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雨自被带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时台泉慌了,他在牢房里踱来踱去,极力想着办法免于一死。
大理寺那边倒是已经有了结果,收押的官员连刑还没用就招了个干净,明知故犯,赵灏大怒,涉事人员全部杖责八十,革职流放,有生之年不得回京,族内三代无论男女全贬为奴籍,男子不许参加科考。
至于刑部的这群侍卫,有些棘手,沈灵雨走前和他说起,这群人里只有一部分参与了舞弊一事,还有更多的人无辜受到牵连罢了,若是揪不出这几个人,势必要引起众怒。
在此之前,他要先会一会时台泉。
赵灏最近已然是刑部的熟客了,潘尚书早已见怪不怪,他坐在赵灏的左侧,看着太子升堂。
时台泉被官吏从牢房带走时,本来吵吵嚷嚷的大牢有几人突然不说话了,就直勾勾盯着时台泉的背影。
时台泉被带上来跪着,悄悄抬起头来一看,正中座位上的只是一位少年,只是穿着华贵,不是寻常人,而正经尚书还屈于一侧,更加显得此人身份贵重。
“时台泉,琴川人士,年三十五岁,曾是京中禁军,后又回琴川做了厢军,你这人生也算跌宕起伏,年纪轻轻就能入禁军,只是才两年就被赶了出去,倒是现在做的这笔买卖,赚了不少吧?”
时台泉不说话,他的身份都被摸清了,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用钱财来决定别人的命运,这就是你军人的骨气?”赵灏问道。
“我早已脱离禁军,何谈军人骨气。”
“若是不愿参军,怎会继续入厢军?为了钱,初心都忘了。”
时台泉直视赵灏双眼反问道:“不过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初心是什么?能当饭吃吗?能养活家人吗?大人无草民这些烦恼,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大胆!”赵灏还未说话,潘尚书倒是急了,赶忙阻止时台泉继续口出狂言。
“你在禁军营内因为年轻气盛被人针对,最后更是受人陷害驱逐出京,我可有说错?”
被说中心事,时台泉垂下头,一声不吭。
“若是当年你学会收敛锋芒,现在早就能进殿前司了,哦,不过这赚的也不如你诓骗一个试子来的多。”
“何来诓骗一说?他给我钱,我给他官,没本事就要多出点钱,不然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赵灏这时回到正题,“你也知道把你带来不是来和你闲聊的吧?你后来一个小小厢军,到现在暗中操控科考,就凭你?说出去村口老妪都不会相信,现在说出是谁指使,没准我还能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敢问大人,那个买官的试子何在?”
“他啊,知法犯法,虽有心弥补,但实在是太过吵闹,拔了舌头又打了五十大板,让其家人带了一千两银子赎回去了,当然,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参加科考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你说,是不是?”
“大人果然仁慈,草民还以为,他必是不能活着出刑部了。”
“他是初犯,你怎可与他相比?他可是都吐了个干净,说是你百般保证不会出岔子才同意的,还说什么这么多年了就失过一回手,吃一堑长一智,这回绝对保他顺遂无虞。说来说去,你果然才是舞弊一案最要紧的人,赶紧老实交代吧,你家中尚有一母健在,只是她这健在靠的是你花大量银子换来的药方续着,这药断了,也不知以后如何是好。”
“大人的审讯法子就是威胁人吗?”
“方法当然多了去了,你若都想试一遍,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只是我担心有些刑罚太重,你若是实在受不住,可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要不这样,我派人到琴川将你母亲接来,到时候还能见上最后一面。”赵灏从堂上走下,直至时台泉面前,弯腰在他耳边再问上一句,“怎么样?”
“你!倒不如直接杀了我!”时台泉转向赵灏,恶狠狠地瞪着他,而赵灏却视而不见,直起身子朝前走去。
“杀你?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太无趣了,不肯招才有意思,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磨,来人,将他带回去,再去趟琴川,将徐氏接来。”
徐氏就是时台泉年近七十的母亲,琴川不远,却也舟车劳顿,徐氏年纪大了,身体本身就不好,如何能来?
“我说,我说!求大人,不要折磨草民的母亲,她的身子实在折腾不得啊!”时台泉在这世间只剩这一个亲人。
“早点招不就没这事儿了吗?说吧。”
“是……”时台泉正要说出名字,衙外飞进来一支箭,直接刺穿时台泉的左胸,时台泉睁大双目,在赵灏身边倒下。
潘尚书大惊,慌忙起身大喊道:“有刺客!快来人!”
赵灏没想到,刑部重地居然有人当着他的面灭口,“成阳!追!”
成阳本护在赵灏身前,此时立马冲了出去,檐上有人一闪而过,成阳施展轻功追了过去,可还是迟了一步。
赵灏早该想到这一步,他抓人如此大的阵仗,街头巷尾无人不知,可时台泉是私下偷偷抓住的,这件事也能传得这么快。唯一知道主使的人也死了,此事查到现在也算是断了。
他走近时台泉,查看刺穿胸膛的箭,是最寻常箭簇,直穿心脏,一击毙命。
“把人抬下去吧,潘尚书,剩下的侍卫就麻烦你来审了。”
“臣遵旨。”潘尚书亲自将太子送了出去,暗道终于将这尊佛送走了。
赵灏回宫后直奔凤仪宫,杭皇后许久未见儿子了自然想得厉害,命小厨房多加几道儿子爱吃的菜,又是摸摸脸说瘦了,又是说起个子又窜了不少衣服看着都小了。
“这些天你都在忙些什么,不来请安也不去上朝,你舅舅都来问本宫,说你整日不见人影。”
果然来打听自己了。
“舅舅倒是比父皇还要担心我,母后是怎么回答舅舅的?”赵灏在心里冷笑,在母后面前不敢显露出来。
杭皇后嗔怪道:“我还能怎么回答,你做什么事和本宫说过吗?自然只能说不知道了,你父皇最近身体又不大好了,腿疼得路都走不成,得空了多去看看,你舅舅也是为你着想,平日里对你关心着呢。”
“母后平日里多去赏赏花、听听曲,闲了就让别的娘娘多来陪您聊天,少与舅舅见面,他一前朝大臣,总与后宫牵扯什么。”赵灏劝道,他的母后最是没有心眼子,从前什么都听外祖的,现在又是什么都听舅舅的。
“本宫知道,但是咱们和你舅舅毕竟是一家人,他不会害你的。”
不会害我吗?可是给我使的绊子还少吗?
“母后若是再见到舅舅了,也不妨劝劝他,人心不足蛇吞象。”
杭皇后杏眼圆瞪,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别多想,就是让您平日里劝诫劝诫罢了,舅舅权势滔天,可不是什么好事。好了,不说这些了,母后宫里的火腿鸽汤最是美味,儿臣都想好几日了。”
“这会子馋了?你一来本宫就让人炖上了,再等一会儿就用膳。”
赵灏陪着杭皇后说了好一阵子话,用过晚膳后才离开。
沈灵雨的生活恢复如常,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她同佩玉扎了个风筝,又将哥哥从床上拖出来晒太阳,自己和佩玉在院里放纸鸢。
她手里握着线,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直到纸鸢高高升起,“我若是能如纸鸢一般到那么高的地方,该有多好。”
沈星言手捧热茶,笑话她道:“你这放个风筝还悟出些门道来了,你瞧,放风筝的线不能一直紧,时不时还得顺着风松开些,你前些日子紧张了这么久,现在该是你放松的时候了。”
沈灵雨回头冲哥哥一笑,说道:“所以,我这不是出来玩了吗,哥哥赶紧养好身子,咱们去城外赏花踏青!”
“好,都依你。”
几日后是放榜,虽说前些天闹得沸沸扬扬,但赵灏命人将此事压下,今科试子的答卷也一同带走,交到新上任的礼部尚书谢云德手中,又调来几个翰林院学士一同阅卷,最终放出榜来。
至于沈灵雨扮作的纪仲为,赵灏就以在堂上随口说的那一套,让录事写下结案。
绿漪一早出了府去看放榜,这会儿兴冲冲回来了,在沈灵雨耳边说道:“小姐,顾公子中了,二甲第十五名。”
“那就以哥哥的名义准备一份贺礼送去吧。”
沈星言说道:“上次母亲同我说起,你拒绝了顾家的婚事,我也有些意外。”
“我只把他当作哥哥,而且,我以后要嫁的男人呢,他不会因为我是个女子而看轻我,他要认为我同天下的男子一样有本事。”沈灵雨将风筝线放到佩玉手里,然后走回哥哥身边坐下。
“你又怎知顾令衍看轻你了呢?”
“从他在考场看到我后极力阻止时我就知道,他不相信我会化险为夷,他希望我会求得他的帮助,他不懂我,所以我不会喜欢他。”
沈星言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说:“真不知将来是哪家的好男儿可以收获你的芳心。”
沈灵雨反驳道:“那我肯定是要先有个好嫂嫂,才会有夫君。”
“我这身子,谁家姑娘会嫁给我?”
“只要有我在,哥哥就会长命百岁。”沈灵雨目光炯炯,坚定而又自信。
“好,哥哥就靠你长命百岁了。”
书快小说【shukuaixs.com】第一时间更新《女官路:我与皇帝二三事》最新章节。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