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出也有些吃惊,但令他吃惊的是另一件事。
“……”
“那个,抱歉啊吕姑娘,我们这出门有些匆忙。殿下——”
他转身略微瞪大眼,拇指指指一边,又看一眼,说:“咱们也去帮忙?”
“你没带钱?”师凌绝用力放下碗,问。
韶红正怕他们询问自己深究自己没头没脑的那声“大黄”,没多想,轻咳一声道:“那二位便去学堂帮忙吧。”
师凌绝看着殷出的后脑勺,仿佛对他害自己做工颇为不满。
不过这杀气迸发的人仍然迈过学堂门槛,冷目观察学堂。太阳的光束从他肩旁斜投,有花蝴蝶飞过。
“快点!”一个小男孩笑着伸手跑来,仰头停住,笑颜变作哭脸,抹泪从师凌绝主仆边跳过门槛粗声喊道,“娘!”
“你慢点儿,我跟不上!”紧接着跑来的是玉儿,罕见地笑着道,下一瞬愣住,这回没忍住脸皱起,哭着扑进才迈过门槛的韶红怀里。
“姐姐!”她仰头哭道。
韶红牵住她的手顺着她指去的方向看师凌绝,他倒没有因此杀人的样子,仿佛早已习惯。
“稍等。”她蹲下,莫名想替他说话,道,“玉儿,你不用怕他——”
师凌绝感到心里一空,出现他不理解的酸涩的情绪。
院内突然响起木板被丢下的声音,之后物件被抛下的声音接二连三。韶红看去,只见学堂里做活的人盯着师凌绝,似乎都看出这腰间佩剑的并非寻常人,令人心生惧意。
一人胆大,尝试着离开学堂。
没人拦他,众人效仿。
韶红:“……”
好吧,怕的确实有道理。
她起初也怕,现在不了。这主仆二人并没有穷凶恶极。
“要劳烦二位待得久些了。”韶红道。
倏然,一块圆木滚落在地。这人刚从后院走过来,没明白发生过什么,对上师凌绝的目光一凛,赶忙也往学堂外面走。
他魂不守舍迈步迈得顺拐,路过韶红时撞到了她。
“你去和那个孩子接着玩吧。”韶红正低头跟玉儿说话,未留神被蹭歪身体,脚向台阶下歪去。
背后有人袭来,师凌绝本能地躲开。
韶红没想他接自己,但见他躲开,一时无言。她闭眼,感到腰肢上多了一手,身体稳住。
师凌绝没表情地看着学堂外面,因为掌心中第一次出现这样柔软又温热之物僵住,正要条件反射地推走韶红,便感觉手里一空。
韶红闪得更快,宛如他是苍蝇,和旁人一样离他好远。
师凌绝骤然攥掌收手,想要泄愤。
他想,没错,就是这种感觉,想要杀了她的感觉。
他究竟在磨唧什么?
看向满地的木头,师凌绝想,他随便抄起什么就能杀了她,即便只能手也能轻易捏断她的脖子。
“公子,抱歉。”韶红突然道,“实,实在抱歉。唐突了。”
师凌绝不愿看但还是凉凉看过去,便见韶红郑重地行礼,对上他的目光立马眨眨眼把脸隐藏在长袖中,然后稳重中带些惊慌地转身,平静地走远道:“我去泡着茶来。”
韶红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男女授受不亲”,不曾被人碰到腰肢这种敏感的部位。
殷出揉揉眼睛。
没被殿下用树枝划出兔唇根本不值得庆幸,因为他的眼好像彻底坏了!
殿下那抹比盯着白鸥时还要深点的笑意是怎么回事?而他本人似乎并未发觉?
接下来,韶红取茶前,师凌绝主动地、专注地对学堂敲敲打打。他没做过这类活儿,不过凭借杀人时的果断严谨及观察力,做错的步骤立马察觉,又琢磨出了门道。
殷出在一旁锯木头,看得是喜极而泣,拿袖子擦擦下巴,道:“这《孙子兵法》有用啊!”
太后娘娘交给他的任务,总算是有成效了!
“孙子,竟教会了您钉钉子!”
一颗钉子被丢到他脑门上,万幸没太使力。
次日。
“搬到这儿就行了,快着些,别让人看见是咱们搬的。”天未亮,盛开看着小厮双腿叉开把粥桶搬到地上,甩了下腿边的手中的帕子,眉眼比前几日有神多了,转头道,“仙女姐姐,你姓甚名谁啊?我会向你报恩的。我家的西府海棠最是名贵,等开了,我给你折上几枝!啊,制成的糕点和糕点也不错。”
“嗯……”她想了想,问,“你还想要别的吗?”
韶红见小厮摆好东西做贼般跑开,盛开又拿手帕挡在脸前左看右看,暗觉好笑,道:“海棠花便够。”
她道:“刚好我身边有个孩子喜欢花,兴许没见过。”
“孩子?你都成婚了啦?不是吧——”
韶红连忙摇头,道:“……跟我有缘,就养着了。”
她朝一旁招手,小女孩跑过来,正是玉儿。
“哟,仙女和小美女。你运气真好,遇到这么个仙女姐姐。”盛开自来熟,蹲下握住玉儿的胳膊打量着,又道,“等我家海棠开了,我就带你看,好不好?”
“海棠?”玉儿回忆着,好奇地看眼韶红,道,“姐姐说了好,那就好。”
昨天喝粥的百姓引来了一堆陌生面庞,韶红忙活起来。
此时,粥好人好,有人不好。
海贼首领生得肥头大耳,坐在侧面的椅子上,旁边的属下亦是海贼打扮,瞧着有些面熟。
首领在火把旁边哼一声,道:“见大人一面,怕是比皇宫那位都难!”
鲁印德含笑坐下,因他这话笑意稍收,垂眸掸掸腿上的衣服,重新笑起,道:“哎呀,实在是事务繁忙。田兄,我这不是来了吗?”
手在桌上换个位置,海贼首领冷冷道:“大人应该知道我前来所为何事。”
他一点面子不给,鲁印德索性也收了笑,沉默一瞬看向屋外,拍拍手中气十足道:“带进来!”
只一瞬,门被推开,那名偷拿赃物又酒后挂在脖子上的小兵被五花大绑着押跪到屋中,看模样近日没少受罚。他肿着眼睛跟首领旁边的下属对视,那人面无表情着迅速移开目光。
“是我管教不严。我已扣了他的军饷,罚了他几日,并把他偷拿之物都翻了出来。”鲁印德放下酒杯挥挥手,示意旁边的人去拿,又道,“我田兄,军营里不会再有这种情况。田兄若不解气,我杀了他?”
他观察着海贼头领。海贼头领才要说话,鲁印德画风一转,紧凝他身侧之人道:“不过,田兄倒不像有所责罚啊?你身旁之人也拿了不少东西,田兄难道不知?”
“怎会。”海贼也喝口酒用力放下,道,“我把人带到这里,是想同鲁兄一同惩罚。还不跪下!”
身侧之人立马跪下,又与那小兵对上眼神,这回没装作不认识。
“责罚过了,人也换了,鲁兄,咱们的合作还得继续。”海贼首领端起酒碗示意完,道,“下次可得小心些,被人知道我们合作,对你的名声可不好啊。”
鲁印德朗笑三声,回敬道:“便无需田兄操心了。”
屋门被打开,两人提着麻袋进来。麻袋被丢到地上,从口袋溢出许多金银财宝。
沉默的小兵突然瞪大眼,说:“大人,我可没拿这么多啊!这,这……”
此话一出,三人都看他。
小兵不断磕头道:“真的!您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拿这么多啊!”
鲁印德放下酒碗神情严肃。他理解这个同乡之人,他虽没脑子,但也不至于蠢笨至此。
两边的头领对视,都看出猜疑之意。
海贼头领先怒了,拍桌起身,指道:“大人这是何意,疑心我做手脚不成?”
“哪里……田兄急什么。”鲁印德笑着说,心下却了然。
继续合作下去,他便能继续敛财,可他终究要杀掉海贼。他们本就因分利有些争执,况且海贼的人可以借着辎重进营时进来,若说这是是他做的手脚……
海贼怒极,道:“看来,大人对分成仍有不满。让你的手下拿这样多,不会是你授意的吧?你军中当真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只拿了这样多?”
“……哈哈。”鲁印德缓缓起身,大笑起来,“哈哈哈。”
如此这般,两边人的错,变成他这边错得更多了。好计策。
区区海贼,也配对他指手画脚,指着他的鼻子骂?
鲁印德想,他不在意这些多出来的物件是否真是海贼放的,他此刻倒希望是海贼放的。他敛了不少财,也是时候借着这个由头,对这群海贼收网了。
城垛上,一条系成结的绳子被叛军挂上。
城门上方的灰墙上,海贼首领的身体陡然被放下。他瞪着眼,脖子上有一道剑痕,似乎在被绑前就死了。
“哎哟,那是海贼?”
“他们把海贼给收拾了?倒是做了件好事!”
“啊?把海贼杀了?痛快,痛快!这帮畜生……”
人们抬头指点着,韶红和如蓝在他们身后停步。
韶红并不意外,看仔细后看向旁边的周凛,抿下唇,转身。
“这位是聂留,咱们留在珲州的人,是聂停的弟弟。”回到医馆后院,如蓝伸手向韶红介绍道。
“……果真长得一样。”韶红不禁上前一步,笑道。
如蓝身侧的男人也上前一步,抱拳客气道:“韶姑娘,久仰大名。”
“不必客气。在下山时,我便听聂停提起过你。你们是一母同胞?”
“是。”聂留道,“韶姑娘叫我前来定有吩咐,请姑娘明言。”
闻言,韶红未过多寒暄,道:“我需要你混入海贼残党中。他们失了头领,必定方寸大乱。你这般……借机救下我师公的尸体。”
当晚聂留出现在一个海贼装扮,趴倒在地的男人边上,收起手刀。
他蹲下,将人翻过面来,记住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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