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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伸进破旧的木桶里，针扎一样的刺痛从手指传来，伴随着入骨的冰凉。
时氿下意识的抖了一下，但并没将手拿出来，而是等待了一会，等手指适应了温度，将帕子拧出来后才拿出来。
浮雕散发着凉气，十指被冻得通红，嘴呼出的雾气模糊了视线，时氿眨了眨眼睛，细心的用帕子一点一点的擦着墙壁上的浮雕。
擦完的水干净如初，时家家大业大，就连浮雕上都刻有清洁阵纹，按理来说并不需要这种工作。
并没有在意，按照任务需求擦完一整面浮雕，时氿拎着木桶进入了管事堂。
伴随着时氿的到来，本来还称得上是热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潮水漫过头颅，窒息感扑面而来，木桶落地发出沉闷的声音，似乎打破了什么屏障。
细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果他现在转过身去，这飞蚊一般的声音又会迅速消失，这种事情不能在意，在意也没用。
身材消瘦的堂管刻薄的半睁着眼皮，烟管磕了磕棕红色的木桌，又熨出一片焦黑。
时氿发散思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尽量忽略背后的声音。
不知道堂管这个月会换几张桌子，这桌子看起来很贵，要是能卖掉就好了。
如果能卖掉的话，以堂管丢桌子的量，他肯定能富得流油。
堂管嘴唇嘟囔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时氿只听到灵石袋子落在桌面上清脆悦耳的声响。
默默收起袋子，将木桶放回原地，时氿走出压抑的大堂。
凉风吹过，发丝微微扬起，时氿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身后又开始热闹起来，他的嘴角又迅速拉直，低着头加快脚步离开了门口。
直到进入自己的屋子关上门，时氿的笑才挂到脸上，兴奋的蹦跶了一下又扑倒床上滚了两圈才平复下来激动的心情。
拿出袋子，里面有五个颜色暗淡的灵石。
攒够了，他终于攒够买筑基丹的灵石了！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再到最后的渡劫飞升，每个境界又分初中后期。
时氿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成功进入练气后期，作为资质最差的杂灵根，这种晋升速度似乎很平常。
但他等不了了，练气三年，筑基难道也要三年吗？筑基之后又需要多久呢，五年？六年？或者是更久。
修炼，他需要修炼，现在他还年轻，还有足够的寿元，但修真界的时间是流逝最快的，大能闭关就能以百年为单位。
时氿熬不起。
他可以闷头修炼，为此可以不吃不喝，不再睡眠，放弃所有活动，但效果非常低，甚至因为努力没有回报变得越发痛苦。
想要增加修为，无非就是哪几种方法，闭关修炼，外出历练，天材地宝，神兵利器，以及丹药。
闭关修炼进度太慢，以时氿的实力外出就不叫历练，而叫送菜，天材地宝和神兵利器就算出世，也不可能被他这种小喽啰见到更不可能轮到他头上。
时氿唯一的希望就是丹药。
但丹修稀少，丹药珍贵，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丹，也需要十个中品灵石。
一百个下品灵石换一个中品灵石，时氿工作一天大概会获得三到五个下品灵石不等。
还要扣除吃穿用度，攒灵石的时间就更慢了。
并非是没有饭，而是时氿一但运动，消耗就会变大，而且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同样也需要更多的食物。
但时氿的食物是限量的，要想在吃，只能花灵石自己去买。
努力是有回报的，收获的时候到了。
时氿高兴的哼了一个小调，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乐曲，将今天获得的灵石放起来，时氿盖上被子，在对未来的期盼中进入了梦乡。
*
翌日
时氿裹紧身上的斗篷，拉低帽檐遮住脸，匆匆穿过人群。
进入朴素大气的药铺，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声响让埋头写字的掌柜抬起头来。
掌柜放下毛笔，对时氿的装扮见怪不怪，修士嘛，总有一个两个奇怪的小癖好，不想让人看见脸而已，多正常。
掌柜递了一个眼神，好像在询问时氿有什么事？
时氿拿出一个黑铁的牌子从掌柜的面前一晃而过，没等掌柜说话，他就压低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变的沙哑一些，率先开口:“我前两天看的货还有吗？”
听到这个，掌柜来了开口的兴致。
“真不好意思。”掌柜装似遗憾的摇摇头:“本来还剩挺多的，但昨天晚上来了一个富贵的小公子，看着它觉得新奇，一下子就给包圆了。”
时氿衣袖下拿着灵石袋子的手颤抖了一下。
掌柜的语气里带着喜悦，时氿知道是因为什么，那批筑基丹是瑕疵品，数量不算多，但也不能说少，因为炼制的人身份特殊，还不能从柜台上撤下去，无法展示新丹药的掌柜对此非常苦恼。
时氿曾经依靠这一点，将价格压了下来，从十五中品灵石磨到十中品灵石。
时氿并没有问究竟是谁买走的，那样并没有意义，但他现在同样也听不进去掌柜滔滔不绝，对于残次品卖出去的感慨，哪怕他可能从中获得一些信息。
时氿尽量平静的告别了掌柜，抓着自己的兜帽压下神色，漫无目的得走在路上，周围的热闹，太阳的温度，仿佛在某个时间段抛弃了他。
那一瞬间，时氿觉得很空茫，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回时家的，只知道当时的太阳已经落下。
时氿扯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从隐秘的小道进入时家。
“你买这种垃圾做什么？”清脆的，一听就能联想到意气风发少年的声音响起。
时氿曾记住每一个时家人的声音，所以在听到声音就能对应出人，时漠，时二长老的孩子，骄傲到有些傲慢的天之骄子，他最不擅长应对的类型，时氿停下脚步，下意识的往后一退，用碎石将自己的身形挡住。
“况且你已经金丹了，还买筑基丹做什么？”
躲在黑暗中的时氿瞳孔微微放大。
“只是觉得有趣，顺手买了而已，况且也值不了几个灵石。”温和的嗓子仿佛如同刀子。
时氿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胳膊。
时家家主的小儿子时温默，人如温玉，心同墨泥。
“居然还是瑕疵品？”时漠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耐烦:“我不管你又想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在，马上，和我去祖祠，不然小爷我现在就刮花你这个伪君子的脸！”
“呵呵，别这么暴躁，时漠，虽然确实没有用，但也可以丢着玩不是吗？”
之后的对话时氿并不清楚，在知道买走残次筑基丹的人是时温默时，时氿的耳边就响起尖锐的声音，耳鸣一般，震的时氿整个人都开始恍惚。
时氿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从角落出来，幽魂一样走到刚才两人谈话的地方，视线扫过地上零零散散的筑基丹，有的粘上薄灰，有的被碾入尘土，时氿眼神空茫，像是落在丹药上，又像是没有。
微弱的，喃呢声响起，又消散在空气中。
“原来……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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