吗？已经是四月了。”
“无事，去晚了也无事。”
元晗引这话并非是安慰，毕竟他收到了父皇的特许，彻查赵富贵背后之人的阴谋，他自然不必担心父皇的怪罪。
江欲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理解他为何总是气定神闲。
不过，这事与她也没关系，她现在只需要关心以后自己要住在何处，于是她又问道：“那你可准备好了我的住处？”
元晗引愣了愣，思索了半天才明白江欲雪所谓何事，他尴尬地说：“会安排好的。”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还没有安排了。江欲雪点点头，不急也不恼，笑着说：“随你，我倒是不急。”
“若是没看好房子，你可以先在我府上住几日。”元晗引下意识地说道，完全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便脱口而出。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他立刻懊恼不已。
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地让未婚的适婚女子到自己府上暂住呢？更何况他们二人并没有什么亲属关系。
江欲雪笑了笑，倒是没有纠结这事，只说道：“也行，那可要麻烦你收留我几日了。”
本以为只是在资州暂住一晚，歇息一番，休养生息，却没想到，第二日一大早，客栈中竟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江欲雪梳妆打扮完毕，刚从客房出来，准备吃过早饭便回到马车上，这时，她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谈话声。
她快步走到楼下，看见元晗引正一脸无奈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布衣男人。
那男人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无论元晗引怎么表态，也依旧直把头往地上撞。
江欲雪走到元晗引的身边，出声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男人看见江欲雪，如同看见了救兵，立刻接话，声泪俱下道：“江姑娘，多谢江姑娘。事情是这样的——草民姓李名游，在资州城开了个饭馆，叫做香满楼。本来以为这辈子就是这样本本分分地经营这个小馆子便是，却不想三日前，家中的独儿安平竟是忽然掉在井水中淹死了。
“姑娘有所不知，小儿的生母几年前染病去了，草民这些年来也不曾续弦，只盼着这辈子能够把饭馆经营好，把小儿教养好。可是如今小儿却不幸遇难，草民心中悲痛万分。安平并非三岁孩童，草民也一直教导过他勿要靠近井边，怎么会这样忽然坠井呢？
“草民不愿就此作罢。于是草民询问了一番那日在场的其他人，才知晓，原来那日他们几个都被资州县令之子李昇支走了。草民……草民怀疑，正是那李昇将安平推入了井水之中！草民知晓今日前来甚为莽撞，但是草民也是别无他法。还请、还请江姑娘为草民和小儿在王爷面前说两句话吧！”
说完，他又重重地把头在地上磕了磕，几下之后，额头上已经破了皮见了血。
江欲雪有些于心不忍，若李游所言确有其事，那么他确实有些可怜，帮他一番也不会费多少时间。再说，元晗引不是说了，赴任时间不重要吗？
江欲雪带着询问的目光，征询着元晗引的意见。
元晗引无奈地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若是能有证据证明你所言非虚，那本王自然可以为你讨回公道。”
李游又磕了几个头，连连感谢道。
元晗引摆了摆手，说道：“只是仅仅依凭你一人之言，本王也无法定罪。你且将你已经得知的事情一一道来吧。”
他招招手，温和地对江欲雪说：“你也坐吧。”
自从在渝州闹得满城风雨之后，他们也懒得避嫌了，反正这些人已经认定了他们二人有奸情，再是避嫌又有什么用呢？
也不知道李游是从何处得知了他们二人抵达了资州，只是他们确实也没有刻意隐瞒此事，毕竟资州距离蓉城已经近在咫尺了。
元晗引之前之所以对李游的请求不理不睬，也是有这个原因。
江欲雪依言坐下，又说道：“你儿子生前曾与李昇在一起，并不能证明李昇将你儿子推入了井中。但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以此断定李昇对你儿子不利呢？”
“你坐吧。”在李游开口之前，元晗引淡淡地吩咐道。
卫川在一旁拿了一个凳子，放在李游附近，李游告谢后坐在了凳子上。
“回王爷和姑娘的话，小儿与那李昇，今年都才一十又二。他们俩都是在熊先生开设的私塾里念书。他们以前关系似乎不错，课后经常在一起玩耍。因为家宅与李府挨得挺近的，他们也经常在放学后一路回家。
“可是约莫是一年以前，小儿和李昇的关系似乎没那么好了，也不见二人一同回家了。草民以为孩童之间闹些矛盾，想着这也正常的，便没有多问。哪里想得到，今日那李昇竟然、竟然对小儿起了杀心！”
他愤愤地说着，怒发冲冠，话语间对李昇的痛恨清晰可感，他的愤怒确实不似作伪。
只是单纯依靠人的情绪，是绝对无法判案的。
而面前这李游，却并不知道些别的线索，只是单纯地因为此前所见的场景，便认定了李昇正是杀人凶手。
“那你可还知道些什么吗？比如你儿子的异状，或是关于李昇的事情。”江欲雪继续问道。
李游摇了摇头，道：“小儿并无异状，熊先生说他每日都去了学堂，没有旷课，课上也和以前一样认真。草民在家中也没有发现什么怪事。至于李昇那小子，草民实在不知。”
无奈之下，江欲雪和元晗引只能另从他处寻找线索。眼下最直接的线索便是李安平坠井之地。李游也没有含糊，立刻为他们指明了地点。
原来李安平坠井之地，并不是在李宅之中，也不是在香满楼中，而是在熊先生开设的私塾后院之中。
他们来到后院之时，熊先生还在前堂教书，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叫做“芳客”的书童，看上去不过十几岁，了解了他们的来意之后，领着他们来到了后院。
这后院不大，从南边的入口走进去，正对着他们的就是熊先生的房屋，东边栽着一片青翠的竹林，西边开垦了一小片土地，种了些白菜和青菜，那口井就在土地的旁边。
他们顺着石板路走到井水的附近。井盖已经封了起来，周围的泥土和石板上的痕迹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丝毫看不出在此曾发生过推搡之类的事件。
芳客小心地为他们取下了木制的井盖，里面井水依旧清澈，微微荡漾着，想来已经雇人清理过了。也是完全看不出前几日这井中淹死过人。
元晗引和江欲雪一时间犯了难，眼前的这处案发现场竟是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已经被彻底地打扫了干净。
元晗引开口询问：“芳客，你三日前可在后院？可有见过李昇和李安平？”
芳客点点头，答道：“三日前放课后，小的曾看见李昇和李安平一前一后走进了后院中。小的还问过他们是要去做什么，李昇告诉小的，他们进去找先生请教问题。小的那时并不知道先生还在外面的学堂里没有回去，便也没有多问，拿了扫帚就去前屋打扫清洁了。后面天要黑了，熊先生从外面回来，小的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撒了谎。”
元晗引追问道：“那你在遇见李安平和李昇之后，可还见过他们？你打扫卫生的时候，又可否见过其他人？”
芳客摇摇头，说道：“不曾见过李安平和李昇了。小的打扫卫生之时，学堂里还有几个学生没有走，他们都可以为小的所言作证。”
“那李安平的尸体，是你和熊先生发现的吗？”
芳客继续回忆道：“也不完全算是。那日下午的时候，小的已经给苗圃中的蔬菜浇过水了，暂时没有用水的需求了。是那日用过晚饭，李安平的父亲李游找上门来，说李安平放学后一直没有回家。我和熊先生便准备出门一起帮着他找李安平。
“李游这时说有些口渴想借口水喝，屋里的水缸恰好没水了，小的拿了水桶去打水，结果却发现那水中有血丝……如此，才发现李安平原来已经死在了井中。熊先生和李游也立刻知晓了此事，小的便急忙出门报官，熊先生和李游则留在后院守在井旁。”
江欲雪问道：“那李安平的尸身，是官府的人打捞上来的吗？你可还记得有什么异样吗？”
芳客摇摇头，回答道：“小的和官爷回来的时候，李安平已经躺在地上了。应该是熊先生和李游先生一起将他捞了上来。至于异样……小的也不敢多看，只记得他的头上似乎破了个大洞，想来井水中的血丝就是因此而来的。”
说完这些，芳客又补充道：“若二位还有疑问，尽管问小的便是，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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