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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丘山庄十几公里外有一小镇,依水而建,垂柳繁多,桥船如画。此镇名为“嘉人镇”,出过不少文人墨客,故取此名。
垂柳下有妇人在浣衣。
“得嘞。”船夫撩起帘子,让船客进去。他插入河中的竹竿弄出水花和水声,也使行驶的船倒映在绿水上,逐渐冲破新的涟漪。
桥上行人擦肩,几个孩童握着风筝线你追我赶,发出笑语欢声。燕子风筝还没飞到天上,已经轻摇欲飞。
一座旧院里,茅草建成的破屋檐下,一对父子挨着石磨在磨刀。
旁边的畜舍能看到一头驴,驴也能看到父子二人。它脑袋伸出破洞,动腿发出连串的叫声。
男人三十有余,仔细磨刀。
儿子十五六岁左右,磨刀的动作停下,仰头分神。
老旧的大门被推开,女人身后,韶红带着不少包袱站在门槛后面。
父子俩一同看来,少年眼睛瞪直,双手里的菜刀倒在磨刀石上。
女人站着回头,甩下手,笑道:“快来。”
“哎呀你瞧我,你哪里拿得动这么多。”她说着,急忙要提走韶红手里的包裹。
少年缓缓起身,道:“娘,她是——”
“你小子别想太多啊,别一天到晚就想着娶媳妇的事。”男人看向他,警告道,“这是你爹我的旧友,江叔叔的徒弟,在这儿借宿几天。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可不配。”
少年抓头羞道:“您说什么呢!”
韶红打量完院子和那对父子,看向女人道:“不沉的,我自己来吧。”
“狗刨,还不帮人家拿东西!你小子跟你爹似的没点眼力见……”女人嗔怪道。
少年走过来,委屈道:“能不能别在外人面前叫我小名,多土啊。”
“来,这边。”东西交接,韶红称谢,女人给她指了间屋子,道,“给你沏点茶……”
韶红衣着简单,头戴素簪,光站在那儿便气质不凡,更别提一笑,再提裙走动了:“好。”
晚上,烛火下,韶红在小木桌上蘸墨写字,在纸上落下堪比名人大家的字迹。她师承江展,据说江展从前在朝堂上,字风便自成一派,并且闻名。
她写的是:
已到故人处
望师父安心
笔悬着,韶红琢磨道:“矛与盾?若做盾,如何能果断地杀了那人?”
次日。
闻建勋一刀剁开案板上的肉,边处理对旁边帮忙摘菜的韶红笑着讲起故事:“你可真像江展,不愧是他教出来的门生。我们俩呢,他出身书香门第,我家境一般,不过还算聪明,父母看我是块读书的料,当时宁可倾家荡产也让我去考学。”
“我正是在考学时认识了你师父,他和我同乡,好巧不巧,都是咱们嘉人镇的人。”
韶红笑道:“师父想念故乡很久了。今日一见,的确是块宝地。”
闻建勋扭头还想说话,见韶红手里的白菜就剩芯了,一静,道:“不用扒这么多层,里面都是可以吃的。”
“……”韶红放一边,正色,行礼,道,“抱歉,我在山庄没学过这些,献丑了。”
“哎呀,你真是,跟江展一个样子!”闻建勋没放在心上,继续握刀切肉,道,“江展这人,太正派了,不过也因此,他当年才能继续他的仕途。我殿试落榜便当了兵,这不,现在退伍了,干起了屠夫的营生。咱这一身腱子肉,还是要比脑子强一些。”
韶红从没听过师父提到过当年事,很好奇,但知趣地没开口。
幸好师父这位旧友比较健谈,又道:“不过,我们一直书信来往。我家这小子的名都是他给取的。当时他取了许多名字,我嫌那些太好听,一听就不是寻常人,选了最接地气的,叫闻勤。”
“勤字。勤劳勤勉之意……的确是师父的风格。”
“是啊。”闻建勋举刀挽了下袖子,感慨完,道,“对了,听说你没怎么下过山,不熟悉外边儿?待会儿让我家那臭小子带你出去转转。”
天空被太阳灼得发白,它们面前,十数根垂柳枝迎风而动,使得太阳的光彩时隐时现。
街上,人头攒动,扎着象征各种年龄的发髻,戴着各种风格款式的簪钗、发带、帽子,衣着色彩分明的男女,在笑语声中使得商街的入口人行缓慢。
垂柳不懂人情,更不知道负责入口的差役比划双手喊得快死了,在他们头顶来回拂动:“来来来,这边!”
一处摊位前,韶红和闻勤站着。
韶红拿起某物,闻勤把一个怪异瘆人的面具放到脸前,只露出眼,道:“姐姐,你看这个。”
韶红拿着一串风铃,想起下山前师父对她说的话。
“你可记得燕王?”
师父坐着,姿势有些随意,握着上下课用的风铃,心绪却不在此。
韶红只能看到他被长发遮掩住一部分的俊容,以及伸出花盆的枝干弯曲的罗汉松松枝。
“当然。师父您讲过,六年前陛下四岁,帝业不稳,齐王起兵谋反,但失败了。太后娘娘不知缘何留下了他唯一的儿子,封为燕王留在自己身边。”她道,“您为何突然提起他,难道,他便是要杀我之人?”
江展放下风铃,道:“我同你提过,问丘山庄之所以建庄,与皇室有些关系,皇室不敢随意对待,因此我得罪过太后,在此才能安然无恙。但离开山庄便不同了,山庄树敌众多,下山之人常会被人盯上。而你又是我第一个下山的弟子,曾名声在外……”
说到这,他扶额,狠不得捏碎风铃,浑身散发出“我也不想如此”的气息。
“所以,想杀你的,会是两拨人。”他放下手,道,“若太后有杀你之心。”
停顿良久,他神情不变,道:“燕王定会出手。”
“他性子古怪,从不近人,嗜血冷血,若问对什么感兴趣,似乎只有……鸟。听闻他圈占欲极强,从儿时到现在囚禁了不少鸟。被他看上的都死了。再从太后命他杀人,任务都无一例外地完成了来看,他是个一旦盯上某物,便不知变通死咬不放的家伙。”
“山庄的人会暗中保护你的安全,可你仍需多加小心。”
说到这里的江展,和听到这里回忆到这里的韶红,都对师凌绝杀人任务不曾失败这点产生了担忧,但他们多年后才会发现,真正该注意的,是对方喜好圈占这点。
“小兄弟好眼光。”韶红拿着风铃看向一边,店家在挂满面具的木杆旁亮出大拇指,指着闻勤脸上的面具道,“这个啊是化蛇兽,别看它阴森可怖,它出自山海经……”
闻勤不理,问韶红:“你喜欢风铃?”
韶红对他道:“我师父喜欢铃铛,爱拿着风铃讲课。你问我喜不喜欢的话,喜欢,不过,与其说喜欢风铃,不妨说,我更喜欢风。”
“我打死你,让你偷东西,让你偷!”
“爹,我没有啊……啊!”
街道中间,十三四岁的少年被揪着衣领抡到地上,惹得路人躲远。男人继续骂着,少年抱头躲避他的拳脚。
“我是你老子,你还敢躲!”
韶红向后看去,视线里,一个成人打着孩子,围观者站成一个圈,将打人的场景挡住。看到热闹,路人竟不顾原先的意图了,挤着往里凑。
“姐姐!你别去。”刚迈一步,韶红的衣袖被揪住,闻勤在他身后道,“你帮不到什么的,就算帮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我知道。先去看看。”韶红看向他,眼眸发凉。
她的师父没有将她教成一个遇事往前冲的傻子,但他那股正义凛然之气塑造了她心中做人的底线,使她一旦看到不平之事,便会她有所行动。
“爹,我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您突然这样对我……”少年坐着,双臂交叉挡着拳头,呜呜哭道。
终于站在了围观群众最前面,闻勤小声向韶红道:“他叫李详,从小生得俊,也聪明,跟他爹不一样。他爹是个酒鬼,脾气还大,前几日与人喝酒,似乎听人提了句儿子不像他,会不会是妻子同别人生的,他便疑心妻子出轨,儿子是别人的。”
“你这是做什么!你松开祥儿!”一旁跑来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哭着试图推开男人,道。
韶红看到男孩被踹到头,男人的力度根本不像对着亲生儿子和妻子,一巴掌扇歪女人,面目狰狞,道:“滚开!碍事的话,我连你一起打!”
男孩倒在地上,行动缓慢地捂头,侧了侧身,发不出痛叫。
韶红攥紧裙边的拳头,想到师父边泡茶,边风轻云淡地说过一句“待你下山,看到什么都不必惊讶”。
“姐姐,江叔叔定教过你这些。”闻勤看着面前,听着女人的哭声,又道。
“在咱们大宁,家里都有族长,权威最大。除此以外,家中有嫡庶之分,嫡出的权利高于庶出,长辈的权利高于晚辈,丈夫的权利高于妻子儿女,男人的权利高于女人。”
“按这一家三口来说,妻子首先要听丈夫的旨意,其次要听儿子的。而这儿子必须要听从父亲的。他还算幸运了,若是个女儿,便是全家身份最低的,要听长辈、父亲、兄长、母亲的话。”
“再按律法来说,家族有权管辖族员,权利低的听从权利高的,才能以证孝道。反抗长辈,则晚辈无孝,该责,该死。”
“……所以,这当父亲的便是当街打死了妻儿,因是家事,也是无罪。”
韶红道:“哪怕,他空口无凭,怀疑妻子不忠?”
愤怒让韶红看不下去,不顾闻勤的阻拦走过去。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也从对面向围观人群径直走来。
有人被他挤得身子歪斜,指着他的背影骂道:“没长眼啊!”
男人站定,稍微扭过脖子,睨他。
这是张令人看到后不禁屏息的面容,因为容貌,也因为他浑身的气质。他的眼眸像在俯瞰一只烦人的乌鸦,他虽不放在心上,可若是想,下一瞬便会拔出腰间的剑,毫不迟疑且细致残忍地将他肢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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