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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初，我是人。”
“嗯。”
朱依依的气息微弱，带着血的味道，时不时碰在叶初的脖颈侧面，若有若无。
叶初心如刀割，脚下生风。
还是太慢了。
空气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潮湿，裹着些微水汽的风呼啸在侧，天好像渐渐压了下来。
“叶初，我很高兴我是个人，不是什么别的物件。”
“我有爱人的能力。”
朱依依趴在叶初的背上，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熨贴地沉在胸膛里，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即使因为大脑紧张消失后随之而来的身体上的痛楚，比往常更加剧烈地向他袭来。朱依依呕出一口鲜血，他伸手去捂，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大脑昏昏沉沉，他枕着叶初的后背，不知怎么地就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这么些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鬼，妖，甚至所谓的神——甚至连他自己以前也是一个什么神仙，一个不怎么按排理出牌，我行我素的神仙。
他很高兴自己以前是这样的，就像他刚才对真正的玄武说的那样——
他当年一定做了他想做的，无怨无悔。
就是还有点遗憾，他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名字。他一开始是一盏没有名字的灯，就算有，应该也早就随着时间流逝被人遗忘了；后来冒名顶替的是玄武的名字，只有现在的名字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
他叫朱依依。
“我叫朱依依。”他喃喃道。
朱依依有过命的朋友，有待他很好的师父，也有爱人。
他真诚地爱着他。
即使在几乎被他遗忘的现代，他也遵从自己的内心，努力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这很好，很好了。
雷声落在耳畔，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他们在雨中风驰电掣。
“叶初，我从来没觉得做人这么好。”朱依依声音很低。
“朱依依，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城阳山。”叶初心痛不已，他毫无节制地给朱依依渡着灵力，却发现那些灵力如泥牛入海。叶初这才悚然发现，朱依依的识海混乱得比他身体上的伤还要吓人。
“依依，朱依依！再坚持一下。”叶初用衣带将朱依依和他紧紧绑在一起，站定了。
“如果还可以的话，抱紧我。”
今晚的雨真大啊。
朱依依想起几年前那个雨夜，他追着想要离开的叶初不放，跟着他穿越漆黑的、遍地荆棘的丛林，只想让他带他一起走。
如今，他好像实现这个愿望了。
“叶初。”
“我在。”
朱依依勉力挤出一丝笑意，轻声说：
“我爱你。我，真的原谅你了。”
最后那几个字，因为声音太轻，在狂风暴雨中几乎听不见。
叶初的心都要碎了。
一股劲风环荡在二人身侧，叶初广袖鼓起，下一刻，随着一声龙啸，叶初在电闪雷鸣间破入云间，跃身成龙。
刹那间，天地变色。
龙在雨中能日行万里。
无论如何，他都要救他。
朱依依蜷成一团，被紧紧缚在黑龙后颈。他太小了，藏在那里几乎看不见。
他已经接近昏迷，但记得叶初对他说的。
抱紧了。
“在哪里？！在哪里？！”
周围响起了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闪电在他们四周炸开，像天幕睁开了眼缝，正冷冷地监视着他们。
“找到了！找到了！”
“是水神！是水神！”
大雨冲刷着粗粝的龙鳞，还有未找到的龙鳞的缺口，正往外渗着血。
叶初被一条巨蟒横在当空挡住了去路。
青藜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叶初身上那个毫无生气的人形。
“叶初，你是想带着他去送死！”青藜双目血红，嘶吼道，“搞这么大阵仗，是要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叶初回来了吗？！”
叶初并不言语，只是横冲过去，青藜慌忙避让，搅得墨色云海又一阵昏天暗地。
“你！”青藜只觉得胸中气血上涌，愤怒让他说话都带着颤抖，“你将他怎么了？！拦下他！”
无数伤魂鸟扒开天幕，从闪电的缝隙中争先恐后地飞出，冲向叶初。叶初顾忌身上的朱依依，任凭那些畜生在他的伤口处撕咬，撕扯着皮肉，溃烂成血雨淋下。
“叶初！你断了尾，身上还有伤，将他交给我。你可自行了断，我不会上禀应帝。”青藜继续缠上叶初，冷冷地说。
“让开。”叶初终于开口，“再拖延一刻，他会死。你让还是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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