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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溪咬牙硬扛上段铮,迈开步子。
天边,夕阳薰草,余霞散绮,澄丽的彩云桥铺满整个天空,一轮日悄悄藏于背后,即将西沉离去。
“段铮。”
背上的人贴着她的耳朵,低沉地“恩”了一声。
“你看。”苏云溪道,“天要黑了。”
段铮看了一眼,看回她:“不高兴?”
苏云溪往前挪步:“高兴啊,可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短暂,想起来总是觉得有点遗憾。”
背后没有声音,她也不再说话,专注思考怎么才能把背上这个物体弄回去。
天色暗下来,淡淡的灰色蔓延着笼罩山间,她已无暇顾及如何落寞如何黯淡,扶着一棵树,一只手抹去额头的汗。
背上一轻。
下一刻段铮站在她面前,拍拍肩膀:“夫人,上来。”
苏云溪趴上段铮的背。
夜幕彻底降临,山路模糊,高大的树影覆盖前方,如鬼影般,苏云溪搂着段铮的脖子,脸贴着他,嗅着木香,不觉得害怕。
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汗水味,来自她自己,都是因为他,一身漂亮的衣服都毁了。
“夫人有一股……”
手臂勒上段铮脖子,苏云溪磨牙。
“饿了的味道。”段铮求饶,“晚上想吃什么?”
吃什么?
树叶,树皮……她一口咬上去,牙齿下肌肉结实又有弹性,因为没她动的多,没有汗水味道,是香的。
“夫人松口!”
“吃人犯法!”
“就不松!”
前方有月。
就着不甚清晰的月影,段铮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云溪。”段铮忽然开口。
苏云溪应了一声。
“以后,我日日陪你看夕阳好不好?”他说,“你想看又觉得遗憾,就来找我,两个人作伴总比一个人要好些。”
她轻笑:“那你不烦?”
话音刚落,被往上颠了一下,他将她的腿把得更紧:“你来说,我会不会烦?”
“不会。”
又走了几步,她开口道:“段铮,我现在好像不遗憾了,每天都会有新的夕阳,还有你,我很期待。”
之后都没再说话。
不多时,耳边响起一阵铃声,月亮哒哒跑了过来,如一道白色闪电。
“明天嘉奖。”
月亮乖巧地叫了一声,苏云溪摸着月亮的大脑袋,纵身上马,段铮坐于她身后,月亮劈开黑夜,带他们回到小屋。
简单煮了粥吃过,洗过澡后躺上床,苏云溪听到身侧的人低声对她说了一句话。
“本来明日准备饿上月亮一天的,算作惩罚,但因为夫人,决定算了。”
苏云溪惊诧:“为什么,你刚刚说的可不是这个?”
段铮搂住她,对她道:“那不过是为了激励士气。”
“激励士气?望梅止渴吗?可是月亮很聪明。”她不甘心,试图替白马辩解,“它要是不去,我们现在可能还在路上,你这是恩将仇报。”
段铮不为所动,语气淡然:“你说得都对,她很聪明,能听懂人话,所以我必须要先这么说,哄她带我们回到家,把事情办成,才能恩将仇报,教训她不懂规矩这件事,她会懂的。”
“规矩?”
“擅离职守,明知主人需要不寻主人,便是不守规矩,理应惩罚。”
段铮认真的表情让苏云溪一时弄不清究竟是谁在无理取闹。
“可……”她坐起来,“再通人性,她也只是一匹马不是个人,你跟马讲这种规矩,是不是太过分了?”
“之前她不是这样的。”段铮说。
苏云溪说不出一个字,他这意思,分明是在说她把月亮带坏了。
“你在怪我。”
段铮拉住她的手,摩挲着五根漂亮的手指,末了,抬手摸她皱巴着的脸蛋,语气放软:“生气了?”
她扁嘴,不跟他说话。
“我没有怪你,我在跟你商量。”段铮对她说道,“云溪,你心太软,如果以后照顾它们,很可能会感情用事。那些小动物聪明的很,惯会看人眼色。”
苏云溪躺回去,平静道:“那你怪我吧,今天的事也是因为我,确实是我把她带歪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因为我就取消什么决定,我不想做那个毁坏规矩的人,我不喜欢。”
她翻了个身,对上他:“我倒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治安署里有这般规矩。”
段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坦然承认:“人之间有规矩,动物之间有规矩,署里自然也有署里制定的规矩。”
他说:“夫人天性洒脱不爱被束缚,柔软又善良,容易思虑过度,身体也一直不怎么好,实在不宜太过操心,不如还是好好在家里休息吧!”
规矩多,她不喜,所以还是呆在家吧。
苏云溪立刻听出来:“你这是,莫非不想让我去?”
段铮说,是。
“你反悔了?可你前面还说想让我去,是你亲口求我去的,如今出尔反尔?”苏云溪声音骤然大起来,“你看不上我?”
“我并非看不上你,而是做署里的饲养员,需要熟悉不同的动物不同的习性,时时记挂于心,会很累,你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我不想让你那么累,我心疼。”
苏云溪心口沉下去。
原来今晚的拐弯抹角都是为了这个,亏他居然能想出来这么多理由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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