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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赵叙文一事,加之聘礼的清点,楚照槿忙了一日,晚饭也未用多少,等到将近亥时,发觉肚子在咕咕作响得厉害。
许是上一世最后的时光过得太苦了些,这一世口腹之欲更甚。
楚照槿想起儿时总爱吃兴和楼的蜜酿蝤蛑,陡增的食欲怎么也按捺不住,便出公主府来寻吃食。
蕊絮跟在楚照槿身后,忧心忡忡地四处张望:“小姐还是小心些,听说赵公子带着聘礼回去的时候,不知怎的就起了火,一车的聘礼全都烧没了,若不是赵公子反应得快,许是要伤着了。”
楚照槿眉心一跳:“我为何不知。”
赵叙文毕竟从小同她一起长大,没有男女之情,确有兄妹之义,若赵叙文有事,她也是真心关切的。
“我看小姐今日繁忙,就没敢拿此事来叨扰小姐,径直派了府里得力的送了几样东西去赵府慰问。”蕊絮道。
“办得不错。”楚照槿松了口气,“可查出了缘由?”
“听赵府的人说,是下人不小心将火折子丢进了聘礼里,这才在大街上起了火。”蕊絮答道。
“人无事便好。”楚照槿道。
话虽如此,楚照槿心头不免疑云陡生。
这个理由难免牵强,却更不可能前几日的南溟流寇和他国奸细所为,他们没有理由对赵叙文这么个世家子弟下手,也没有必要大费周折地去烧聘礼。
一时间,这个最牵强的理由竟成了最合理的答案,或许真的只是场意外。
“小姐,兴和楼到了。”蕊絮打断了楚照槿的思绪。
刚出马车,便闻见菜香扑鼻,让人口舌生津。
有道是,好菜配好酒。
楚照槿掀开帷帽的纱帘:“桥头底下的那家椰子酒与蜜酿蝤蛑最是相配,好蕊絮,你帮我去买好不好?”
蕊絮妥协般点点头:“那小姐先上去等我,我买了酒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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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来得巧,今夜二楼雅间只小姐一位贵客。”兴和楼的伙计笑着奉承,布好饭菜掩了房门出去。
蜜酿蝤蛑色泽金黄,蟹黄的鲜美和橙子的清香交织在一起,香味直往楚照槿鼻腔里钻。
“本宫只先吃一口,等蕊絮来再正式动筷。”楚照槿掰下一根蟹腿就迫不及待往嘴里送。
熟悉的美味在味蕾迸开,楚照槿感到莫大满足:“这也太好吃了吧!”
再来一口。
又一口蟹黄送入口中,又一根蟹腿被吃尽了肚子里,等楚照槿饱腹餍足时,盘里的蜜酿蝤蛑已是一点儿不剩,连汤汁都被吃得干净。
楚照槿咬着手上的最后一只蟹腿,喃喃道:“买个酒而已,怎么还不回来。”
转而看见桌上的残羹剩饭,难免汗颜,楚照槿高声唤道:“小二,再要一份蜜酿蝤蛑,带走。”
眼看夜色以深,蕊絮迟迟未来,楚照槿无意在兴和楼继续待下去,所幸将吃食打包,给蕊絮带回去吃。
“小二!”
她等了一会儿,迟迟未得回应。
照兴和楼的规矩,雅间有贵客赏味,若非贵客应允,楼里的伙计应当在门口守着,随叫随到才是。
更何况那伙计的身影就在门外从未离开,作何不应?
楚照槿连帷帽也顾不得带,连忙推门而出。
就在门扉打开的刹那,一具尸身从前方径直倒下,在木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楚照槿连忙后撤,全身止不住发抖,背后升起一股抑制不住的恶寒,几乎要将她钉死在原处,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她攥紧手心,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眼前这具尸首便是带她上楼来的兴和楼伙计,明明半个时辰前还无任何异样,现如今却躺在地上一命呜呼,死相着实蹊跷。
那伙计死相悲惨,七窍流血,面部发紫,一看便知是中毒之状。
又是中毒?
一丝念头从楚照槿脑海里飞快闪过,等她想要捕捉时楼下的呼救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死人啦!”
“快跑!兴和楼死人啦!”
“别杀我,别杀我。”
楚照槿躲在帘幔后向下望去,兴和楼中混乱一片,贼寇手起刀落诸多食客霎时殒命,有两名贼寇把守着紧闭着的大门让人逃无可逃。
呼救声和惨叫声闯入楚照槿的耳朵,楼下场景已是血腥一片,恐惧如潮就快要把她最后的理智击碎。
杀手皆是萧国衣着,他们假扮成了大堂内的食客,凭他们手中所持弯刀,才得以窥见端倪。
这种弯刀的形制,刀刃状如三角,是南溟流寇所持。
顾衍遇刺后,萧国已在宫内衙门对南溟流寇多加防备,可惜百密一疏,许是没有算到南溟流寇会在兴和楼下手。
楼下一道冷森森的视线闪过来,楚照槿即刻转到墙后隐去自己的身形。
“走,去楼上!”手持弯刀的流寇踩过眼前的尸身,向二楼奔来。
楚照槿暗叫不好,这些流寇是发现她了。
如今要从正门逃走是不能了,万般无奈之际,楚照槿脑海里生出一个危险的念头。
跳窗!
她进了雅间打开窗户,正如她所料,楼下是兴和楼的后院,应是平日里只对楼内人所用,并不对食客开放,那群南溟流寇还未发现这里。
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楚照槿自知没了后路,兴和楼二层不算高,只要跳下去,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咬咬牙,提了裙子从二楼一跃而下。
下坠的无依和慌乱不过片刻,右脚最先触地,脚踝处剧烈的痛意袭来时,楚照槿整个人向前扑倒而去,地上的石子划破手掌嵌入血肉里。
“在下面。”
“追!今日凡在兴和楼内之人,不留活口!”
南溟流寇在二楼雅间搜寻未果,已是发现了楚照槿的所逃之处。
楚照槿顾不得受伤的右脚,强忍着巨大的痛意,一瘸一拐向院内跑,全身的力气就快竭尽,她打开拐角处的房门躲了进去。
楚照槿借着兴和楼的灯火,看清了屋内的陈设,此处应是兴和楼的厨房。
她身材娇小,恰好能躲进厨房内的木柜,周身的黑暗里充斥着巨大的恐惧,血腥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遍遍浮现。
很不合时宜地,楚照槿想起了顾衍,他如此怕黑,也是因为类似的恐惧吗?
此时,房门被一脚踢开,三角的刀刃碰撞着门扉,发出金属的脆响。
“给我搜!”
他们还是来了。
楚照槿捂住嘴,抑制住自己的呼吸,黑暗内近乎针落可闻。
“这里还有一个。”带着南溟口音的粗犷声音响起。
楚照槿拔下头上的发簪,却没有等到柜门打开,看见那一张张血腥可怖的脸。
“饶了我饶了我,我夫人与萧国王室有亲,你们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们。”黑暗中那人颤声求饶。
躲在这房内的不只她一个,楚照槿顿时松了口气。
若是她运气够好,流寇发现了了此人,许是会放弃继续搜查此处。
流寇冷笑一声,将弯刀抵上那人的脖子:“与萧国王室有亲,那更该杀了。”
“等等!各位英雄好汉,哪儿还躲着一人。”那人看到一线生机,涕泗横流地举起右手,指向柜门,“她......她是萧国公主,比我更该......该杀。”
楚照槿倒吸一口凉气,近来也不知是触了什么霉头,可谓是命蹇时乖,她光顾着逃命未带帷帽,恰好遇上了认识她的萧国皇亲。
这群南溟流寇知道了她是萧国公主,定会把仇怨算在她头上,若是被发现,怕是求个全尸都难。
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短暂而干脆,那人在几声呜咽后彻底断了气,与此同时,流寇的脚步声也朝楚照槿步步逼近。
如今唯有舍命一搏,楚照槿将手里的发簪隐在袖中。
幸好上一世逃亡时学了些保命的三脚猫功夫,虽不能凭此度过今日劫难,也总比手无缚鸡之力要强些。
搏一搏尚有一线生机,不搏那就只有死了。
一声惊雷滚过,柜门被人拿刀破开,南溟流寇横肉堆叠的脸被闪电劈下的冷光照亮,楚照槿肺腑泛起一阵恶心。
“原来在这儿。”流寇将楚照槿从柜中拽出来。
门口的另外两名流寇闻声制住楚照槿的手脚,猖狂大笑:“这萧国公主果真如传闻美貌,今日我便要来尝尝和娼妓有什么区别。”
流寇一只满是糟污的大手粗鲁地抓住她的衣领,秋风裹挟着暴雨的湿冷顺着肩颈钻入楚照槿的身体。
她趁着那张恶心的面孔得意松懈之时,瞅准机会,将发簪插入他的眼中!
楚照槿趁着混乱逃出厨房,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只顾着向外跑。
倏忽间,她脚下一滑,右脚又因受伤使不上力气,整个人跌倒在雨里。
“跑啊!怎么不跑了!”
面前凶神恶煞的三人已是持刀而来,楚照槿凭着求生的本能挣扎着后退,即便心中知晓她已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难道她今夜便要命丧于此吗?
楚照槿近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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