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风雪呼啸,淮鸢骤然睁眼。
缓了许久方平息砰砰直跳的心跳。
这是什么可怕的梦。
她怎会将晏屿青梦作父亲?
家人骤然离世,她如浮萍漂泊无依,此时身侧只晏屿青一人。
这般情形下对他心生依恋,自是情理之中。
可,若是生的是对父亲的依恋之情?
淮鸢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应该不可能吧?
“醒了?”
洞口极窄,勉强仅能容二人并肩,阻了外头大半轰轰风雪声。
男人清冷嗓音于空寂山洞中分外清明。
直将她满腹心思抚平。
淮鸢仰头正欲缓神,方觉脑袋似是垫着什么物件,既软既硬,又温温热热的……
直至闻着熟悉的幽长檀香,她瞬时后知后觉反应罢。
她竟靠着晏屿青的肩膀睡着了!
倏忽便觉脖颈僵硬,手脚不知何处安放。
“嗯。”
回答的声音微弱如蚊,淮鸢作无事发生,缓缓直起身,眸子无声落在男人肩上,见无水渍方暗自松了口气。
靠便靠了,若还流了口水,那方真是见不得人了。
她漫不经心扫了眼洞外,蓦地愣住。
洞外漫天白雪,苍茫间什么也看不清。
寂静山洞内,只隐约听见沉闷呼啸声。
淮鸢再无困意,扶着墙急切起身,还未挪步,晏屿青边暗暗活动臂膀,边道:“暴雪封路,我们明日动身。”
气氛陷入沉默,淮鸢憋了许久,道:“……我睡了多久?”
晏屿青道:“两个时辰。”
见淮鸢神色,又接着道:“若不是提早避至山洞,或是早些出发,我们将困于风雪中。”
虽然知晓他此话只是替她开脱,却不妨碍淮鸢很是受用,瞬时心下便不那么懊恼了。
既没了转圜余地,淮鸢所幸继续坐下,自布包内取出《伤病论》,又寻了个光线稍好的地,挪了过去。
竟真专注看起医书来。
晏屿青视线随着她移动,终停于女子低垂眼眸。
她因方睡醒,发丝稍显凌乱,碎发打了卷盈盈落于额间,脸颊泛着红晕娇嫩饱满,似初生樱桃,垂涎欲滴。
本是明媚娇艳之貌,偏她天生书卷气,乌丝垂垂手腕,眼神沉静专注,便又觉是位深养闺中,甚少离府的大家闺秀。
晏屿青低眉看着她,无甚表情。
片刻于缓缓翻页声闭眼。
方才女子枕着墙,眉微蹙,像是不太舒服。
他未多想,起身坐到旁侧,还没动作,下一瞬女子便轻轻将头倚靠过来。
从前在军中士兵们在外休息时,也是这般靠着互相支撑。
偏他心底蓦地蔓延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气,竟搅得一刻也未能闭眼。
而今那抹躁气荡然,抵着墙,望着她,竟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将将看罢一卷,因近着洞口,寒风裹挟碎雪飘近,落于书卷,淮鸢方回神,抬眸望了眼洞外。
不知何时,外头风雪欲停,还能瞧见远处独树落满霜,偶晃动枝干。
此处竟还能有树木生长,淮鸢不自惊叹诶了一声,正欲唤晏屿青同看,一回眸才见他竟倚着墙边,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从未见过男人闭眼沉睡模样。
这下什么雪山树木,什么对于生命的感悟通通抛之脑后了。
淮鸢抿着嘴,悄悄放下医册,蹑着手脚起身抬步走去,双手紧攥裙摆,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万般小心地挪至他面前,轻俯下身。
男人眉毛如墨,浓郁凛冽如剑,向来清冷淡漠眼眸微阖,竟有几分柔和温顺之感。鼻梁挺直高耸如山峰,唇却极薄,微微透着淡粉。
没了往日疏离,淮鸢胆子也大了些。
既然存疑,想的再多皆不如亲身试验一番。
话本上不都这样写的吗?
她垂眸靠得更近,抬手缓缓贴近男人,便在这一刻,男人蓦地睁眼,极快伸手一把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速度太快,力度又大,淮鸢躲闪不及,等反应过来之时,身体已控制不住向他倒去。
晏屿青倒是大方,抬手结结实实抱住了她。
浓郁檀香瞬时笼罩。
淮鸢头埋在男人脖颈间,一手被他使了劲紧紧攥着,微微生疼,另一手慌乱间抵在男人胸膛,似拒还迎,又被男人臂膀轻压。
晏屿青思索了下,道:“你要做什么?”
淮鸢懵了,看着他没说话。
她要做什么?要试试看自己是不是将他当作父亲,这话要她如何说得出口。
“你方才……”男人迟疑着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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