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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九酒路过食堂门口,见攀在门边的陶桃打着颤,把自己的披风搭在她肩上:“桃娘,冷吗?怎么不进屋呢?快回去加件衣裳。”
陶桃神情恍惚:“不是的,我不冷,娘子。”
奚九酒摸着她的手心的确是热热的,这才放心:“怎么一直在发抖?”
陶桃是在后怕。
差一点,她就也要到青楼里去了。
同时还有些茫然:“娘子不是说,那些龟公鸨娘巴不得有人赎姑娘,再给他们赚一笔的吗?怎么熟客多了还要挨打呢?”
“那不过是个他们想要打人的借口而已。”奚九酒摸摸她的脑袋,跟她在门口坐下来“进了青楼,命就在别人手里捏着,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哪怕是左脚先迈进屋也能是个挨打的借口,跟生客熟客没关系,只是他们在借机发泄。”
陶桃托着脸颊问她:“娘子,青楼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不说每一个,绝大部分吧。”
“可是我看到好多人不听这个呀。”陶桃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看到好一些姑娘明明也路过听到了,可她都在感同身受心有余悸,那些人的神情却不太认可。
“桃娘,人是很复杂的,人多了就更复杂的,能勾起一部分人的共情就很不容易,要所有人都共情,那是绝难的事。至于她们……”奚九酒笑了。
奚九酒竖起一根手指分析给她听:“第一,琴棋书画是被揽月阁的人哄骗,但不是只有揽月阁会骗人呀。其他妓院的人一样会哄骗她们的,她们也不知道自己苦难的根源在何处,只会说自己命不好,甚至觉得这就是自己该受的,甚至自己吃多了苦之后,再看别人不想吃苦,反而会觉得那是她们的罪过。”
“第二,青楼几乎是女子能碰到的,来钱最快的行当了,人的需求是随着处境而改变的,要是会被饿死打死的乞儿,被掳掠到他国的战俘,要是能有口饭吃多活几日,也就不觉得妓院里的处境恶劣,可过过被当人的日子的姑娘流落到那等地方,就知道那是人间炼狱了。但我们不能因此真的把地狱当人间常态吧?”
“第三,语言毕竟苍白,她们这样的诉苦或许不足以勾起她人共情,那便换个法子试试看吧。”
陶桃似懂非懂:“是跟百戏班子有关吗?”
平时奚九酒不看杂耍不听戏,这么个连衙役都不许进来的工坊,又怎么会专门派人请百戏行的戏班子来唱戏呢?
奚九酒点点她的额头:“聪明。”
陶桃还在担心:“那,如果还是有人不听呢?”
“我招数出尽,对大部分人都能起到效果了,要是还有人不听,我也没办法了,总归我已尽力,问心无愧了。”奚九酒说道,“再教你一个道理,尊重他人命运,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的。”
陶桃懵懂点头,总归是冲散了心中的恐惧。
奚九酒问:“小菊住在哪间屋子?”
“那间。”陶桃指了路,“我也住那间。”
小菊帮小梅收尸也就罢了,今日帮着验尸的消息也传了出去,便遭了排挤,别人都不愿意跟她住一间屋。
果然是今天如画惊叫着跑出来的屋子。
奚九酒饶有兴趣的是陶桃:“你不怕?”
陶桃摇头:“不怕。小菊又不会害我。”
“她今天吐得厉害,晚上可能不大舒服,那你多照顾她。”
“九酒。”攒竹来找她,“李少府找你。”
这个点了,还来?是今天那些说情的还不够他烦的吗?
天色将暗,暮色四合,李崧站在夕阳余晖之中,萧疏轩举,长身玉立。暮光色泽暧昧,给他脸颊上渡了一层橘红。
秀色可餐啊。
可惜不能吃。
奚九酒心中暗暗惋惜:“少府前来,有何要事?”
李崧见到她急忙要开口,可那如丝如缕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唇上,忽的又收回去,左右飘摇,双颊染绯,连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原来那不是晚霞染的,是他真的在脸红啊?
攒竹见李崧扭捏的和要上花轿的大姑娘似的,冒出些酸味来,和奚九酒咬耳朵:“你不是说不撩他吗?”
奚九酒指天发誓一脸无辜:“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这人真烦,真爱自作多情。”攒竹嘀咕一声,“李少府今日前来可有要事?但说无妨。”
李崧想到正事,压下狂跳的心脏和繁杂的心绪:“我是有事相求,一事不烦二主,还请娘子明日引开马骥注意。”
奚九酒扬眉:“声东击西啊?你不会是又缺了证据吧?”
又想自己溜进去找证据?掩翠庵还能闯一闯,闯马家要是被发现了就真的活不了了!
李崧连忙摆手:“不不不,我禀报过使君,广州都督府会出人相助的。”
那就好,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做,你个文官你逞什么能啊?
李崧见她神色,意识到奚九酒是误会了,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含糊得暗示一句:“是时候了。”
奚九酒眉峰高高挑起:“那可真的需要一场大热闹了!”
忖度片刻,奚九酒就拿定了主意:“这样吧,我约了百戏行的于行首,明日包场子,请姑娘们看戏,看《英女传》,请少府派些衙役,维持秩序。”
李崧疑虑:“这会不会太过明显?”
之前用自倾城的摊子,现在用救回来的姑娘,找事儿都找出套路来了,他们还会上当吗?
奚九酒轻笑一声:“招不怕老,好用就行,就算他们知道我在挑衅,真的能忍下这口气吗?”
李崧面露踟蹰:“也许真能忍下来呢?”
马家已经没有什么田产,家族支撑全靠开青楼赚血泪钱,现在被一股脑全端了。
州府用不上力,广州都督府登不了门,就一个番禺县衙,想说说情,结果被李崧一顿骑脸输出。
而且他写诗了!还挂在了九馆的墙上!
以李崧这洛阳纸贵的诗才,马家是要和“崔郎”一起名垂青史了!
“我又不是你,马家有什么理由忍我一个不过侥幸得意攀附富贵,得志的小人呢?”奚九酒哈哈大笑,“馆尽楚女并秦楼,轻歌曼舞几时休。飞花凋尽豪门醉,直把崔郎当马郎。少府好文采!”(注)
李崧挠挠头刚要谦虚,就听奚九酒笑道:“更何况,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傅扎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见到奚九酒和李崧也没停,仓促中胡乱点一点头就去砸门:“师傅!有急诊!!!难产!!!”
傅宁立时就飞奔出来,眨眼功夫就到了眼前,莲花背着药箱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傅女医……”李崧刚要开口,傅宁已经把送傅扎来的队正从马背上扯了下来,一手提着傅扎一手夺过药箱。
“莲花帮我应付!”话音未落,她已打马绝尘而去,风中只送来她对傅扎的指令,“指路!”
就算是应付你也不用说的那么直白啊!
奚九酒还得替傅宁道歉:“傅女医也是急着救人,李少府莫要见怪。”
李崧摆手,当然不会在乎这事儿:“她是个善心人,人命关天,我若要怪罪,那得是什么样的小心眼?”
莲花看着远去的马背影急的上蹿下跳,就要靠两条腿追四条腿:“师傅等等我。”
“此时已到宵禁时分,傅女医可纵马驰骋,你如何追得上?稍候我派人送你过去吧。”李崧拉住了傅宁,又安抚了一下被傅宁扔下马背还在蒙圈的队正,“你也知道是谁家的病患吧?”
队正正在怀疑人生,连李崧的问话都差点没听到:“知,知道。”
这几年没打仗,他的马术已经退化到这个地步了吗?
莲花一脸着急:“劳烦李少府了。”
“马被傅女医骑走了。我让人再去牵一匹来。”李崧让队正去找骂,“还没谢过莲花娘子那一日指路,方才让我们顺利找到证据。”
现在掩翠庵的头目们都被关起来了,他要道谢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谢了。
莲花客客气气地应对:“那些身契能帮得上少府的忙,就是姐妹们的福气了。”
奚九酒突然取笑李崧:“你还怀疑她吗?”
看李崧脸上露出些尴尬,莲花一脸莫名其妙:“少府是怀疑我?”
李崧也就直说了:“我查到不少妓子过世前,都曾和你打过交道。”
“青楼里不容易请医,我这两手已经是最好的了,大多青楼姑娘但凡还有些余钱,都会疏通关节让我去看的。”莲花沉着脸,“说来惭愧,我学艺不精,时常力有未逮。”
奚九酒捅捅他:“我说什么来着?病人死了能怪大夫吗?”
“可那些死者里可不止有病死的。”李崧说道,“还有好些是要跑出去结果被抓回来才送了命的,她们也能有看病看商的机会吗?”
莲花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少府,你现在也知道了,掩翠庵不是人待得地方,每一家青楼,都是这样。她们想跑,求我帮她们跑,我没挨住她们求。”
青楼女子要逃跑,结果没跑掉被抓回来,也再常见不过了。
而被抓回来的,往往会被打死,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两滴泪水划过她的脸颊:“是我害了她们啊,如果她们不跑,说不定,说不定还能活着。可她们就算是死,也没把我供出来。”
“这实在不是你的错。”李崧也陪着叹气,“细看起来,莲花娘子倒是和奚娘子有些相像呢。”
奚九酒意外:“有吗?”
“大抵是善心人都有些类似。”李崧意有所指,“扶危济困,侠义心肠,莲花娘子可称得上是奚行首第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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