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五更天。
星野四沉,冬夜漆黑如墨,陆盈霜被吵醒。
寝帐外苏茂德唤两声陛下,说是时辰到了。
时辰?什么时辰。
陆盈霜自从穿来不是真病就是装病,养病自然没人逼迫她早起,她也就忘记这时代的规矩。
她盯着床帐一阵发呆心里直吸气:
母仪天下有什么用?
金尊玉贵有什么用?
就算是皇帝也要天不亮爬起来上早课,这个作息狗听了都得落泪。
榻边李青珩已经起身,陆盈霜一看,不好。
人昨晚上手臂伤成那样,结果委委屈屈趴在她的床榻边将就一宿。
倒是她这个假病号独占软榻,这大冷的天,怪不好意思的。
下一秒陆盈霜心里的不好意思噌地一下飞灰湮灭,因为她瞅见皇帝陛下,起床就起床好了,他不仅不想着好好穿衣服反而开始脱衣服。
“……皇上?”陆盈霜迟疑。
李青珩一脸淡然,外袍脱下随意搭在衣桁,颔首道一声:“唐突了。”
翻身上榻。
非常淡定,仿佛照理就该如此,他掀开衾被一角躺进来。
不仅神色如常还有余裕冲陆盈霜点点头:“皇后不必再脱。”
陆盈霜看着他一番操作心内呆愣,紧接着就想咆哮:谁啊?我也没想再脱啊!
李青珩在被子里解开里衣,又解开左臂上的白帛平铺在榻上。
他衣衫半解前襟半开,倒是……怪大的。
陆盈霜看一看,心说幸亏只是脑子坏了身体没垮,要不这胸肌要是没了那真是可惜。
不过陆盈霜欣赏美色也就欣赏一秒,神志十分清晰,若有所思:
“皇上是想伪造臣妾侍寝的痕迹?”
那白帛上面血迹斑斑。
李青珩阖目微笑:“是,委屈皇后担虚名了。”
这个虚名……陆盈霜不担不行。
若想坐实蕙风下迷香,没点实际效果怎么行?
有实际效果,又恰巧在昭德殿,那么她这个皇后不“侍寝”就实在说不过去。
陆盈霜注视沾着血迹的白帛目露沉思。
李青珩叹口气:“实在是无奈之举。如此,待将来河阳王伏诛,朕送你离开皇宫时另许你白银千两。”
毕竟事关名节,有顾虑也是应当,李青珩心想。
没想到他的皇后一听见有银子拿立即笑靥如花,向他笑道:“好呀,臣妾先谢过陛下啦。”
李青珩:。
随即陆盈霜忙起来,先是收拾昨晚上处理伤口用过的物什,藏在寝榻后头的帷幔深处,又挑出那把梅花小铰。
闭闭眼咬咬牙,照着自己手心里就是一剪子。
血液顺着她的手指滴在白帛上,那上有昨晚李青珩手臂上的血,又添新的,深红浅红染成一片。
李青珩一呆:“皇后这是做什么?”
说着连忙取来洁净的白帛替她包扎。
陆盈霜一只手握在别人手里,面上是信誓旦旦:
“皇上有所不知,这样才像真的。”
就您胳膊上两滴血像什么呀。连猪跑也没见过的傻蛋。方才她左看右看不像那么回事。
这下换李青珩一脸沉思:“皇后见多识广。”
陆盈霜:“那是自然——”
话到嘴边才惊觉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见多识广!两人手掌还交叠在一起……
一点漒紫爬上她耳畔,脸色有些涨起来。
她身上仍是昨晚那件云雾绡,胸口往下遮得严实,可是两只袖子薄如蝉翼。
她起坐行动就好像挥舞起两片云,她脸上见红,李青珩看在眼里,忽然也是讷讷。
本来他要调侃陆盈霜,这下可好,他脸上颜色比陆盈霜还深。
比及主掌尚宫的姑姑进来办差,只见帝后相顾面上滟滟,倒真像良辰一夜好事初成。
这姑姑名叫琼蕊,乃宫中六尚之首。
先前说内侍省总管是苏茂德,总领宫中宦臣内侍,那么总管宫中宫女嬷嬷的即是这位琼蕊姑姑,与苏公公两人共掌殿中省事宜。
不过苏公公总是要矮一头就是了。
原因也很简单,陆盈霜瞅一眼琼蕊盛气凌人的样子。
陆盈霜大概记得小说里的情节,这个琼蕊也是河阳王府的人啊。
琼蕊姑姑的盛气不在表面而在眼底,表面上她恭恭敬敬:“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随即她命人开始念嘏词。
什么“承顺柔德、徽敏恭淑”诸如此类一大篇念完,然后奉来一只木匣。
匣中椒泥满盛,清香扑鼻,李青珩并指蘸取一小抹,倾身涂在陆盈霜眉心。
啊。
李青珩心想,她的额上和面颊上是一般的绯红了。
陆盈霜则想,什么辣鸡规矩!和盖章似的。
那边厢琼蕊领着司籍和彤史靠近床榻,捧着白帛验证。
这下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不在顾得上开小差,屏气凝神看她们验。
“……礼成,入档。”琼蕊宣布。
呼,两人不约而同松口气,这一关算是糊弄过去。
可是很快陆盈霜要面临一个新的麻烦,稍后李青珩回玉宸殿后,她正想拉住菀露交代两句,外面宫人传报说是河阳王妃来了。
河阳王妃?要干什么?
边上菀露提醒:“陛下与娘娘成周公之礼,按规矩王妃娘娘是要来探望娘娘的。”
那行,见就见吧,总不会比见河阳王还恐怖。
更衣时菀露看见陆盈霜左手缠白帛,唬一跳,就要唤医官,被陆盈霜拉住。
医官可还行,医官来一诊脉什么侍寝的谎话立马就会被拆穿。
“别声张,”陆盈霜细细叮嘱,“还有帐中帷幔后头,你去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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