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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蒋楚歌问完那句“你为什么不向我行礼”后，时微就打开了录音。
为了保证录音的完整性，她甚至模仿着贵族少爷那轻蔑又随意的语调，拉长的尾音，傲慢的叹息，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不向我行礼？”
时微板着脸，宛如贵族中学的教导主任：“陛下，我考考你——请问这句话表达了主人公什么样的思想感情？他说出这句话的事实依据是什么？暗含了什么样时代背景？”
“噗——哈！”隐隐约约有听见笑声，可是陛下没有笑，也不回答。
见陛下不配合，时微只好自己回答：“表达了主人公对平民百姓的蔑视心理，大贵族的身份，就是无需置疑的事实依据，时代背景——额，陛下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其实这个问题早在斯科拉格大帝时期就已经存在……”
时微的声音越说越小，陛下的神色平静的可怕。
不远处蒋秘书倒是还好，依旧微笑着，有些歉意，似乎想说什么。
陛下终于说话了，语气温和起来：“还有么，特意来找我告状，应该不止这些吧？”
刚刚笑出声的国防部长阿克尔挑眉，看了眼蒋故渊。
时微精神抖擞，脸蛋红扑扑的：“英明神武呀陛下，还有更有趣的哦！”
她继续放录音。
然后就是长达二十分钟的寂静。
陛下的表情越来越温和，帅的时微一直在傻笑。
不知道是不是她酒还没醒，老是听见陛下那边有断断续续的笑声。
听到那句“靠男人上位”时，蒋故渊深吸一口气，他这个愚蠢的侄子——继承了和他爹一样无知傲慢的性格。
有些话大家知道归知道，说出来性质就不一样了啊！
在场的人心里都啧了声，在听到omega那句惊讶的“你不也靠男人上位”时，都忍不住会心一笑——说的很对呀，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依靠着父辈母辈的荣光，接过他们手里的权柄，将平民们踩在脚下的。
人类学家早就把这些研究透了：在曼拉，天才又如何，光凭一个人的力量就想挑战贵族——挑战大贵族和皇权约定俗成的规则？
少喝鸡汤多吃饭，就实力接近神的阿斯塔，不也是靠着拉拢一部分权力打压一部分权力，才稳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吗。
而且她的成功模式对于真正的平民来说，根本无法复制，超神也好造神也好，都是树立自己威信的方式——无法让自己进入贵族阶层，那就重新造一个阶层。
“……仗着有个好叔叔，我记得蒋秘书是男的呀，难道他是女的……”
少女故作惊奇的语调回荡在整个房间内，就连线上会议中虚拟的特务头子，都忍不住笑了声。
阿克尔更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蒋秘书的胸和下/身。
虽然在abo社会，男女区别已经不是很大，但是这些传统的老贵族们还是保留着自己的性特征。
蒋秘书瞪了眼阿克尔，斟酌了下，准备稍微解释几句，就听见那只omega兴奋的声音：“还有哦还有哦！陛下你继续听！”
不是吧，这个蠢蛋侄子还能说什么啊。
到目前为止，录音的内容还算小打小闹，蒋故渊并不担心。
两个年轻孩子吵吵闹闹罢了，就算陛下要替小情人出头，也不过训斥几句。
怎么，自己敢做还不让让人说了？
听着录音里的吵闹，蒋秘书甚至有心情给自己换了杯茶，直到那个omega开始嘲笑楚歌没有什么贡献，也能让陛下封爵。
呵，无知的omega，就算他侄子一辈子只是个无能的贵族子弟，光靠着蒋家，他就担得起这个爵位。
功劳？呵呵，蒋氏世世代代为帝国作出了多少贡献？
不过他的脸很快也绿了，因为时微在疯狂嘲笑蒋楚歌和莫兰小姐联姻的事情：
“啊！那么有钱的富婆！便宜蒋楚歌了啊！”
“陛下，莫兰小姐到底多有钱啊？听说她是唯一的嫡系，是不是以后家里的钱全归她了啊？”
得到陛下肯定的回答，时微咬牙切齿道：“那不是便宜蒋楚歌了，他要不是有个好叔叔，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啊！为什么富婆看中的不是……咳咳！”
时微心虚地躲开陛下的目光，她好嫉妒啊——为什么有些傲慢无礼的贵族子弟，啥也不干就有富婆下嫁，她虽然泡上了陛下，可也是从安全局死里逃生才有这样的命运啊。
可恶啊！她好嫉妒啊！
虚拟的特务头子形象，视线落在蒋故渊身上，也学着少女的语气：“为什么富婆看中的不是我啊……我要是有那么多钱，就不用出生入死风里来雨里去了，唉——”
蒋秘书反唇相讥：“那我把莫兰小姐介绍给你？”
卢齐笑了笑：“这可不好吧，人家那么有钱，看不上我呀。”
蒋秘书冷笑一声：“怎么，你也知道人家看不上？鲜花配糟老头子，卢齐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自知失言，看着特务头子阴险的笑意，就想骂人。
但是一道更冷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不怕死的国防部长阿克尔笑嘻嘻道：“蒋秘书你刚刚说鲜花配，配什么来着？嗨我娶媳妇的时候，我那个老丈人就说，年纪大点好，会疼人……这不，一眼瞧中我。”
蒋秘书当年跟老丈人磨了整整五年才成功，最后还是丈母娘烦了，拍板了婚事。
蒋秘书没搭理他的得瑟，眼神无比真诚，对陛下道：“其实……”
陛下没有理他，直接移开视线。
这是真的生气了。
嘶，有点难办啊。
嘴太快了，忘了这里还有一位真的“鲜花配糟老头子”——这种事情在贵族中也很常见好吧，他奶奶一百五十岁的时候还娶了一位成年没多久的男孩子呢。
他真的不是在嘲讽陛下啊。
阿克尔对卢齐挤了挤眼神：老男人的心被扎伤了。
卢齐弯了弯嘴角。
时微目测陛下的心情越来越糟糕，她让被暂停的录音继续播放——
“我当然不需要omega……更不需要靠陛下！”
少年意气风发的怒吼穿透了信号。
掷地有声。
时微啪啪啪鼓起掌来，和录音重叠了起来。
“……只要能做到不靠omega上位，不靠陛下，以后想怎么骂我都行。”
录音被关掉，后面蒋楚歌狡辩的话就不用放出来了。
时微看着脸色有点臭的陛下，哈哈大笑：“陛下！你听见没有——”
“他说他不需要靠您！不需要您！”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女孩，兴奋道：“作为帝国最忠诚的贵族后人，陛下您心腹重臣的继承者，蒋楚歌明确表示了他不需要依靠您！那他依靠谁？依靠联盟总统瓦尔达·凯奇？依靠雇佣军指挥官？”
蒋秘书：“……”
似乎觉得这样解释太有泼脏水的嫌疑，时微咳了声：“当然这只是最坏的可能，毕竟蒋家在曼拉根深蒂固，应该不会叛国，可是这样直接表示对您的不满……”
残余的酒精冲昏了omega的头脑，时微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他想篡位！”
陛下：“……”
不依靠上位者，这句话放在自由民主的联盟，那就是再正确不过的政治口号。
但是放在曼拉这个古老的君主制国家，那就是藐视皇权，颠覆皇权。
哪有臣民敢说自己不依靠陛下的？
纵然这只是一句被激怒后的气话，但是依旧可以做文章。
全看有人想不想做这个文章。
蒋秘书无比庆幸自己今天在场，不然任由这个omega胡说八道，万一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蒋家真的会完蛋。
陛下可不是什么需要依靠的人啊。
时微已经察觉到斯科拉格二世那边有别的人，通讯器收到卢齐的信息：
“差不多行了，蒋故渊在。”
她开始添油加醋胡说八道：“……然后西瑞尔殿下就出现了，让我不要告诉您，可是我觉得我不应该对陛下您隐瞒一切——”
陛下内心：真的吗？那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兽人？
“……殿下还说他会告诉蒋秘书，陛下您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好好管教对您口出狂言的侄子呢？不需要靠陛下？他的爵位还是陛下封的呢——”时微笑得不能自抑，已经猖狂到变形：“蒋家的未来一眼到头呀！”
蒋秘书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虽然这句话最后一语成谶，但是此刻他只想撕了这只omega。
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人需要解释。
陛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温柔地看着时微抱着被子在床上哈哈大笑，一屋子人听着她笑了十几分钟，陛下才道：“好了我知道了，上次让你做的图纸呢？”
“图纸？什么图纸？”时微揉了揉笑变形的脸，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陛下盯着她，眼神不善。
“哦哦哦哦哦哦！”她想起来了，那个什么破抱枕，她本想大言不惭说忘了，但是对面有外人在，只好敷衍道：“在画了在画了，明天就给你！”
斯科拉格二世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她用被子捂住了脑袋，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的头好痛，好晕！”
陛下恋恋不舍地挂了通讯。
温柔散尽，陛下又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陛下了。
蒋故渊和这位相处了几十年的帝王对视着，他的眼神无疑是忠诚坚定的，但是陛下对他并不信任——他更愿意相信卢齐那个阴暗的人。
包括第一秘书的位置，很早很早以前就应该是他的，但是陛下宁愿选择一个没有背景的平民beta，选择德卡里那个天真的人，也不愿意选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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